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冰球没上路，却做起了小演员 | 冰球之路系列
棕榈说
这里没有专业运动员的成长历程，
每周六晚上，我们不见不散，为大家分享冰球之路的故事。
（授权转载自公众号“地球两端的消息”）
作者简介
常少宏
毕业于中山大学哲学系本科，读书期间开始为校内外刊物撰稿。
毕业后在中国做了6年记者、编辑。
1995年赴美留学后分获咨询与电脑科学两个硕士学位，现为电脑工程师。闲时写诗、读书、看古董，追着儿子后面看冰球比赛。
前言
古今中外的教育，几乎都重成功学，无数成功者的颂歌，鲜少教人如何面对失败，无数次跌倒后如何再爬起来。
打冰球，玩体育，不是为了功利，更多是因为热爱；学习如何面对失败，百折而不挠; 越挫越勇，不言因为失败而放弃。这是真正的体育精神。
如果哪个打冰球孩子的爸爸妈妈说：儿子十年打冰球的历史就是充满了血和泪的历史，那我一定相信。光荣与梦想也许最终会光顾少数冰球娃，大多数孩子终将会默默地退出冰场。但玩冰球的这段历史在孩子的一生中将永远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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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个月不见，再见时杰夫儿时的玩伴爱迪兄弟俩已经在冰场上健步如飞，正滑、倒滑、两脚交叉转圈滑，举手、抬杆、射门，一招一式正规到位，令我惊叹不己。
遵循成功法则：跟着成功的人后面学习如何成功。我问爱迪的爸爸他两个儿子怎么做到短期内这么大的进步？他说过去几个月两个儿子几乎天天上冰，同时上两个大课一周四天，周末两天一大早去上小组四个人的训练小课，一个小时内不停地射门，第二天又一个小时不停地练习怎么交叉错步转圈，还有在静止状态下怎么突然加速速滑带球过人射门。
看着冰场上爱迪兄弟左恍右恍，停球、过人、射门，再看看杰夫在另一边甩着两只脚捣着鸭子步，摇摇晃晃又从头学起，不断地摆出滑雪停止时的三角形比萨步，完全不懂冰球的我也实实在在看出了差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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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听哪个大孩子妈妈说：男孩子一定要玩儿体育将来才有朋友，否则高中后都是体育队场上场下活动，体育没有特长的孩子放学回家就剩下一个人上电脑玩游戏了......
当时我也不觉得孩子玩游戏有什么不好，游戏玩得好的孩子大多学习好尤其数学好，况且这是一个高科技的时代，电子游戏中融入了许多最新的科技进步元素。但是我不赞成孩子迷游戏到了影响正常社交机会的程度。
当时老公也有一条感慨：美国这个国家和平了上百年，没有战争没有灾难，但是出点什么事需要救援或者探险之类的，美国遍地雷锋，意志坚定，许多人舍己救人品德高尚。这是孩子玩儿体育过程中培养培养出来的竞争力、意志力还有团队合作与个人奉献精神。
另一个原因让我选择了支持杰夫更多业余时间投入发展体育运动而不是学习中文或者奥数，是因为我在家做电脑工程师，一个人对着电脑和电话，憋了一天，下了班还有周末，就希望找人多热闹的地方有家长爸爸妈妈们可以聊天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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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暑假，杰夫七岁半，我随着爱迪爸爸的节奏给杰夫报了高尔夫球队，蓝球队，足球队，棒球队，冰球夏令营。
当然游泳还是主项。听说在康州格林威治村游泳场有中国国家队退役队员来美国办的私人游泳训练，我一周几次单程一小时带杰夫去训练。一到才发现原来认识不认识的游泳队中国小朋友们全在！步入游泳池的第一感觉是：“我又落后了？”
冰球夏令营离家十分钟的路程，第一天中午我去给杰夫送饭，看不见教练，只有两个高中生帮忙看着四、五十个孩子，他们在冰场内外跑来跑去，还有个女孩子在我身边爬上了高脚酒巴橙子试图站上面摆个芭蕾舞姿势，我说太危险了下来吧！小女孩很不情不愿地下来了，眼神中却充满怨气。我知道自己有点儿多管闲事儿，但是实在不想看到小姑娘万一摔下来磕破了头。
吃过饭后孩子们排队进入高厼夫训练场领高尔夫球杆，有扛着的有挥在空中的，一队队走出来向训练场蜂拥。下午接儿子时我跟几个妈妈抱怨了一下：在冰上教练管理学习有序，下了冰后太乱了，只有两个高中生看四十几个孩子......
