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篇 古古怪怪点线面

蓼科，蓼属，它叫杠板归。

你说，杠板归怎么就成了一种植物的名字？它分明是一部微电影嘛！日薄暮重，田里的农人要收工了，看看村里已然升起的炊烟，想着女人锅前灶后准备一场丰盛的晚饭，而孩子们已经洗手坐好，只等归人的场景，他心里升起一团融融的暖意，所有的劳顿都在这刹那得到松歇。

于是，杠板归。

小的时候，只知道它叫“酸眯草”。老家村东的河套里，有一大片长满灌木的荒草地。每每疯到其中，总会被一种带着倒刺的植物钩到裤脚，拉扯不掉。这时候，罪魁祸首如果不是拉拉藤，那八成就是酸眯草了。伏下身子，仔细把它与裤脚分开，顺便撕下一片叶子吃进嘴里，虽说茎上柄上有逆刺倒钩刮着舌头，但也有少许清香引诱你嚼下去，然后酸到让你眯起眼睛。至此，酸眯草这个名字便形象有趣起来，完全不似扛板归一样古怪。

不过人家古怪，也还是有道理的。杠板归，这里有个典故。话说当年有人被蛇咬到，差不多要完蛋了，家人开始筹备葬礼，为他置备来厚厚的棺材板。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有人为他带来了这植物。至于伤口上敷还是煮水喝倒是无从考究，但重要的是，居然把人救活了。于是，订做好的棺材板又被抬了回去，这植物也就此得名。

这是杠板归的古怪之一。

不过，这个民间传说，让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对扛板归肃然起敬：它能治疗蛇虫咬伤，并且，对于很多皮肤病、跌打损伤扁桃体炎什么的，效果也不在话下。

夏天，扛板归的茎顶和叶腋各处，便绽开了浅红色的短穗状花序，小巧可爱，秋天，一颗颗蓝色多汁的花被之内，裹着成熟的黑圆形的小瘦浆果，亦是青青的草酸味。

但是，你有观察过扛板归的茎叶么？

叶形三角，周正的形状像是经过丈量，托叶小而圆，茎上柄上挂满倒刺，细软的线茎由根到梢贯穿着托叶又连接着柄与叶，小小的蓝色浆果，则在茎的尽头摇曳点缀。我几乎怀疑它曾在校园的墙外偷偷做过数学课上优秀的旁听生了，要不，几何图形中的点线面，为什么会在它身上得到如此透彻的诠释呢――微风吹动，它摇曳起舞，形与形重叠，线与线交错，进退婉转，在风里尽情玩味。

没有一本书告诉我，扛板归因何长成这样的姿态。众多杂乱的植物群落中，它以最明确的图形，最简单的排列，最有致的交错，完成了趣味与韵律的相合，让繁复与简净呼应同在。

放眼周围，我认得许多植物：红蓼、鬼针草、山莴苣……草木无所不在，每一株都是它自己，各有各的个性。而我心里，扛板归已经不仅仅是一株个性植物，有时，它是一幅重迭错落的几何画面，有时，是一部律动又饱满的微电影，还有的时候，细细品味一茎三角形的叶片，扛板归，它的点、线、面便在瞬间汇集，那是超越外表的有关草木自然的奥妙。

本文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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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凝，70后，在梦想中一意孤行，想任性却又终究不敢的威海女子。擅写植物静默，也道生活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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