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其人琐事二三

这两天上海足球的大新闻是绿地申花俱乐部总经理周军离任，未来的去向是大连一方。社交平台被刷屏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因为在上海足坛，周军绝对是个风云人物，也是个争议人物。关于他的话题，网上早已炒得沸沸扬扬。周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初识周军还是上个世纪的事。当时周军很年轻，头发梳得很仔细，脸上微微几粒麻皮，笑起来很腼腆的样子。那个时候业余喜欢足球的人苦于找不到场地，周军头子活络，承包一些濒临倒闭的球场，装上人工草皮为足球爱好者提供服务。我们和周军算是球友，一道踢踢球就这么认识了。在业余足球中周军算是球星了，脚法很好，在场上不怎么跑，头脑却非常灵活，尤其一脚长传，传得非常到位。一来二去我们组队外出比赛经常叫上他，周军差不多成了我们球队的编外队员，有他站在后腰位置上，很稳。当时我们每周都踢球，踢完一道到东方电视台食堂吃顿饭，蛋炒饭、馄饨，再花十块钱在职工浴室洗个澡。擦干身体我们躺在浴室的沙发里海阔天空地神聊，谈谈足球、谈谈理想，谁也没想到周军后来能成为名人。

2002年底我在康桥基地踢球时受了重伤，说起来真是玄乎，接一个传中球，身边也没人逼我，一记铲球，小腿骨断了。当时所有的队友都没觉得严重，有的上来拉我，也有的说“别装了”。周军和我一个队，他是老球皮，一看就知道出事了，跑过来把其他人推开：“别碰他，他受重伤了”。周军招呼众人把我抬上车，到医院一查，胫骨扭成了“麻花棒”。自从那次受伤，我球踢得少了，和周军也慢慢失去了联系。

再遇周军，他已经是申花俱乐部的高管了，跟在球队投资人的身后。当时觉得很突然，在我们这代人看来，“申花”这两个字是上海的城市名片，之前几任管理者都是领导范儿，西服革履文绉绉，派头很大。忽然来了个“神兜兜”的投资人，有点不习惯。神兜兜的朋友果然不好打交道，他和周军的关系我们也搞不太清楚。不过周军折冲樽俎，帮神兜兜朋友做了不少实事。有几年周军身体出点状况，他也没怎么消沉，偶尔碰到还是笑眯眯的。在这家俱乐部，周军就那样一直呆着，外头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他成了争议人物，而且争议人物一当就是十来年。

周军变了，变得越来越时髦，头发精细地烫成卷，衣服花花绿绿的，以前他蛮腼腆的，现在出口成章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只有脸上的几粒麻皮没有变，和麻皮一样没变的，是周军说话办事的态度，慢慢的，稳稳的，像当年踢球时给你的长传，很准。周军担任申花高管的这些年里我和他没有太多交集，看到打声招呼：“侬好呀，现在侬上去了！”周军涨红了脸：“兄弟，侬懂额呀……”网络上传他的一些事，有些还闹上公堂打起了官司。有人说他有本事，不管什么情况什么人，总是烫得平。也有人说起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食肉寝皮才过瘾。“兄弟，侬懂额呀……”懂？我真不懂。

这么多年周军只主动找过我一次，仅有的一次。不知哪个同事在网上怀旧，贴出几张东视足球队的老照片，周军给我发信息，问我类似的照片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能否原图发给他。我在相册里找了找，找到几张图，原图发给他，周军回了几个字：收藏了，谢谢。

终于，周军离开了这家俱乐部，也离开了这座城市。关于他的是非功过，自有人来评说。在我的眼里，周军是个精明沉稳的上海人，有他的城府，有他的算盘，自然也有他的手腕。在足球圈里，那么多官员、富商、国脚、大腕，来来往往的，哪个不是人精，哪个没点自己的背景和能耐，而周军只是个从基层做起的普通人，背景、资产、名气……从哪个角度看都算是白手起家。同样道理，他服务了这么多年的俱乐部，历史底蕴有，观众支持有，但对手的很多资源，是没有的。顺势而为也好，借势而上也好，他在这个充满争议的岗位上一干就是那么多年，在离任前的一个赛季还拿了个冠军，这是他能力的体现。巴结他的人不少，未必出自真心。指责他的人更多，不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有时候，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在我眼里他就是那个周军，慢慢的，稳稳的。相信以他的能力，到哪里都会把事情做好。祝福他。

本文首发于“五星体育”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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