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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回忆】在沙仁的两年教书生活(陈志强)

2017-07-24 作者:陈志强 知青情缘

    1974年我从勐腊水利兵团上调到瑶区公社做老师,直至1979年离开,在瑶区整整呆了5年。先是在公社附近的傣族寨子沙仁小学教了2年多的书,继而在瑶区最高的山上香堂族寨子老白寨小学又教了半年多的书,最后又回到瑶区公社在新建的瑶区公社中学教了2年多的书。


     我在沙仁小学同时教2个不同年级的班,又叫复式班。2个教室两边跑,这边教完数学开始做数学题目,那边就教语文。教室及其简陋,茅草铺的屋顶,4根柱子撑起一间房子,半截土墙,4根桌腿一块木板就是课桌,几根木桩一块木板就是学生的椅子。教室也没有门,鸡狗甚至猪都会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村民一般都养4-5个孩子,大人出去干农活时,最小的孩子就由大孩子带着。上课的时候,往往学生旁边还坐着个小孩子,还有用宽布带子包裹着背在背上的小孩。我的寝室就在教室的隔壁,自然也是土墙茅草屋,不同的是土墙垒到屋顶,稍许有些安全感,但光线就要差了,土墙上挖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算是窗户,没有玻璃窗,用一块塑料布遮挡风雨。上午3节课上下来,学生下课回家去吃饭,我就赶紧着手烧自己的中饭。肚子早就饿了,因为没吃早饭,在瑶区的5年里,从来不吃早饭。因为养成了不吃早饭的习惯,以后离开云南的若干年里,也一直不吃早饭,我现在的胆结石可能就是长期不吃早饭造成的。


    烧饭点火用木材,如果是潮湿的木材,这顿饭就不能马上吃到嘴了。边烧饭边炒菜,菜就两种,青菜和卷心菜,沙仁寨子里的菜地种的就这两种菜。卷心菜卖2毛钱1斤。常常是饭还没烧熟,等不及的我先盛一点吃起来。待饭烧熟我已吃好了。炒的菜里通常要放辣椒,有一天我在上课的空隙跑到隔壁宿舍先烧饭,然后再转回教室上课,待回到宿舍看见一只鸡跳在桌上大吃我的油炒辣子,我这才知道原来鸡是不怕辣的。


     我住的寝室分里外两间,里间是卧室,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有一扇破门,但我从来不锁。外间是烧饭的地方,也就是3块石头上搁一个锅。没有门,也就是谁都可以进来。但寨子里的村民经常趁我不在的时候将自家种的蔬菜放在我的厨房里的桌子上。逢过年的时候,村里人每家都杀猪,好客的村民会轮流请我上他们家吃饭。并且我的厨房里的桌上不时会有猪肉出现。其实平日里傣族村民吃的还是很苦的,平时也没有猪肉吃,家里养的猪都是要到年底过年才杀。肥肉熬成油,装在罐子里,要吃一年的。


     也有打牙祭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从公社回来经过河边,看见河边有一条刚被人打死的大黑蛇,这条蛇足有一米多长,我以后调到山上教书听老百姓跟我说过,走山路要小心碰上大黑蛇,它会主动攻击人,毒性很大,咬上就没命了。我把蛇拎回学校,挂在树上剥皮,村里的人都来看我剥皮杀蛇,傣族人不吃蛇肉,不知道他们是带着好奇心来看,还是怕我犯忌,触犯天条受报应。烧好的蛇肉有两大碗,十分鲜美,我以后回上海后在饭店里也吃过几次蛇肉,和大黑蛇相比,味道实在差得太远。

 

     一般来说傣族学生学数学比学语文接受能力要强,但也有例外的,一次班里的学生都在做数学题目,一个叫岩吨的同学在做加法题目时,扳手指还不够,竟然扳起了脚趾头。我问他,如果遇到10以上的数字,脚趾头也不够用该怎么办?他说,够用的。他伸开手掌给我看,说每个手指还有3条纹路,那2只手有10个手指保证够用了。我真的哭笑不得,脑袋上给了他一个毛栗子,全班都大笑,岩吨也尴尬地笑了。我在瑶区教了3年小学,所幸只碰到过这么一个,也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傻。

