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序曲

   70年12月的某天傍晚，连队罗汝贵指导员来宿舍找我，通知我明天去团部报到，到西双版纳州州府—景洪参加州第一期现代革命样板戏学习班，时间大概一到两个月，并要求把学习班上学到的革命样板戏精神和表演技能带回连队普及。 

   初听此消息，我惊呀得张口结舌，去景洪这美差咋会降临到我身上呢？稍作思索后，我极力推辞不愿去！理由是：“本人缺乏文艺细胞不能胜任此重任，希望连里安排别人去。”罗指导员开始语气温和，笑容可掬地鼓励我说：“各连派出的人员基本条件差不多，都不是文艺兵，全是你们阿拉上海人。”他看我态度坚决，百般推脱，变得恼火，收敛笑容，严厉地对我说：“这是连里对你的信任， 别人想去我还不安排呢！”又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个人必须无条件地服从组织安排。”稍停顿一会儿又说：“相信你会不辱使命，不让大家失望。”然后告诉我同去的还有蔡永兴，出门在外互相有个照应。接下来，不容我再分辩，让我拿起被子，示范着教我如何打背包，叮嘱我带上日常生活用品等，一切似乎顺利成章。怎么办？ 33 44106 33 14939 0 0 3265 0 0:00:13 0:00:04 0:00:09 3265筹莫展呀！当时班长陈秀琴和好友汤菊凤，蔡小妹等人都鼓励我：“这是一个外出锻炼的机会，走出连队到景洪开开眼界也好呀！······”连队的决定不接受也得无条件服从，无奈之下，只得遵命。

 七一年在勐润老连队留影

   次日早上，我背起背包，忐忑不安地向连队领导告别，和蔡永兴匆匆赶路去团部报到。到达团部已是吃午饭时间。有关领导安排我们去伙房打饭，可我两手空空没带餐具呀！看到其他连队的战友都在找关系借碗，我灵机一动就去找原十一连的知青何明借碗用餐（不久前何明刚调到团宣传队）。

   初次到团部，我对周围环境感到新鲜神秘，总以为团部各方面条件肯定要比连队好的多。不料，看到团部扩建中的茅草房和简陋的伙房，里面因陋就简地安放着两口大铁锅，一口蒸着热气腾腾的米饭，另一口是飘着星星油点的苦菜汤，顿时让我醒悟，团部和连队的生活一样艰苦。

  下午，随着各连参加学习班的10名男生和12名女生陆续到齐，我们终于踏上了去景洪的路程。

   席地坐在解放牌卡车的车厢里，由于素不相识，大家各怀心思，瞪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同伴。个个显得心事重重，一脸茫然。也许大家和我一样肩负着连队的重任，对此次参加学习班心里没底，信心不足。因此，才会表情凝重，气氛沉闷。

   汽车颠簸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中，行驶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我默默地欣赏着道路沿线的青山绿水和自然风光，还不得不随时躲避扑面而来的尘土。

   为活跃车内的气氛，带队的团宣传干事说：“同学们，大家为什么萎靡不振，暮气沉沉的，你们都是各连队选派的文艺骨干哦！现在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江青同志主抓革命现代样板戏，全国都在学习推广革命样板戏，连队的样板戏普及要靠你们学成之后推广。你们肩负着光荣的使命，一定要珍惜这次外出学习的机会。来！同学们一起亮亮嗓子唱唱歌，把年轻人的朝气唱出来。”然后他用浑厚的男中音起音唱起了“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大海航行靠舵手”“蓝蓝的天上白云飘······”一路上引吭高歌，笑声不断。嘹亮的歌声回荡在山谷中此起彼伏，引来过往车辆和行人注视的目光，真正把年轻人的朝气激发出来了。啊！唱的真爽呀！心情豁然开朗。

