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影书香|周瘦鹃:千家笑语漏迟迟
我是一个花迷,对于万紫千红,几乎无所不爱,而尤其热爱的,春天是紫罗兰,夏天是莲,秋天是菊,冬天是梅。
看到这句话,我拼命点头,美好的事与物总是能引发共鸣,引起人们对更加美好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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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本本有着美丽封面的著作中,周瘦鹃先生以长者的温厚,轻言细语,说梅的清芬,迎春金英翠萼,桃花烂烂漫漫一树红霞,牡丹玉笑珠香,娇艳欲滴,说着这世间的美好。而他民进会员的身份,更加让我感到亲切。
唐开元中,明皇与杨妃在沉香亭前赏牡丹,梨园弟子李龟年捧檀板率众乐前去,将歌唱,明皇不喜旧乐,因命翰林学士李白进《清平调》辞三章。我最喜他咏白牡丹的一章“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我为什么爱梅花》
“春雨,春雨,染出春花无数。蔷薇开殿春风,满架花光艳浓。浓艳,浓艳,疏密浅深相间。”这是清代词人叶申芗咏蔷薇的《转应曲》。所谓“蔷薇开殿春风”,就是说蔷薇是开在春末最后的花了。
——《蔷薇开殿春风》
倘有一朵花先谢了,剩下一只小莲蓬,仍然留在瓶里,再去采一朵半开的花来补缺,这样要连续插供到细种莲花全部开完后为止。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把这一大瓶高花大叶的莲花,用树根几或红木几高供中央,总算不辜负了“爱莲堂”这块老招牌;而上面挂着的,恰又是林伯希老画师所画的一幅《爱莲图》,更觉相映成趣。
——《夏天的瓶供》
周瘦鹃故居“紫兰小筑”
苏城内网师园中,有堂名殿春簃,庭前全种芍药,竟如种菜一般。旧友张善子、张大千二画师寄寓园中时,我曾往观赏,真有美不胜收之感。不知今尚无恙否?
今年吾园芍药大开,有红、白、浅红三色,色香不让牡丹,开到五六分时,剪了几枝插胆瓶中,供之爱莲堂中,香满一堂。白色的五枝,用雍正黄瓷瓶插供,更觉娟净可喜。
因忆清代满洲诗人塞尔赫有咏白芍药诗云:“珠帘入夜卷琼钩,谢女怀香倚玉楼。风暖月明娇欲堕,依稀残梦在扬州。”在花前三复诵之,觉此花此诗,堪称双绝,真的是花不负诗、诗不负花了。
——《绰约婪尾春》
读先生文字,不免常常想起蒲松龄《聊斋志异·黄英》来:植菊花“醉陶”于庭中,“如见良友,如对丽人,不可不物色之也。”少时读着这段,读着陶黄英,读着醉酒而亡的菊仙陶三郎,总是心生惆怅。
看到牡丹,又想起葛巾来。
洛阳常大用酷爱牡丹。听说曹州牡丹天下第一,他就跑到曹州,住在一个大花园内,天天等着牡丹开放。待牡丹含苞欲放时,大用已身无分文了,他将值钱的东西和衣服典卖,仍等着看花。
一天,大用碰到一艳丽女子,二人一见钟情,那女子跟着大用回到洛阳,嫁给大用,她就是葛巾。后来,葛巾又把妹妹玉版嫁给了大用弟弟大器。一年后各生一子。二位女郎从不说自己的身世,在大用兄弟再三追问下她们才说:自己姓魏,母亲被封为曹夫人。大用听了更是奇怪。一是曹州没有魏姓,二是这样大的家族丢两个女儿怎么没人找。
带着这两个谜,大用又来到曹州,找到那座花园的主人,问起当地可有曹夫人。主人领他到一株大牡丹前说:“这就是曹夫人。”大用这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弟妹都是牡丹花神变的。大用回到家后,葛巾告之:“三年前,看到你对牡丹情深,很感动,便变为女子嫁你,现在你知道真情,我要走了。”说完和玉版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就无影无踪了。
