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顺规范说教学

笔顺

规范说教学

史有為

【编者按】《通用规范汉字笔顺规范》的实施是国家语言文字工作规范化的需要，也关系到每个人的书写习惯。“个人习惯”也需要了解笔顺规范制定的深层理据，也需要跟进现代科技发展。

2020年9月，《通用规范汉字笔顺规范》（GF0023-2020）由国家语委语言文字规范标准审定委员会审定通过。2021年3月1日，教育部、国家语委发布实施该规范。

《通用规范汉字笔顺规范》将代替1997年国家语委发布的《现代汉语通用字笔顺规范》。该规范将笔顺规则落实到国务院2013年8月批准发布的《通用规范汉字表》，依据现行通用规范汉字形体，即《通用规范汉字表》的标准宋体字形，给出每个字的逐笔跟随和笔画序号式笔顺，提供ISO/IEC10646国际标准编码（UCS）和《通用规范汉字表》序号。通知中说，该规范是服务和满足语言生活对语言文字规范标准需求的一项基础性规范，将为社会通用层面的汉字教学与研究、信息处理、排序检索、辞书编纂等提供重要依据。这些当然都对，都需要。然而，这个通知对于汉语国际教学来说有一些疑虑。在实际教学中，汉字认、读、写是一个难题。规范是否要求外国学生都要遵照此规范执行？是否要腾出大量时间来应对，甚至还要考核？这些都是教师所忧虑的。有教师说：现实中的外国学生，许多已经形成自己的笔顺习惯。他们居然写得不慢。那么我们是否还要去纠正？也有教师说：只要写出的字不丢丢胳膊缺腿，字的结构比例大体上也可以，是否就实现书写交流这样的目的了呢？还有教师反映：现在的学生都是用电脑拼音输入来“打出”汉字，他们已经不关心这些汉字是从哪一笔开始，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如何处理？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忧虑与问题。我们一起来思考一下。

第一，笔顺与人。

任何文字都有笔顺，包括拼音字母，只是没有汉字那么复杂。拉丁字母习惯写法与汉字笔顺有差别者，似乎只有t(T)、f、i、x(X)四个。汉字是先横后竖，而拉丁字母t(T)、f却是先竖后横。汉字是先点后竖（先上后下）；而拉丁字母i却是先竖后点（先下后上）。汉字是先撇（左向斜笔）后捺（右向斜笔），而拉丁字母x(X)却相反，先右向斜笔，后左向斜笔。笔顺是由书写便捷与方便安排结构这两个因素制约的。这两个因素换一个说法就是“快”和“美”，这是所有文字书写时都自然而然会遵守的。笔顺又是由右利人设计确定的。因此，从右利人的角度看，没有接受系统笔顺教育的人，会天然受到书写便捷与方便安排结构的制约，估计写字时不会与规范有特别大的差距。但如果学生是左利人，那会怎么样？需要在教学中观察并总结。
参看链接：对外汉字教学中笔顺规范化的层次性思考

第二，笔顺与对错。

笔顺规则不是刚性的，有时也并非唯一，有的字可以有几个习惯笔顺（连“规范”都会出“错”，要改“错”。例如“火”字。其实不过是两种习惯笔顺的不同选择而已，不能以“错”名之）。
参看链接：史有为 | 笔顺小议
笔顺与字形（包括笔画、偏旁）的规范并不等价，不能相比。许多书法家或书法爱好者都心知肚明，知道笔顺不好惹，故对此保持谨慎而留有余地的态度，一般不会说绝对的话。他们下笔时很可能五花八门。因而对笔顺历来都是采取推荐的态度，有时则夸赞几句，“写得好！”“这一笔起得特别！”“有个性！”而不是硬性规范。笔者理解，如今推出的“笔顺规范”，也应作如是理解。对于“信息处理、排序检索、辞书编纂”等涉及工具类使用时，可以“刚性”一些。但涉及人们书写，应该持柔性或弹性的态度。即使应用于检索等工具，也应该有“容错观念”，容许通过某些“不规范”的笔顺也可以找到目标汉字。没有适当“容错率”的检索不是现代性的检索工具，也不是好的检索。至于在汉语国际教学方面，笔者建议不要在笔顺教学上花费过多的精力，不要影响教学的主体与核心。当然更不宜用作考核测试项目。汉字已经很难了，你再把笔顺压上来，让我们教师和学生情何以堪！笔顺“对不对”，其实仅仅影响书写者本人的书写速度与美观，当然也会对书写者教养程度有不同的印象，但并不影响语言文字上的交流。在二语教学上宽容一点，也许会让学生松一口气。

第三，笔顺与软件。

现在手机或电脑上都有手写字迹转换为数字字形的软件。这些手写体汉字识别程序一般会根据汉字笔顺来设计的。这似乎会限定人们必须用规范笔顺才能获得正确的目标汉字。其实并非如此简单。无论何种IT工具、何种机器识别、转换，最终的接受目标都是静态字形。手机上的手写识别软件，即使是根据笔顺来设计，最终还是要根据成形的字来判定并选定呈现目标汉字。笔顺“对错”，只是影响其预测性与预测速度，并不影响最终字形的转换。现在外国学生的许多作业，有的依靠电脑提交。他们在输入时都依靠汉语拼音，因此笔顺根本不起作用。这就降低了笔顺的制约程度，也降低了学习规范笔顺的压力。如果语音输入并转换汉字，则这种压力与动力就更少了。这些我们都需要估计到。因此，在笔顺问题上，我们应该以推荐规范笔顺、说明其好处、奖励规范为主，而切勿绝对化，而且不宜以此作为学习合格与否的标准。

第四，笔顺的地位。

笔顺规范跟笔顺“神化”不是一回事。笔顺就是为了写字，是很接地气的，并不神。有些学者为了宣传中国文化而把笔顺抬得很高很“神”，似乎笔顺就是汉字的“灵魂”、“王道”。这对汉语母语者可能觉得很“给力”，但是对二语教学却是有害的，反而会让学生望而却步，甚至望而生畏。现在的实用书写有楷书、行书和草书三种。这三种字体的笔顺都会有所不同。目前的规范仅仅建立在楷书基础上，而现在手写楷书的机会已经很少，更多的是行书，以及进一步的“快写”，即靠近行书的草书体。现在的人绝大多数已经不会真正的草书。实际上我们实际用的笔顺大多已经不是楷书的，而是为了适应“快写”而调整过的。对此必须有清醒的认识。从辞书检索的角度看，笔顺“对错”可能影响辞书检索，但其影响远小于笔画（笔形与笔画数）。笔形与笔画数，也会限制笔顺的多种可能。而笔画的影响又小于偏旁部首。现在的辞书大都采用部首检字+笔画数的二级检字法。如果部首没有找对，那又是白费蜡。因此偏旁部首可能比笔画又重要一些。这些因素的影响度或重要程度可表示如下：◎整字字形＞偏旁部首≥笔画（笔形与笔画数）＞笔顺

明白了这些，我们心中就有底，也有了谱。在对外国学生教汉字的时候也会再琢磨一些好方法。

参看链接：对外汉字教学中笔顺规范化的层次性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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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张打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