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牌匾和海上书家蒋凤仪

前一篇发了1991年的上海，那年你在哪里？，其中用到一张照片，是1990年左右的豫园商场。有朋友提醒我：“豫园商场”四个字，系上海老书法家蒋凤仪先生所写。说起蒋凤仪，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但看到过蒋凤仪写字的人并不少，不妨就来讲一讲城隍庙的牌匾和蒋凤仪的事情好了。

九十年代初的城隍庙

山门还是“豫园商场”

蒋凤仪题字

众所周知城隍庙和豫园被称为上海本土文化的根，殊不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如今香火旺盛的城隍庙里，是没有城隍老爷的，大殿、中殿、天井、走廊……不是小商品市场就是花鸟市场，上海人说的“白相城隍庙”，真的可以到城隍庙里面去随便白相相的。豫园商场是1987年成立股份公司的，到九十年代把商场的“场”字改为“城”，是中国股市“老八股”之一，股价曾经上万，多少人因此迅速致富。但在九十年代中期之前，老城隍庙还是商场，并无神祗和香火。恢复宗教活动，要到1994、1995年。我查了一下资料，1994年11月28日，豫园商城与上海城隍庙修复委员会在城隍庙内举行使用权交接仪式，归还部分庙产的使用权，包括大殿、元辰殿、财神殿、慈航殿、城隍殿、娘娘殿和庙内天井等。城隍秦裕伯塑像及城隍夫人储氏塑像进入上海城隍庙是在1995年1月26日，上海城隍庙正式对信徒开放是在1995年1月31日正月初一。

1988年的豫园商场入口

现在的城隍庙入口

“城隍庙”及“保障海隅”牌匾

都是后来恢复的

德国摄影师Marik Siegemund摄

现在城隍庙大门口有“保障海隅”四个大字，是明朝嘉靖年间担任上海知县的广东人冯彬所写，字形是老的，牌子当然是新的。原来在这个地方挂的“豫园商场”四个字，是由上海书法家蒋凤仪所写。“蒋凤仪”的名字看起来有点女性化，却是为不折不扣的老先生，和香港作家“梁凤仪”没有一点关系。蒋凤仪先生的籍贯是江苏省江都县，今属扬州，有些自以为是的上海人或许会揶揄他是“江北人”，但蒋凤仪先生却是如假包换的老上海，留下不少珍贵的墨宝。

蒋凤仪

1904-1993

蒋凤仪先生，号石奇，别署惜阴书屋，宅名蔗庐，父亲是晚清秀才，自幼攻读经史诗文，拜扬州王艺吾先生为师，尤其擅长书法。1953年移居上海，和马公愚、王个簃、苏局仙、王福庵等名家切磋书艺。一般书法家在基本功之外，总有一两项“专长”，或楷书，或草书，或篆隶。蒋凤仪的特点是真草隶篆无一不精，小楷大楷全部在行。尤其写大字匾额，有的书法家只是在宣纸上按照普通大小写一下，由工人放大。蒋凤仪不管字的要求有多大，哪怕每个字要像八仙桌那么大。也是一比一书写。就像刚才说到的“豫园商场”四个大字，应该就是原样写，而不是放大的。在豫园城隍庙一带，由蒋凤仪题写的招牌还不少呢。

湖心亭

“甲子年”应为1984年题写

松云楼

丽云阁扇庄

蒋凤仪先生的工作单位是上海电影制片厂，担任片头题字的工作，倒也是“把兴趣爱好变成工作”的典型。由他题写片头的经典电影不少，我截了一些屏，这些电影读者朋友们都看过吗？

电影《海魂》

电影《祥林嫂》

电影《庐山恋》

电影《难忘的战斗》

《难忘的战斗》中的富国粮行

是蒋凤仪根据道具要求所写

富国粮行中的“食为天”三字

应该也是蒋凤仪所写

斗转星移，“豫园商场”改为“豫园商城”，商场的牌匾改回到“保障海隅”，只是不晓得“豫园商场”这块蒋凤仪先生用如椽大笔写的大字牌匾现在何处，或许就毁了？但愿还是在哪个角落里，作为历史的见证存放着。我看到有文章回忆，蒋凤仪因为家庭条件有限，用不起宣纸写字，平时练字都是存一点糊纸盒的马粪纸（上海话也叫硬八纸），用清水书写，如此则晒干以后可以反复使用。写桌面大的大字，他会找一些笤帚，挑选其中比较柔软的枝条集合成束，捆在竹竿上当毛笔来写。如今即使是普通练字的学生，用的也是宣纸，对比老一代书家写字之艰苦，实在可发一叹。

蒋凤仪书法

看到有回忆蒋凤仪先生的文章，说他的住处南市“别径路”，是一条全上海最短、最窄的小马路。我查了不少资料，没有找到这条“别径路”在什么地方，只能暂时存疑。另有文章写到蒋先生原住豫园旧校场路，后搬到中山南路新码头路，这两个地名都是有的，想必更为可靠。只是旧校场路和新码头路无论新旧，都已经旧貌换了新颜，当年蒋凤仪先生的旧居在哪里，恐怕是无从寻觅了。

最近我还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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