几天后,在放儿子的地方长出两株牡丹,一紫一白,花朵像盘子大,花色艳丽。后人将这两种名花叫“葛巾紫”“玉版白”。
附文
花事打开“漳州热线”,看它的“花事物语”。看到这样一些名字:孔雀草、狗尾草、万寿菊、柳穿鱼、孤挺花、翠菊、泽菊、凤仙花、尾穗苋、秋水仙、蜀葵、睡莲、虎耳兰……每一种花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每一种花都代表着一类美丽的人物。
这些花草,叫叫它们的名字,似乎就可以听到一个个美丽的女子在应声作答——是的,是女子,女子的生命,就应该是花样年华啊!中国的文字,有着多么天然的韵律和美感,一词一句,一言一语,带有汉语独特的芬芳。听听看:菖蒲,茉莉,芍药,玫瑰,牡丹,腊梅……
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喜欢拿以前购得的《中国现代花鸟画全集》翻看,蒲华、于非闇、潘天寿……或写意,或工笔,或泼墨,他们的笔下,是多么美丽的花鸟啊。旖旎锦绣的世界,让人知道什么是中国画的美,让你明白那句话:“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的真正含义。有人说中国画比不过西洋,中国的文化日渐式微。我说,是自己不争气吧,没有好好继承发扬,只要是美的东西,怎么可能式微的呢?
小的时候,住的是低矮的平房,房前,有一大块空地。有一天,心血来潮,和妹妹一起,拣了很多别人拆下来不要的旧砖头,砌了一个半圆形的花坛。又花了很多工夫,去田间、山头背土。慢慢地,花园就葳蕤起来。植有向日葵、大丽花、蝴蝶花……还在周围一圈排排地放上花盆,花盆里面有红的秋海棠,金黄的菊花,橙红的君子兰,洁白的马蹄莲。大丽花太霸道,又有一股臭味,我不喜欢,就把它铲掉了。
喜欢蝴蝶花,一小朵一小朵的,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多像一个个飞舞的小蝴蝶!还有秋海棠的花瓣,如同灿烂的锦缎。我经常摘下花瓣,用手摩挲,渴望能拥有一件锦缎的中国传统式样的衣服,像外婆、像祖母出嫁时穿的衣裳。这是一个物质贫瘠年代花季女子的无可遏止的想念,对华服,对锦裳。
茉莉好,带着清香;米兰的香味太浓烈了些;兰花草的幽雅我最喜欢。巧的是从一个地方经过,看到一棵金银花——花朵小小的,像针,又有香气,有一副袅娜的身子,一看就喜欢。随手摘了一枝,插在我的园子里,它就活了。叫父亲帮我拴了铁丝让它爬。一年年地,爬满了大半屋瓦,藤子有手腕那么粗了。
夏秋之际,诺大的院子里,芳香馥郁,蜜蜂嗡嗡,彩蝶飞舞,美不胜收。妹妹喜欢蝴蝶标本,只见她用手轻轻一夹,左一个大蝴蝶,右一个大蝴蝶,抓满了两手,然后残忍地把肚子掐掉,夹在书本里。她收集了大概不下五六十种蝴蝶啊!记忆中有一种黑金色的蝴蝶,张开来直有三十二开的书本那么大!
早上,总是很早就起来了,到桑树林去看书。桑树林里,那万紫千红的牵牛张着喇叭,带着晶莹露水,笑着迎向朝阳。我摘下它们,穿成一个个的花环。只是,很快地,牵牛就失去了光彩了——离开了生养它的地方,离开了它的土壤,它很快地枯萎,仿佛夏天最后的一朵玫瑰。
美都是易逝的么?如同我那初初萌发的、对故乡那个小小少年的爱恋,随着长大,随着离开,就消失无踪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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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小涵
责任校对: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