   景洪到了。哇！从穷乡僻壤的连队，住进西双版纳州最好的招待所，实在太幸运了，大家喜上眉梢，心情愉悦。我们被工作人员领进一间墙壁雪白，宽敞干净的大房间，明亮的窗子下面一排临时用木板搭成的通铺，作为安置我们水利一团十二名女生的寝室。大家非常高兴，纷纷卸下背包。不知是谁随手拉了下电灯开关，立即灯火辉煌。啊！久违了，电灯！大家像小孩一样欢呼雀跃。来边疆一年有余，终于暂别煤油灯和茅草房，住进大瓦房，享受电灯的照明，真开心呀！

   我和九连的黄荷萍、十连的钱玉雯、十三连的施瑛、十四连的秦书娣、十五连的程月芳的床铺紧挨在一起，共同的命运，使我们很快成了学习班中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七三年在勐哈合影。左一施瑛（13连）左二黄荷萍（9连）左三本人陶中文（11连）左四钱玉雯（10连）

   学习班的伙食很好，早上稀饭、馒头和酱菜随便吃，中午和晚上五菜一汤，每餐都有肉荤，换着花样供应。啊！这里的生活条件真好呀！对这种舒适、安逸的生活环境，大家无限感慨。甚至有人说，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留在这里一辈子也愿意！当然每逢就餐时，都会想起各自连队的战友们过的缺菜少油的艰苦生活。甚至交流着在自己连队吃过的各种以汤代菜的汤，什么茄子汤、空心菜汤、南瓜藤汤……等等。每逢调皮的战友说出一个品种的汤，大家不约而同齐声高喊：“吃过！”生活的差异，使大家觉得更应好好珍惜当下，苦练基本功，才能对的起领导和战友们。当然，我们这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都处在长身体的年龄，每餐的五菜一汤，嘿嘿，基本上全吃得碗底朝天，但好在飘着油花的菜汤可以随意添加。

   东方初露鱼肚白，大家还在睡梦中，就被宣传干事唤醒，到后花园去晨练，吊嗓子。西双版纳属热带雨林气候，漫天大雾笼罩下能见度极低，同伴近距离站立身旁，依稀看到的都是模糊身影。大家跟着老师咿～啊～呀呀～地练嗓子。有时在大雾中站久了，除了沾满一头晨雾外，怪了！音根本发不出，怎么也扯不开嗓门吼。哟！这湿润的气候也在考验着大家的体能。待大雾逐渐散去时，大家惊喜地发现，站立的曲径小路两旁，其实是个美丽的大花园。种植着西南地区特有的奇花异草，披着晨露争奇斗艳，妩媚极了！能一饱眼福，大家赞不绝口。

 七一年我和施瑛在勐润老连队大榕树下留影 

 2017年2月施瑛参加我连在崇明举行的迎新春团拜会

   有位练声的傣族小伙，主动向我们作自我介绍他叫岩光。他说：“听说上海是座繁华的大城市，第一次和上海知青接触感到很荣幸。”他指着前面一幢小楼，用流利的普通话问：“你们知道那幢楼的故事吗？”大家一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摇着头异口同声说：“不知道！”他深情地告诉我们：“1961年4月，我们敬爱的周总理陪当时的缅甸总理吴努来西双版纳参加 “泼水节”，就下榻在这幢楼里。”啊，是吗？周总理来过这里而且还住宿过，大家不由地激动起来，小伙子十分热情，侃侃而谈，他说：“现在的州招待所前身是西双版纳州文工团所在地，文革中改为西双版纳州宣传队。被称为西双版纳的孔雀公主，著名的傣族舞蹈家刀美兰就是第一个从这里飞到北京去的。身为傣族人，我为她感到骄傲和自豪咯。”

