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砭时弊、治国安民，他把对世俗与时代的批判，写成了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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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王符所著的《潜夫论》不但对东汉时期的政治、经济、军事、教化等各个方面作了真实的揭示与深刻的批判，而且对政治策略、文德教化、经济方针、边防建设、人才选用、修学立身、交际处世、宇宙本原、人类起源、远古帝系、姓氏源流、上古制度、卜筮祝咒、看相占梦等都作了颇有价值的探讨与剖析。

应该说，《潜夫论》不但是一面真实反映东汉社会的镜子，而且是一座丰富多彩、包罗万象的学术宝库。所以，它不但是一部研究东汉时代的学者所必须关注的要籍，而且是一部每一个想了解和研究中国古代文化的人必须阅读的小百科全书。

△ “古典名著普及文库”《潜夫论》，岳麓书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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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符，字节信，东汉安定郡临泾县（今甘肃镇原）人。他虽因庶出而受到乡里之人的鄙视，但从小就很有志气，勤奋好学。他不但精通儒家经典，而且也通晓诸子百家及各种史籍，甚至还精通各种方术杂占之书，并能将各家著作融会贯通且结合社会实际而形成一家之言。应该说，他既是一位博学多识的鸿儒，同时也是一位对社会现实具有清醒认识的思想家。

但是，由于东汉和帝、安帝以后官场日益腐败，仕进得依靠奉承巴结当权者，而王符秉性正直，偏偏不同于流俗，不会阿谀奉承，所以他即使才高学深，也一直没有做上官而闲居在家。对此，他十分愤慨。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而使自己不朽于世，他便在不能立德、立功的境遇下发愤著书，写了很多针砭时弊、研讨学术的文章。他自号“潜夫”，将其著作定名为《潜夫论》，以此来表示他对世俗社会的不满以及与黑暗官场的彻底决裂。不过，他虽然终生未仕，但他的高风亮节及其学术造诣早已使他颇有名望，在当时就受到了度辽将军皇甫规的尊重。

至于王符的生卒年，史籍上没有明确记载，以致如今众说纷纭。现在学术界较为一致的意见是：王符约生于公元85年而卒于公元162年。我认为此说并不正确。《后汉书·王符列传》说，王符年轻时好学，与马融（79—166年）、窦章、张衡（78—139年）、崔瑗（78—143年）等友善，可见青少年时互相友善的人，其年龄是很接近的，据此推测，则王符当生于公元78年或79年。《后汉书·王符列传》又记载皇甫规解官归安定后，王符曾去拜访他。据《后汉书·皇甫规列传》，皇甫规于延熹五年（162）冬遭徐璜等陷害而下狱，会赦，归家。据《后汉书·孝桓帝纪》，大赦天下在延熹六年（163）三月。由此可知，皇甫规解官归安定应在桓帝延熹六年（163）三月以后。据此推测，王符至少活到公元163年四月。

总之，我认为王符约生于公元79年（或78年），卒于公元163年夏季以后，可能卒于公元165年。他的成人活动期是在东汉和帝至桓帝之时。这时期的皇帝即位时都年幼，不能理事，而外戚、宦官争权夺利，朝中大臣往往不能正常地行使职权，因而导致了政局的混乱，起兵反抗者不绝。东汉王朝就这样在朝野动乱中日益衰微了。

王符在《潜夫论》中对种种社会弊端的分析与批判，无非是想拯救这衰微的时势而为民造福。因此，该书论述最多、最为重要的便是作者所提出的一整套经世治国的方略。

王符认为，治国的关键首先在端正民心，其次才是端正其行为。要端正民心，首先得“富民”。要“富民”，必须“以农桑为本”，将工商业放在次要的地位。民众富裕只是进行教育的一个基础。民众富裕了不进行教育是不行的，所以王符特别强调教化的重要性。如何进行教化呢？那就是君主必须以身作则、明礼义以教育别人，这就有个学习的问题，而君主在学习之前，还有一个“正学”的问题，因为“学正乃得义”，所以君主进行教化，必须“以正学为基”“以道义为本”。

当然，王符虽然认为以道德教化来端正民心是治国的根本措施，但他也看到，在衰微混乱的东汉时代，单靠道德教化是无济于事的，所以他认为刑罚虽卑，在目前却只能先用它来治理好天下，然后才谈得上施行教化。因此，他竭力反对“数赦”，认为赦免罪犯只能使“恶人昌而善人伤”。如果要使民“不乱”而吏“无奸”，别无选择，只能“明法禁”而“行赏罚”。这种既有高尚的理想境界，又对现实保持着清醒认识的政治学说，无疑是对儒、法两家学说的综合改造和利用。

此外，王符在重视明君的重要作用时又十分重视贤臣的重要作用。总之，王符生活在东汉时期，其政治思想的哲学基础虽然带有当时流行的“天人感应”观念，认为“民神异业精气通”，强调“人君之治”是“以天为本”，但归根结底，他还是以人民为本位的，强调“国以民为基”，这显然是继承了先秦儒家的民本思想，也无疑为他的政治学说增添了光辉。

应该进一步指出的是，他对当时社会的批判是深刻而广泛的，像《务本》对舍本务末的批判，《遏利》对贪图财利的批判，《论荣》对以家世论人的批判，《浮侈》对奢侈之风的批判，《卜列》等篇对虚妄的迷信思想的批判，《交际》对重利轻义、趋富弃贫的批判。正因为如此，《潜夫论》一书便成了讥评当时得失的批判性杰作。