我的不祥预感得到了验证——
第二天，我刚刚送饭后趋车回家就接到教练电话：“你要带杰夫去医院缝针，他的头被高尔夫球杆打破了！” 我调头赶回冰场，看到杰夫头上耳朵上脸上全是血，一直流到肩上，衣服也红了。
主教练一再道歉，他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还是杰夫告诉我说是前面的孩子站在训练场上为展示自己是高尔夫高手，在还没开始训练时就大力举杆向后挥舞，正打在身后反身回头与小朋友说话的杰夫后脑勺上。教练用毛巾捂着给杰夫止住了血，负责看孩子的两个高中生吓坏了，一再向我说：“I am so sorry! I am so sorry!" 我安慰他们：“不是你们的问题，是主办者管理有问题……”。
主教练说保险公司不付的医药费夏令营组织者会付，明年杰夫可以免费再来这个夏令营。我说：“医药费自费部分也就几十元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在孩子下冰后组织管理混乱，不出这个意外也会出其他事的。这么危险的冰下活动，四十几个孩子人手一个高尔夫杆，无人看管，无异于让无知的孩子手握兵器。谁还敢明年再来？!"
但是美国各类夏令营主办方都是有请律师写了很严谨的合同的，最主要就是入营前家长必须要签字：冰上冰下，任何伤害，一切后果自负，不可以打官司告主办方。
我后来收到邮件被告之：这个由退役NHL球员主办的著名连锁巡回冰球夏令营，因为杰夫被高尔夫球杆打破头事件，从此取消了冰下高尔夫练习场的活动。明显他们不想多雇人加强管理，那会增加费用影响赢利。別的妈妈告诉我，杰夫受伤后几天，高尔夫活动取谛，没有其它活动䃼上，午餐后一个多小时，孩子们就在大厅里自由活动跑来跑去，有的孩子自掏腰包在冰场内的几个游戏机上打游戏。
我带着满头满脸满耳满身沾满血迹的杰夫来到家附近的医院，也是爱迪爸爸行医做手术的一家医院。
护士问诊时，天真的杰夫说：“我是爱迪.特依医生的朋友，可以让他来给我做手术吗？我知道他医术高超！”护士大笑，出去了一下，带回一位笑容可掬的年长男医生，进来跟小杰夫握手说：“你是爱迪.特依医生的好朋友？我也是。他等一会儿就过来看望你，不过他只做心脏手术，我负责给你处理头部的伤。不要怕，已经不流血了，不会影响大脑，你还会像过去一样聪明！” 杰夫和我马上被带进了手术室，护士把头上的掛式电视频道调到了卡通台，杰夫看着动画片吃着护士给的棒棒糖等待。我在想：杰夫这是自己走了个大后门啊！否则还不知要在医院急诊候诊室里等多久！
过了十几分钟，爱迪的爸爸走了进来，我向他介绍了情况，说起一周后全家已订好机票去黄石公园度假，许多水上的活动。爱迪的爸爸与身边骨科医生商量了一下，然后告诉我：建议不用传统的缝针治疗方法，新型的方法是用胶把伤口粘接住，无需打麻药的疼痛，也不用再去黄石公园附近找医院去拆线，伤口不太深，现在这个新技术使用越来越普遍了。
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草绳。杰夫后来很少摸高尓夫球杆了。冰球训练也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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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圣诞节，去家附近购物中心找圣诞老人合影，被一个在购物中心摆摊的柜台商家拉住：“这个小朋友长得可爱，可以做个小明星的！我们公司是影视艺术广告公司，可以拍专业艺术照，推荐给星探与艺术中介，他们天天就是要找你儿子这样的！”
做父母的都会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孩子。我因为在家上班相对轻松，更多出于寂寞，杰夫的课外活动都是我安排关注，唯一这次我觉得是不靠谱的事：花上千美元去照个相建个网页，等着艺术中介来选秀？大海捞针一 42 35866 42 15289 0 0 1859 0 0:00:19 0:00:08 0:00:11 2950 42 35866 42 15289 0 0 1684 0 0:00:21 0:00:09 0:00:12 3469，我没在意。