   接着，岩光指着不远处大雾笼罩下，时隐时现的一座大桥说：“那就是澜沧江大桥，下面一条宽宽的大河就是澜沧江。”啊！这里有大桥？顺着他指的方向，我们果然隐隐约约看到大花园的坡底下被浓雾覆盖着的大江上屹立着一座雄伟壮观的大桥。我不禁傻冒一句：“这澜沧江上能开船吗？”岩光忙答：“那当然咯！”并继续介绍说：“澜沧江素有“东方多瑙河”之称，流出国后被称为“湄公河”，一江连六国呢！顺着这条大江可直达东南亚各国。”当时，我们这群对地理知识一无所知的所谓“上海知青”迫不及待问岩光：“一江连哪六国呀？”他慢悠悠地告诉我们：“老挝、缅甸山水相连，邻近是泰国，柬埔寨和越南。泰国的直线距离离这里仅340公里······”

   认识岩光，大家都很高兴。他憨厚朴实，为我们讲述西双版纳热带雨林的故事，描绘傣族及其他少数民族的风情习俗；他为我们表演象脚鼓舞，欢快奔放；跳孔雀舞（雄性）刚劲有力，那身材曲线美极了！在学习班上，我们经常遇到他，他十分热情，总是主动跟我们打招呼，帮我们打饭添汤、扫地擦桌。每逢我们表示谢意时，他总是笑着说：“你们上海知青是客人，我尽地主之谊，完全应该的。”在景洪学习期间，岩光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学习班上政治空气很浓，每天上午安排学习人民日报社论及有关红色文件，有时下午也要学习。政治学习占了相当一部分时间，大家心里十分着急，怕学不到舞蹈技能回连队后无法交代。为我们担任教练任务的有五位老师，他（她）们年龄都在30-40岁左右。有来自部队宣传队的现役军人，有地方宣传队的，最年轻的一位老师只有26岁，曾在地方上的芭蕾舞剧《白毛女》中担任主角。

   起初，各位老师对我们这批上海学生要求很高，寄予很大希望。要求我们女生收腹、挺胸、练习压腿、弯腰、拉韧带等，随着老师“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的口令练习舞蹈基本功。可惜我们的底子太薄，音乐舞蹈基础实在太差。教唱革命样板戏，不认识五线谱；踮起脚尖学跳芭蕾舞，腿伸不直，胸挺不起，一字开打不开。盯着一物连续旋转直觉头晕，东摇西摆没了方向。尽管大家学得认真刻苦，但私底下仍不免嘀咕：“这压缩班也太夸张了吧！谁都知道跳芭蕾舞是要有先天条件，从小练起的……”

   一天上午，老师把几双芭蕾舞鞋拿来让我们试穿，并要求我们昂首挺胸踮着脚走步给老师看。大家都好奇的看着舞鞋，有位同学自告奋勇试穿，其她人围着看她如何系鞋带。不料那位同学穿好后，站立时惊慌失措：“妈呀，妈呀”地直叫唤，竟连步子也迈不开，路也不会走了，有两位同学急忙上前搀扶，我们一群围观者笑傻了，接下来挨个试穿舞鞋，遭遇都差不多。一开始老师脸上还露出笑容，不断鼓励着，接着就皱起了眉毛，然后不安了，最后脸色发青，摇头叹气，无奈之下只得把舞鞋收了。看着老师流露出极不满意的表情，同学们也急疯了，胆小的同学紧张地快要哭了，嘀咕道：“我们咋回连队向大伙交代呀！”老师们也交头结耳，窃窃私语：“这帮上海学生的基本功实在太差，差得超出我们的想象。”还说到其他团的学员也一样，北京、重庆的学生也不行。

   尽管情况十分糟糕，但同学们在老师的精心传授下，仍然刻苦认真地学。回到寝室后还在私下切磋、交流，纠正动作直到深夜，希望学有所成，圆满归队。

   七一年元旦到了，去景洪逛街的愿望实现了。元旦放假和星期日一样，一天吃两餐。上午10时早饭后，我们三五成群，相互结伴，兴致勃勃地走出招待所。

   真是开门见山，蓝天白云下放眼眺望，远处是重叠的山峦。马路上行驶着军车。现役军人到处可见。穿着各式服装的少数民族人来人往，可惜除了傣族以外，其他人我们都分辨不出他们是哪个民族。宽阔的马路两边，陈旧的商店橱窗内摆放着马灯、斗笠、解放鞋、手电筒之类。糖果、糕点做工粗糙，各种水果倒是琳琅满目。比下面连队条件好的多，起码有钱能买到东西。陈旧的墙面到处是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好儿女志在四方”等宣传标语和图画，由于不买东西，我们逛了一圈就回招待所了。

