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胡子九个骚

上回说到，评弹中有些传统的弹词开篇难免有些“糟粕”，比如我曾写过的张鉴庭的“暴落难”、严雪亭的“江北夫妻相骂”，还有蒋月泉的“烂腮胡”。所谓“烂腮胡”，就是普通话里的“络腮胡”。络腮胡怎么成了糟粕呢？我仔细研究了唱词，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宣扬包办婚姻上，美女嫁了个络腮胡子，不称心。如果是自由恋爱，可以要求对方刮掉胡子，“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怕男人不就范。但封建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方还好只是络腮胡，倘使有点什么暗毛病，女孩子只能自认倒霉。但凡是“糟粕”，总归蛮有趣的，现在回头来看，这只“烂腮胡”的开篇有趣的地方在络腮胡的丈夫说的一通歪理：四大美人都嫁了烂腮胡，而且十个胡子九个富，你嫁给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吗？话糙理不糙哦。虽然是包办婚姻，一对小夫妻的闺阁对话倒也演绎得活色生香。烂腮胡的唱词是这样的：

烂腮胡

朱砂一点落金乌

那美女闺中怨丈夫

不怨天来也不怨地

只怨爹娘主意无

不该应，将我就把婚姻配

偏偏配了个烂腮胡

我日间同他同台同饮食

见他墨黑胡子齐胸脯

他比五月五画上的钟馗差不多

到晚来与他一枕同床睡

见他满口胡子满枕铺

不久将来要气死奴

那胡子听，气噗噗

说道娘子啊，你的语言太啰嗦

想那因缘本是前生定

你何必要口口声声来怨丈夫

想当初，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美女

她们哪个不是美娇娥

而且个个嫁与烂腮胡

第一个，越国出了西施女

那吴王也是个烂腮胡

第二个，昭君出塞和藩去

马上琵琶一阕歌

单于王也是个烂腮胡

第三个，三国之中貂蝉女

那貂蝉本当配吕布

王司徒巧施连环计策多

凤仪亭上起风波

起于董卓也是个烂腮胡

第四个，杨贵妃酒醉沉香塔

那唐明皇虽然胡子不算多

那安禄山也是个烂腮胡

古来的胡子多多少

而且十个胡子九个富

哪个胡子没老婆

这里抄录的唱词不是蒋月泉版本的，蒋月泉版我没有找到视频，只找到另一位著名弹词演员黄静芬（1924-1994）演唱的版本。录像的时候黄静芬年纪已经大了，中气略显不足，但整段开篇唱下来还是很精彩。黄静芬是女艺人，而且经常单档演出，但她是位很有原则的演员。他有一部代表作《倭袍》，既色情又迷信，糟粕特别多。但黄静芬在说到一些色情段落时，会直接跳过，并对听众说：“听过我师父唱的，你们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没有听过，我觉得不听也罢。这一段跳过去了。”旧时代的女艺人吃开口饭，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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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静芬演唱“烂腮胡”

王司徒巧施连环计，貂蝉女归了烂腮胡

“烂腮胡”的唱词里说“十个胡子九个富”，我们上海人经常说的是“十个胡子九个骚”。络腮胡是生命力的体现，没有满满的荷尔蒙，估计不会有那么浓密的胡子。所谓的“骚”，就是性吸引力的意思把。君不见英超、西甲当中，著名球星大多都留有一把大胡子，巴塞罗那队那个梅西，本来下巴光光是个乖乖仔，自从留了络腮胡，越发进球如草芥，引得一众球迷欢呼雀跃，男性魅力闪闪发光。至于说到胡子中富人的比例比较高，我也觉得很有道理。要留把大胡子，除了身体好，还得有一定的毅力，还要有每天打理胡须的耐心，更要有吃饭喝汤时避免弄脏的细心。一个男人雄性激素爆棚，再加有毅力、有耐心，心还细，这样的男人不发家还有谁发家？这样的男人不风骚还有谁风骚呢？

烂腮胡和光下巴，您喜欢哪个？

最近我还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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