没想到老公却是很上心，说应该让杰夫去试试，当做一个经历很不错。商量后我们买了一个最便宜的一年网页合同：摄影专家给杰夫照五套不同衣饰的照片，放入广告公司网页供艺术中介们搜索。
拍照这天纽约来的专业摄影师给杰夫照了大半天相，摆各种帅气十足的造型，各种灯光聚焦找最佳效果，中间还画装做头发，对八岁的孩子的确是很有趣的专业级别的经历。同一天在广告公司各个摄影工作室进出的孩子数十个，大多数是白人与黑人，少见少数族群。我和老公感叹：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广告公司，一定是太赚钱了！
拍照后签合同，工作人员极力推销三年合同，一千八百美元。我坚持只是试试一年孩子好玩儿而已。
没想到拍完照片一个月不到我就接到了电话，让我带着杰夫去与一家在纽约的演员中介公司去签约。
到了纽约百老汇地区，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一家狭窄的三层阁楼上的小屋，陈旧的木板楼梯踩上去吱吱作响，我耽心每踩一脚都有可能把它踩塌，进门看到里面挤了三几十个孩子、家长和其他成人，一个胖胖的但眉眼艳丽而且噪门清亮的女人在分发很老旧风格的表格，收集联络信息，又收了每家一百美金，此时我心中再次认定这个项目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胖女人就是这个演艺公司的老板，她先是祝贺大家入选，说今天凡是在这个屋子里的孩子与成人都会不断地被分配到演艺工作，包括影视群众演员及各类广告，并声称某某、某某和某某某大演员都是从她这里出去的。
结果证明这还真不是一个骗局。后面两年在选择打冰球还是走少儿演艺之路上着实纠结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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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纽约回来的第二个星期，我接到了签约经济人的电话：有部电影需要一个中国孩子做群众演员，杰夫要与其他几个小孩在布鲁克林地区街边踢足球。我忙说好，答应了下来。经济人又问：“儿童工作证书办下来没有？“我这才想起来，那天经济人发给每个儿童家长一份表格，需要填写后找学校盖章，证明孩子是全职在读、成绩合格的学生，并且要去家长所在银行开一个儿童工作收入存款帐户证明，然后要把全套表格寄给纽约州劳动局。大约一周后劳动局会把盖了章的未成年儿童工作许可证寄来。
我一直以为这个已经花了上千美元的儿童演员项目是个骗局，自然也没想过去为杰夫办什么未成年儿童工作许可证。我刚说还没来得及去办证、但是可以马上去办，对方打断我：“办了工作证再接工作！过两周联系！” 不容分说电话就断了。后悔莫及，我开始意识到也许儿子成为未来之星的演艺之路，就这样被我的多疑葬送了？赶快行动！
一周内加急加快的儿童工作证到手了，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经济公司。第二天就被通知：有一个在曼哈顿中国城中国新年舞狮游行的场面，杰夫需要背着书包，穿暖和了，出冬天的外景。
第二天放学，一家人趋车赶往指定地点集合，是中国城一个小学校的室内运动场。男女老少全是中国人，我感觉演艺公司大约是从大街上拉来了这么多人。每次有水果和装在大锡纸盘里的饭菜端上耒，男女老少峰拥而上，瞬间扫光。有老妇老叟往口袋里塞香蕉和苹果，饭厅像是难民营一样，大家一波儿一波儿轰抢食物。我顿觉一股悲凉之感从背后升起：这就是中国人爱占小便宜的劣根性吗？站在一旁管理的演职公司人员满脸无力与不懈，用大嗽叭喊着：晚饭结束，大家排队需要上街游行了，十岁以下小孩子们可以来领彩旗和纸做的口哨。
那天的纽约街头格外寒冷，一个俊俏的二十几岁男演员，全身裸露，肌肉发达，只穿着金光闪烁的麟片拼接的三角裤，头上盘着辫子，赤脚赤膊，手举木头做的龙头，在敲锣打鼓中张牙舞爪地妞动身躯。每几分钟有一群人上去给他披上大衣，按摩取暖。
杰夫戴着演艺公司发的红帽子，挥舞着花旗子，嘴上吹着山响的纸哨子。他看得眼花缭乱，一定在想这就是中国式的新年了。
我无尽感慨：都以为演员在银屏前多么光彩，有谁知道他们背后的付出？零下的室外，光着身子舞蛳子头，导演真的要这么刻薄吗？还是西方人想象中的中国风俗就是这么疯狂？