综观其批判文章，可以看到贯穿其中的基本思想原则是德行道义。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潜夫论》一直被列为儒家著作。诚然，王符学识渊博，绝非一般腐儒所可比拟。从《潜夫论》一书可以看出，他的学说不但吸取了儒家学说的精华，同时也深受法家、道家、兵家、五行家、杂占家的影响。因此，他的书虽因其主旨而被归入儒家，但对他的学说及其思想渊源，我们是不能简单地用“儒家”二字来概括的。

王符的政治思想对后代的影响颇为深远。唐初魏徵奉命编撰《群书治要》以供唐太宗考察治道政术，便采摭了《潜夫论》中的很多内容。人们都知道魏徵回答唐太宗时的警句“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殊不知这完全是引用了《潜夫论·明暗》中的话。

除了这些在批判现实时所反映出来的政治思想，王符在《本训》中也论及哲学问题。他认为，天地万物的本原是“元气”，而“气”的本原是“道”。“道”是一种“至神以妙”的东西，它的功用虽然“至强以大”，但它本身却不能直接产生作用，必须通过“气”才能发挥其作用。这实际上是把“气”看作为“道”的物质外壳，从而使道家那玄而又玄的“道”有了一种物质载体。在王符的观念中，“道”和“气”两者实际上是一种内在法则和物质外壳的对立统一。由此我们可以看到，王符生活在迷信神学思想盛行的东汉时代，其哲学观是徘徊于“天”“人”之间的。这种观念在《潜夫论》中经常可以看到。当然，“天”“人”之间，他的侧重点还是在“人”，认为“人行”能“动天地”。他反复引用《尚书》中的“天工，人其代之”，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潜夫论》的文化价值当然不局限于思想方面。由于它全面而深刻地批判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当时的政治状况、军事形势、社会风气等在书中均有真切的反映，所以它实际上是当时社会的一面镜子。《潜夫论》的史料价值，早已为史家所重视。范晔在《后汉书·王符列传》中指出：“其指讦时短，讨谪物情，足以观见当时风政。”

此外，《潜夫论》还具有相当高的文学价值。刘熙载《艺概·文概》云：“王充、王符、仲长统三家文，皆东京之矫矫者。”具体而言，《潜夫论》的文章至少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议论质朴踏实，现实性强；二是论据丰富多样，说服力强；三是结构缜密井然，条理性强；四是语言平中见奇，感染力强。因此，如果我们认真地学习、揣摩其艺术技巧，也将有助于自己的写作。

《潜夫论》一书内容富赡，无论是其政论还是其占梦诸篇，对后世影响都颇大。明代陈士元自命为“江汉潜夫”而撰述《姓汇》《姓觽》《梦占逸旨》等书，清初唐甄将其政论之作《衡书》改名为《潜书》，足见《潜夫论》的价值与影响是多方面的。

正因为《潜夫论》具有很高的文化价值，所以至今仍流传不衰。现传最早的《潜夫论》版本是明代仿宋刻本，国家图书馆藏黄丕烈所跋的明刻本就是这种版本。此外，原一魁万历十年（1582）辑刊的《两京遗编》本、程荣于万历年间校刊的《汉魏丛书》本、何允中崇祯年间刊刻的《汉魏丛书》本、冯舒于顺治五年（1648）得到明代仿宋刻本后叫人影抄的本子、乾隆四十四年（1779）抄校的《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乾隆五十六年（1791）王谟辑刊的《增订汉魏丛书》本，都为人所重。嘉庆二十二年（1817）陈春辑刊的《湖海楼丛书》中的《潜夫论汪氏笺》，是《潜夫论》的第一个笺注本，所以成为二十世纪最通行的《潜夫论》读本而不断被翻刻重刊，中华书局还于1979年、1985年出版了彭铎校正的《潜夫论笺》和《潜夫论笺校正》。

1989年我下岗待业在家后，得到贵州人民出版社李立朴等先生的热情帮助，先后出版了《韩非子全译》《商君书全译》《吴越春秋全译》，又于1994年9月承接了《潜夫论全译》的撰写任务，此书至1996年12月写完初稿，于1999年10月出版。2008年，岳麓书社又将该书译文删去后改版为《潜夫论校注》。

《潜夫论全译》出版多年，甚有修订的必要，所以我申请了各种课题， 结果“《潜夫论》校笺注疏”立为2014年度上海市教育委员会科研创新重点项目，“《潜夫论》汇校集注”立为2017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这两个项目的最终成果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今在此基础上根据岳麓书社“古典名著普及文库”的体例编成此书。为了节省篇幅，本书既不出校记，导读、注释也力求简省。读者若想了解本书原文和注释的依据，或想进一步全面深入地了解乃至研究《潜夫论》，可参阅岳麓书社行将出版的《潜夫论校笺注疏》（在此书出版之前，也可参阅岳麓书社2008年版《潜夫论校注》）。由于我忙于其他项目的研究，所以本书《赞学》至《衰制》由上海健康医学院教师尤婷婷编著，《卜列》至《德化》由上海理工大学教师杨晶编著，然后再由我修改定稿。

岳麓书社曾德明先生于2008 年给我出版了《潜夫论校注》，如今陈文韬先生再给我出版这本体例一新的《潜夫论》，我想这不仅仅是一种缘分，而更见证了岳麓书社和我的深厚情谊。在此，请允许我对他们持之以恒的热情支持以及责任编辑刘书乔先生的辛苦付出致以衷心的谢意。

本书篇幅虽比《潜夫论校笺注疏》小得多，但它在普及《潜夫论》方面肯定会有更大的成效。为了使此书在古典名著的普及方面发挥更好的作用，我们恳请读者多提修改意见，以便再版时修正。

张觉

2020年5月29日于南翔白金院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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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夫论》

作    者：张觉 尤婷婷 杨晶 导读、注译

定    价：￥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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