七三年在勐哈合影。左一施瑛（13连）左二黄荷萍（9连）左三本人陶中文（11连）左四钱玉雯（10连）

   又是一个星期天，我、施瑛、钱玉雯、黄荷萍等人去景洪逛街。突然发现与往日情况不同，马路上锣鼓喧天，彩旗飘飘，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撒腿就往热闹的地方赶去！见一大堆人群中有两人拉着横幅，几个醒目的大字立即映入眼帘“欢迎侬，阿拉上海人”啊！又一批上海知青来了。只见不远处停放着十几辆车，小青年们正陆续地从车上下来。

   大家一下热血沸腾，激动地奔上前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答：“上海”又问“上海哪里呀？”答：“上海郊县”再问：“上海哪个郊县呀？”已记不清回答是青浦还是松江或是奉贤，反正不是我们上海县的。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位身高140公分左右的小姑娘，手剥一粒大白兔奶糖，稚嫩的脸上睁大双眼不停向远处张望。当知道我们是上海知青后，她告诉我们：“前面有位梳着两根小辫子的瘦弱女孩是她姐姐，她们去上好厕所后，还要赶往目的地-橄榄坝。”啊，好美的地名——橄榄坝！我当即记下这地名。还好奇地向小女孩发问：“你那么矮小瘦弱像个小学生，今年几岁啦？你家人怎么放心让你姐妹俩出来的。”小女孩答：“我今年15岁，姐姐17岁！”“喔唷，都是未成年人啊！”施瑛在一旁说。

  小女孩说，她爸爸是学校的领导，动员学生去云南，自己必须带好头。由于姐妹俩年纪小，她俩是写血书才被批准的。来云南这件事，家里爸爸支持，妈妈反对，阿奶每天哭。离开家门时，看见太婆依偎着大门擦眼泪，说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我们了！讲到这里，小女孩自言自语地说：“两年快的很，太婆怎么会见不到我们呢？你们说对吗？”小女孩还热情地问我们：“你们糖要吃吗？亲戚到上海市区买的！”接下来又开心地说：“亲戚们送了好多吃的东西都放在箱子里呢！”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大家心里很不好受。钱玉雯说：“多么天真幼稚啊！和当初的我们一样。现在吃的开心，殊不知哭的日子还在后面呢！真作孽！原本四代同堂，共享天伦之乐的家庭，现在······”  

   不久，大家先后收到各自连队好朋友的来信，告知水利工程已开工挖水沟的消息，大家迫不及待地盼望早日返回连队。学习班上也传来消息，将提前结束，支援水利工程建设。因此，白天加晚上紧锣密鼓地抓紧排练，并把学到的表演技能逐个向老师作了汇报。结业前夕，西双版纳州第一期现代革命样板戏学习班全体学员和老师在允景洪中学的草地上合影留念。（46年过去了，这张珍贵的照片我一直完好地保存着）