折腾了几个小时，大家重回小学校室内运动场领取支票，小孩子们另排一队，拿到当晚工作过的证明复件，好像一晚上税前一百多美金，支票几天后会寄到家里。
几尽午夜，杰夫上了车，倒头便睡，明天还要上学。老公和我开车回家，一路感慨：原来这就是群众演员。我又有上当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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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演艺公司再打电话来说做背景演员，我一概拒绝了。直到有一次说有几百人面试一个药厂新药的广告，我的兴趣和好奇又被勾起，开车带着杰夫再进纽约。这是第一家经济人转到了另外一家经济人，如果演员拿到了工作，两家经济人各收一分佣金。进出的小演员中有各色人种，各种身材。杰夫又蹦又跳，外加念台词，试了镜头。出门我们直奔餐馆，大搓一顿，再带杰夫去洛克菲勒广场室外溜冰场，我只当顺便又进纽约玩儿了一趟。
想不到几天后演艺公司打来电话，杰夫在几百面试的小演员中脱颖而出，某著名摄影师选中了杰夫，还有另外一个金发碧眼的原某女模特儿的六岁女儿。
带着杰夫来到位于纽约时代广场附近的一个楼里，进去后首先被请到一个房间吃东西：闪亮的银色器皿里有生鱼片，鱼子酱，法式蜗牛，烤牛排，小羊排，烤乳猪片，水果拼盘，各式果汁还有红白葡萄酒......杰夫体会了一次小王子般的待遇，而我和老公着实是沾了儿子的光。摄影师说他小时候也打过冰球，他需要杰夫不断地跳跃，抓拍杰夫跃在空中的欢快表情。中间他觉得杰夫自己穿去的球鞋不够耀眼，又送了一双名牌鞋给杰夫拍照，之后还让杰夫把鞋穿回了家。
前后两个小时摄影，结帐时杰夫拿到上千美元的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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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经历之后，杰夫又去拍过不少广告，包括继续做电影群众演员。不同的是，他以后都是与演员工会的演员们单独待在小房间，静候拍摄，吃小灶饭，再也无需与一般群众演员争吃抢喝。
那年六月，在长岛的一个水上乐园拍摄外景，一个西裔男演员演杰夫的父亲。他与杰夫抬着一个黄色小船一遍一遍地在镜头前走过。他教杰夫怎样装做突然回头，对着镜头招手微笑，抢镜头，好像见到了熟人。那个西裔演员说，他演过的最大的一个角色，是给一个电影中的主角美国总统充当贴身保镖，有总统的镜头里都有他，半年挣了四十万美元。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电影放映后，全家特意去观看，杰夫的微笑招手抢镜头被剪掉了，整个长岛水上乐园的镜头一个也没有。那样兴师动众拍了一天，结果却是全部镜头被砍掉，这在电影拍摄中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事吧？
好吃好喝，欢欢乐乐地做了一年多演员工会级别待遇的小演员，正儿八经的试镜角色来找杰夫了：一个大制作的儿童系列剧，需要一个十岁左右的亚裔男孩，电视台已经看过杰夫的照片，但杰夫要飞去洛杉矶试镜头，如果选中，杰夫需要去拍摄至少四个月，剧组免费提供学业私人家教。当时杰夫已经考入一所理想的私立中学，马上开学入学七年级。我打电话与经济人商量，希望杰夫的少儿演艺生涯就此告一段落，他至少要读完中学。再继续接没有台词的背景角色也没有意思，接正式角色又不能正常读书。经济人非常理解，她说其实十六岁之前的小演员机会极少，青少年之后年龄的演艺机会更多；今后无论什么时候，杰夫想重踏演艺或者模特之路，可以随时联系他们。后来演艺公司又时常打电话来介绍演艺机会，我以学校功课太忙的借口直接回绝了。
有人说养娃是有钱有闲有爱心人士的高端投资、休闲娱乐项目，有点儿意思。虽然谈不上有钱有闲，但是我和老公中年得子，对儿子的爱心无限。在不耽误学业的情况下，我们尽力让杰夫尝试了各种经历。
编辑 | 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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