 

沙仁小学的班长依罕


    有一天班里的女学生班长向我建议说,学校里的课桌椅很多都坏了。她知道附近山上有一个瑶族人寨子,全寨子的人都搬迁到别的山上去了,但房子都没拆,瑶族人盖房子,屋子的墙和门都是用木板做的。于是全班人马一起到山上去拆木板。瑶族人不象傣族人都是住在山上的,山上缺水,可能就是这个原因瑶族人才全寨迁离。爬了1个小时的山,到达瑶人寨子,空荡荡的寨子,因为久没人居住,野草丛生,房屋颓败破残,呼呼的山风在房屋间穿来穿去,死寂的寨子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我不敢多留,拆下木板,大个学生扛大木板,小个学生拿小块木板,每人拿一块,赶紧下山。回到学校,我用锯子照原来课桌面的大小锯下来,再用钉子把木板钉在4个桌腿上。剩下的一块木板给自己做了一个小靠背椅。以后回上海时一起带回家了。


      我在瑶区5年的教学生涯里,教过的学生里有傣族、瑶族、香堂族和汉族,比起后三个民族的学生,傣族学生聪明但又调皮,很有个性。有点象猫的性格,依附于人,但有很强的独立性。


      傣族男女在家里有明确分工,技术活归男人,比如上山打猎,下河摸鱼,划竹篾编个筐编个篮的。而重活粗话就归女人了,如烧饭烧菜,喂猪喂鸡,下田挑谷插秧还负责生儿育女。女人从早忙到晚上。如果实在没法回上海,找个傣族女人做老婆也不错。



在瑶区商店工作的上海知青小陆子



 

    从兵团集体生活环境一下子进入到一个人工作和生活的环境,孤独感油然而生。幸而沙仁小学离公社很近,只有2里路的距离。我很快地就结识了在公社工作的几个上海知青。公社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郑学文和公社商店的冯振综,大家叫他小陆子,及商店的武汉知青刘华刚。郑老师和小陆子来自于上海虹口区,虽然只比我大个2岁,但他们由于都有曾单独插队在傣族村寨独立生活的经历,在陌生环境中的心理承受能力和独立生活的能力都比较强。而我就像荒原地里走散的小羚羊,一旦看到自己的同类,尽管互不相识,也会主动靠上去,希望得到一点庇护和依靠。郑学文老师喜欢看书和听音乐,我在下午放学后没事就会到公社中心小学的郑老师寝室,一起边抽烟边收听奥大利亚广播电台点播的每星期十大金曲,其中就有邓丽君唱的歌曲。翻看他抄写的《诗经》,《小雅》。或者到公社商店的小陆子和刘华刚处,俩人都嗜酒,在床下放了一脸盆的白酒,到他们那里去就是蹭吃蹭喝。炒几个鸡蛋,炒一碗花生米,3个人大吃大喝,醉了就睡觉。有一天晚上我吃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走回沙仁学校,经过河边的一块巨石时,头痛欲裂,就趴在巨石上不动了,睡到半夜冷风吹醒,才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学校寝室。


      在沙仁的2年里,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看不到前途,又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头经常昏。这时候我们的国家也处于混乱状态,国家领导人相继去世,又发生唐山大地震。而我又有厄运了。公社把我调到了离公社很远的海拔最高的老白寨山上,重新开始了孤独的生活。



2016年作者,摄于浙江新昌十九峰


作者简介

作者陈志强

1969年12月从上海奉贤上山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水利二团三营十三连。

1974年上调到勐腊县瑶区公社。先后在沙仁小学,老白寨小学,瑶区公社中学任教。

1979年调离云南瑶区,到安徽芜湖鲁港公社中学任教。

1983年调离安徽鲁港,到上海青浦图书馆直至2013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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