七一年初在景洪参加西双版纳第一期现代革命样板戏学习班，全体师生学员合影。

   归心似箭。当我背着背包风尘仆仆出现在连队大门时，正巧碰到迎面走来端着脸盆去河边洗衣服的许宝珠。她看到我惊喜地大声喊道：“陶中文，你回来啦！”随手接去我手提着脸盆等物品的网袋，快步送回了16班，多真挚的战友情，顿时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闻声从各寝室赶来的王静治、王铭华、张冬林等几个三林同学把我团团围住，离开连队才短暂的一个月，好像有种久别的感觉，真亲热呀！她们打量着我说：“外出才一个月，怎么养得白白胖胖的？”然而她们呢？漂亮熟悉的脸蛋个个晒得墨赤乌黑，尤其阿八头（王静治）、吴兰芳脸上、鼻子上被强烈的紫外线辐射灼伤后，一块块在脱皮。好一阵怜悯哟！也不知是谁调侃了一句“晒黑了皮肤，炼红了心嘛”引的大家哄然大笑，真是苦中作乐，笑对人生。

   第二天，我也投入到挖水沟的行列中，很快就成了“非洲小白脸”，开始了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与天地斗，其乐无穷的兴修水利生涯。

   几天过去了，相安无事。我心中一阵窃喜，以为不需要表演节目了。不料一天午后，罗指导员在工地找到我说：“团里的一台收录机几个营轮流在用，今天已送到我们连队了，根据连队繁重的挖沟任务，贫乏单调的业余生活，今晚安排我和蔡荣兴向连队战友们作一次汇报演出，让我思想上有所准备。啊，原先想逃避演出的想法太幼稚了。

   记得那天收工回来，发现在15、16班门前，临时竖起两根大毛竹，在横着的毛竹上已悬挂着两盏汽灯作照明用。哇！以当时的条件，规模搞的很大。我不由着急起来，马上去找指导员询问：“蔡永兴清唱一首《智取威虎山》中 “时刻听从党招唤”和我要跳的《白毛女》选段，时间都很短，是否还有其他战友的节目加盟？”罗指导员表示：“今晚就看你俩表演嘛！”哎哟，我不安起来了，好紧张呀！规模搞的那么大，表演只有短短几分钟，肯定要让战友们失望了，好纠结呀！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急急赶回寝室，利用寝室不大的空间独自练习起来。不一会，班里的战友纷纷吃好饭回来了，她们好奇地问：“咦，你干吗关着门呀？”

   哨子吹响，全连集合了，黑暗中两盏汽油灯闪烁着光芒，吸引着许多小飞蛾展翅飞舞，照耀着战友们年轻熟悉的脸庞。在水利工地劳累了一天的战友们，井然有序地坐着，安静地听着连长和指导员讲述水利工程中发生的事情、各班的挖沟进程、劳动中涌现出来的好人好事以及要注意的安全事项，最后期待我们的表演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我站在台后，看着全连的战友们全神贯注地听领导讲话。心脏“砰砰”直跳，蔡永兴也不停地擦着手心的汗对我说：“好紧张呀！”不用他说，初出茅庐，没有舞台经验，面对战友们期待的目光，我们真的好紧张呀！听到指导员宣布，下面欢迎陶中文学习现代革命样板戏汇报演出开始！并带头鼓起了掌。此时此刻，我们已没有退路，成功、失败就在今晚，我豁出去了！

   在战友们的一片掌声中，罗指导员按响了录音机开关，朝我点了下头，迎着他鼓励的目光，我强作镇静，理了一下思绪，迎着两百号人的目光，伴随着优美的旋律，从容地出场跳起了《白毛女》选段“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由于有领导的鼓励，增强了我的自信心。演出时按老师要求的那样，尽力挺起胸，放松地跳，舞姿就显得流畅，动作也没那么僵硬，面部表情也就自然松弛。在我表演的过程中能清楚的听到坐在第一排的几位班长顾培玲、谢桂英等在底下议论：“中文是踮着脚跳的，怎么不穿芭蕾舞鞋跳呀？如穿芭蕾舞鞋跳该多好呀！”在大家的掌声中我轻松愉快地结束演出。

 72年在勐哈香蕉林留影

   只听到身后调皮的顾培玲等几位班长一个劲地在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要不要！要！”引得一片哄笑声，现场气氛十分热烈。罗指导员站在后台，露出满脸的笑容对我说： “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一句褒奖话，让我深深地舒了口气，呵！终于完成历史使命了。

