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浓烈的娄烨

娱理工作室X测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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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主笔：糖少爷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剧照

抛开《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的风风雨雨，本质上它是一部不太情愿的黑色电影。这种不情愿是片头冼村暴动的掌控力与表现力，也是后期零零碎碎的剪辑与构图。影片的开头张力很强，群戏的移动镜头，人物走位准确，运镜流畅，连声音都恰到好处。

一触即发的冲突甚至有着某种诗意，某种因为期待和未知而模糊不明的诗意，一种激动人心但恐惧的诗意。这正是娄烨向来拿手的风格。他对时代的表现手法很是浓烈。那一定是对抗的，并且是大张旗鼓的对抗。

如此浓烈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原本并不像一部黑色电影。我们期待着一位官员的死去多少会和这场浓烈的冲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事实上，影片却开始不情不愿地变成了私人恩怨的黑色电影。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剧照

娄烨的故事通常都是和时代大背景分不开的。一个大背景里，人物的聚散浮生是他所关注的重点。在这个故事里，也的确是时代下的人物变迁。他们的路径和这个背景无疑是有关的，但最后那一场谋杀却脱离了这个背景。

因为冲突的本源放在其他的背景下依然可以成立。

第一次看《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时，不可避免地会为此感到遗憾。遗憾那场热血沸腾的开头没有在最后起到它本可以起到的作用。但仔细想想，这些人的命运又何尝不是时代造成的呢？或许在这部剪辑零碎的黑色电影里，导演已经把自己的作者力、观察力和关怀力倾其所有了。

唐奕杰的高升是时代的产物，他的恐慌亦然。姜紫成的发达是时代的产物，阿云的出现更是如此。这群本是陌生人的相识也是那个年代冲击下的产物。甚至那些多此一举的时间地点描述字幕，也可能是娄烨对于自己的一种坚持——他还是想讲一个跨时代的故事，一个大故事。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剧照

故事结构跳跃松散，剪辑凌乱，有几场戏的构图也不清不楚，但娄烨还是试图去拼凑一个他的风格的故事。

为了完成这个故事，他借用了广告式的短镜头，一些不具明显叙事功能的镜头；他也借用了新闻报道的某些概念，一片一片地去恢复真相。打斗场景又毫无保留地凸显自己的浓烈。

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多并不成功的执念。这个故事作为双重谋杀案而言，显得特别拖沓没必要。人物之间的关系昭然若揭，杀人凶手也清晰可猜，杀人手法也不利落巧妙，但导演硬是要一遍遍地重复交代，一遍遍地用某个年份某个城市的字幕来完成已经完成的历史揭示。

如果以正常或者苛刻的标准来看《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它对于一位成名于世界的导演而言，仅仅是合格之作。导演功底固然强大，但人物关系与故事有太多漏洞。然而，在中国的院线电影里，它还是优秀的。因为它展现的是我们熟悉的生活，即使它是关于一桩凶杀案。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这不禁让人想到另一位导演。同样在柏林亮相过，同样在春天上档，同样是第六代导演的娄烨和王小帅被不可避免地比较了一下。王小帅的电影本身就让他们觉得不够强烈，浓烈的娄烨或许才是他们心中勇敢的人。

大可不必厚此薄彼地说浓烈就一定好过温和。俩人的风格本就不同。一目了然或是隐隐作痛，都是对于现实的一种观察和表现，在今天的中国院线电影里，都是难能可贵的。甚至它们的牵制与局限也同样是可贵的。

因为即便是这样的困囿，也没有磨灭他们对于现实在某种程度上的诚实，而另一些东西，我不愿意用“谎言”去形容，那可以是回避、谨慎甚至希望。现实主义在中国的银幕上太珍贵了，即便是那些以“写实”为卖点的电视剧作品，都常常是不写实的。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片场照

描绘一个恶人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描绘他成为恶人的原因，若把所有的冲突都归结于一个人的私欲，未免也太轻松了。即便再写实——重男轻女也好，无理取闹也罢——依然片面且狡猾。所以无可否认的是，当广东观众表示娄烨拍摄的冼村让人觉得熟悉又感动时，《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就已经完成了黑色电影之外的职能，更何况，黑色电影本就没有固定的职能。

它不仅仅只是悬疑和犯罪，它就是生活一种戏剧化的映照。

这样的电影，无论它的疲软显得多么明目张胆，都应该被珍惜。毕竟，电影院里没活过的日子太多，活过的日子又太少。但我们的生活是如此值得被一提。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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