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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集梦计划
第46夜
梦境搜集地点:若尔盖
时间:2022.10.13
再次见到尕他还是那样。我坐在康卓布置的温暖的抬头就能看到月亮的小房间里吃饭,他穿着巨厚的冲锋衣风尘仆仆的突然推门进来。像是刚刚经历了暴风雪。“你黄码死都要拉一个垫背的是吧,我在地震里都活过来了,现在挺好的,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天葬”再次见到尕的时候,他才经历完他的九九八十一难的第九九八十一难,从一场地震里死里逃生。不过他从不会把事情说地过于沉重,大部分的时候他还是那样。满嘴跑火车的说着各种不着边际的话。我总是幻想着伴随着冷空气的草原上的故事应该在炎热的海边再开始书写,然而过了好几个月我都快把这些故事忘记了,我也还没有去到海边。我忘记了这座山的山神和那座山的山神关系是怎么变不好的,忘记了拉古有几个孩子,忘记了湖泊的是怎么落在这里,忘记了尕在地震里是怎么坚守到最后帮助大家运送物资然后背着包拖着行李箱走了12小时的山路满腿蚂蝗,还忘记了那块佛牌是怎么救了他。所以现在,我只能在记忆里挑一些仅存的,说给你们听。
在草原上生活的第五六七八天里的一天,尕带我去一个叫塔玛的村子,他说或许可以看到狼。据说还有一个村叫勾日。小时候玩伴相互介绍,一个说我是塔玛的,另一个说我是勾日的。这是一个很美的村子,山崖上还有很多的洞穴,之前有不少僧人在里面修行。沿路的草地被眼瞎的鼹鼠刨出了很多土。中途还有阿柯搭我们的车。不过,我并没有看到狼。因为这里没有羊。“我到没什么,不过我小时候经常听家人说到他们的梦境,我爸妈总会梦见我,但所有的发生永远都是在老家,都是在那个老房子里。很奇怪,好像梦里的时间,永远都停留在那个时候,那个房子里。”想到是谁说过,有一家人的儿子离开了,但他爸妈永远都住在那个老房子里,因为担心如果搬家了他的灵魂回来的时候会找不到家。我在想,梦境永远都停留在那个老房子里,是不是梦里他爸妈也在等待着谁,是不是担心谁找不到家呢?“我之前开青旅的时候,请了一个清洁工阿姨,她来青旅不久就说总是梦见我。梦见我一直被一只白色的熊追赶,然后她用白色的塑料袋在不远处朝我挥着手。她总是做这样的梦。之后我们相处得非常好。”梦里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老房子、白熊的追赶、挥舞的白色塑料袋,我太着迷于这些意象了,好奇它们之间古怪的关系,真想把它们拍出来,作为这里夜晚的景观。幻想着房间里挂满我从世界各地搜集的“夜晚的景观”,突然想到了有一种症状叫“复发性脱瘾症候群”:人的意识顽固纠结于某些形象,甚至强迫性地寻找它们。而我的症状表现为我总是被偏离常态、荒诞古怪、不着边际、瑕疵破损甚至是有些畸形的东西所吸引。想到托尔卡丘克说:“我坚定不移,也不无痛苦地相信:生物正是在非常态中冲破表象,展现其真实本性的。不小心突然泄露的真相。”感谢这些非常态的事物,让我在密不透风的理性世界里有一个空间得以喘息。它们总是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幽默且诗意,不拖泥带水且从来都是突然中断没有结局,让你对它们的存有,无限遐想,万分好奇,所以我称自己对“夜晚景观”的搜集,是一种考古学。而我的生活,或许对这些精灵足迹一次又一次地模仿和追寻。即便我知道,或许这一切只是捣蛋鬼的恶作剧。就像鼹鼠对土地。
他总是喜欢编造一些虚无且魔幻的故事
只是觉得高山腹地的生活需要传唱
“寺庙里关着的那只长指甲的野兽据说有一年挣脱铁链跑了出来,你知道这件事有多真,当时西藏还下发通缉令,让小孩子晚上不要出门”“我好讨厌山羊,还有新疆那种屁股翘翘的羊,我对那种羊有偏见,我觉得还是我们藏绵羊好看”“这座山是拉古的妹妹,嫁给了那座山,拉古对这桩婚事非常不满意,爆发了战争,拉古朝那座山投射了很多石头,所以现在那座山上有很多的大石头,那座山朝拉古射了很多弓箭,插在拉古的身上就都变成了树”我们在草原上漫无边际的谈论种种,谈论着为什么草原上的人大多是狮子座的,谈论着藏族人的矛盾,谈论着过去搞摇滚乐爱看金庸会十多种乐器的他老爸。我喜欢听他谈论这些。他总说自己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假的,让我连标点符号都不要相信。但是,正如他之前所说:“我总是喜欢编造一些虚无且魔幻的故事,如冬季荒凉的山顶生长出了格桑花,寺庙的墙根顶部有一座莲师像,还说看见一头牦牛在路口等红灯,逢人便说见过那些死人的样子。我不知何为形容,何为修饰,只是觉得高山腹地的生活需要传颂。”
比如据说神山里有一个龙洞,他父母小的时候经常去洞口捡龙鳞,他在很小的时候还和父母去过,但是后来再也找不见那里。他最好的朋友,生活在沼泽地核心牧区的深处,他好朋友的爸爸过去捡到了唐卡,非常好看,还是金丝的那种,藏在在红星学校后面的山上,埋在土里,前两年想起来让他帮忙去找。可是挖地三尺也没找到。至于那个有壁画的洞穴,七八年前去的,很奇怪,现在再也找不见喽。
摩旅沿途搜集1001个不同人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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