   后来，唐垣崇参加州现代革命样板戏（第二期）学习班回来，根据连里的安排，连队决定排练《沙家浜》选段，准备参加团里的大会战汇演。当时唐垣崇扮演郭建光，许泉根扮演胡传魁，程春扮演刁得一，龚丽娟（已故）扮演阿庆嫂，沙奶奶一角没人演，大伙让我演，我只得硬着头皮上，四龙由周建华扮演。

   当时连里除了疏菜班和炊事班作为后勤留守外，其余全上山挖水沟去了。参加排练节目在当时是最轻松的活。我们利用树荫、草地，排练的十分认真投入。记得有一个小插曲令人记忆犹新，每逢周建华出场念台词，冲着我喊道：“妈，我在河边摸了两条鱼······”在一旁观看排练的许宝珠、陈勤智、周振萍、夏家贤等人都被阿华憨厚认真的模样逗得笑个不停，排练多次在此卡住，弄的阿华更加胆怯不敢上场。（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后来许宝珠和周建华有缘成了现实生活中的夫妻）

   当时，连队的乐器非常稀少单调，不论是排练还是演出，全靠汤玉龙的笛子和郁祥根的二胡伴奏。他俩辛勤地付出，弥补了排练中许多的不足，真是功不可没。（40多年后战友相聚，再次聆听郁祥根的二胡演奏，琴技精湛、娓娓动听，令人忆及往事，感概万千）

   一天下午，全连提早收工开饭。饭后，翻山越岭抄近路去团部参加由16个连队近3000人参加的水利一团大会战汇演。我们小分队成员在后台，看着台下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心情紧张极了。这时罗指导员在一旁开导说：“别怕，别慌嘛！大家演出时尽量把目光往远方看，不要把全团3000人当作压力嘛！就把下面的人群看作是连队朝夕相处的战友。”由于有罗指导员为我们助威鼓劲，大家增添了勇气，信心十足，紧绷的弦得以松弛。因此，表演时感情投入，超水平发挥，成功地演出了现代革命京剧《沙家浜》选段 “智斗”。各连队都有现代革命样板戏节目演出，我惊喜地发现，其他连队在演出时出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啊！他（她）们就是我在参加西双版纳州第一期革命样板戏学习班上结识的学友呀！

连队小分队的生活和水利一团大会战演出，锻炼了我的胆量，增强了处事不惊的应变能力，对我日后的工作生活得益匪浅。

 2017年2月施瑛参加我连在崇明举行的迎新春团拜会

后      记

十三连的施瑛去美国定居了，每逢她回国探亲，总不忘电话问候或小聚。话题常提到71年在景洪碰到当时15岁和17岁的一对瘦弱小姐妹，不知道她们后来情况怎么样？现在过的还好吗？

2012年11月，在龙华由108名战友参加的纪念赴滇四十三周年聚会时，蔡永兴乘着酒兴端着酒杯来到桌前向我敬酒，并动情地说：“谢谢侬！”我一头雾水问：“谢我干什么呀？”他说：“侬还记得吗？40多年前我俩一起到景洪参加样板戏学习班。一次我发高烧两天，吃不下饭。是你买了香蕉和其他连队的几个女生来宿舍看望我。”我表示年代已久，记忆模糊了。他说：“心愿一直未了，以前在连队男女生见面不说话，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声谢谢。”啊，生活中不经意的小事，往往会铭记在人的一生中。激情四射的青春年华，岁月匆匆流逝，已四十多春秋。对着这份浓浓的谢意，我赶紧举杯：珍重，为友谊干杯！  

2017年3月15日欢聚在龙华花园酒楼

2017年3月15日欢聚在龙华花园酒楼

 2017年3月15日姐妹们欢聚在龙华花园酒楼

作者系赴云南西双版纳水利一团三营十一连上海知青

11连战友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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