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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安旧时风物之四 电视机变迁记

周永战 雄媒社 2021-04-16

前几天一哥们儿微我,大倒历年双十一的苦水。他老婆是资深“剁手党”,这几年双十一网购屡创新高,与家庭收入增长严重脱节。今年双11“剁手节”,这哥们儿提前对老婆的网购狂热做了充分的预防,正好赶上双休日,赶紧主动拉着老婆去逛街,谁知道还是挡不住实体店商家也跟风“吐血”打折,诱惑面前他老婆果断拍板,买了一台65英寸超薄曲屏电视机。电视摆放到客厅,甭说,肯定让客厅增色不少,他老婆也好一番自夸,说自己眼力如何好,这样式和大小跟客厅倍儿配!我这哥们儿委婉抗议说:“不是你眼力好,是科技进步了,咱结婚时的电视也是你挑的,要不搬回来试试?”他老婆立即回呛:“你就会抬杠,你怎么不说你小时候的小黑白电视呢。”老婆这还真话戳到了我们这代农村孩子的的痛点,我和这哥们儿小时候家里还真都没有电视。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电视,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我们邻村买了一台电视,是大队里买的。听看到过的大人描述,就是一个戏匣子,正面有一块玻璃,玻璃里面像放电影一样,很神奇的。好奇心让我们几个小伙伴一直蠢蠢欲动,很想去看看,怎奈每家的大人都不首肯,我们也不敢贸然行动。但大人们还是禁不住我们的软磨硬泡,最后终于同意让邻居大哥哥带着我们几个小孩子到邻村去看电视了。有电视的邻村离我们村六七里路,那天觉得走得很慢,到了邻村大队部,已经有很多人在看了,黑压压一片,我们这些小孩子个子矮,根本看不到。还是大哥哥有主意,不远处有一棵树,他把我们扶上树去每人看了一会儿。电视摆放在窗台上,很小(后来回忆大概也就12或14英寸),黑白的,我们远远地看,只看到几个人影在晃动,根本听不到声音,不过真的像大人们描述的一样。我想,当时那么多人,看清听清的能有几个呢,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其实大家根本不在乎看什么内容,重要的是看电视这个新鲜玩意。



过了两三年,我们村也买了一台电视,比邻村的大了许多,每晚的盛况和邻村一样,十里八乡的男女老幼都来看稀罕。我也很快成了电视迷,那时上学作业少,放学赶快做完作业,晚饭都吃不利落,就急急忙忙到大队部,为的是占个好位置,看得清听得清。现在回想起来那痴迷的程度好深呀,每晚非看到每个频道都播了“再见”二字(那时的电视频道少,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有节目,仅有的几个频道播到晚上十一点左右,节目就都结束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家睡觉。我记得在大队部看电视,盛况空前(目前也是绝后)的场面是播香港电视连续剧《霍元甲》,每天晚上大队部前的空地上,都有本村和邻村的人们争相收看,现在想来,人数总有大几百甚至上千人吧。人们很自觉,前面的坐小板凳,往后点的坐高板凳,再往后的就站着,最后面的爽利就站到高板凳上,那场面很是壮观,比演电影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想这里面的很多人也跟我第一次看电视一样吧,看不清演员的面孔,听不清声音,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大家观剧的热情,因为除此之外,那时的人们也没有更好的文娱活动了。资源稀缺,只能如此吧。


再后来,村里条件好的人家,有几家买了电视,分流了大队部那里看电视的不少“客源”。人们还是比较喜欢到有电视的街坊邻居家去看,那时邻里关系都非常融洽,一起看着电视还可以拉拉家常,再者人比较少,也清净。那时人们也追剧,追的大都是港台电视连续剧,像《上海滩》、《射雕英雄传》、《万水千山总是情》等等,都是改革开放不久涌进大陆的不同文化样式,其新鲜感强烈地吸引着人们。


等我们家买了电视时,村里的电视已经比较普及了。那时,每台电视都得有室外天线,好接受电视节目,那些室外天线长的、方的、圆的,单层的、多层的都有,在村外远远望去,天线被线杆高高架起,宛如密布的蜘蛛网,煞是壮观。不过要把天线高高架起来也不容易,关键是天线得能转动方向,因为那时电视信号还是靠各个电视台的信号塔向外传播,收哪个台的电视,天线得对好哪个台的方向,换台了,得有人到外面转天线。因此把天线杆立起来还真是个技术活,人们得充分发挥聪明才智,无论是木质的,铁管的,还是钢筋焊接的,既要保证坚固,还得转动灵活。那时人们看电视喜欢阴雨天,不喜欢刮风天,阴雨天信号强,图像清晰,刮风天,总把天线吹动,总得跑出去转天线,麻烦得很。有的人家就使用室内天线,室内天线也得按台转方向,有时转半天天线电视都不清晰,用手摸着天线,清楚了。相声里说,那时电视不清楚时,在室内天线上挂块肉立马就清楚了,这还真不是无中生有瞎夸张,艺术来源于生活呀。


这哥们儿和他老婆结婚时已开始流行彩电了,他们买了一台洋鬼子产的18英寸立式带防爆玻璃的彩电,当时很高档,招来了我们很多同龄小夫妻的羡慕。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太快,没几年这台结婚嫁妆在城里就落伍了。后来这哥们儿换了一台29英寸彩色高清的,就把那台旧的给了他老婆的一个本家兄弟,那兄弟高兴得什么似的。高清加有线信号,视听感受好了许多。几年后有了网络电视信号,频道多了,人家就又换了一台50英寸液晶智能的。那台29英寸高清的,打算还给乡下的亲戚,可居然给谁谁都不要,看来农村亲戚们的生活水平与前些年比,已不可同日而语了。旧电视总在单元楼里占据着有限的空间资源,最后只好卖给收旧家电的了,说是卖,几乎等于白给,唉,人家没要搬运费,已经很不错了。


今年夏天,这哥们儿的那个本家妻弟来城里办事,顺便到他家串门,正好我也在,小酌间,这妻弟总说自己的房子多么多么宽敞,新买的曲屏大电视效果多么多么好云云。他还真不是吹牛,我们都知道他这些年买卖做得越来越好,小有成就,发达啦。这不,来我哥们儿家开的都是小岳岳口中“你比五环少一环”的汽车。别说我眼皮浅,看来这家伙还真有点实力。其实我和哥们儿都明白,妻弟的造访才是他资深“剁手党”老婆非要买曲屏电视的最初动因,正好又遇到了商家打折的噱头,拦都拦不住。这哥们儿苦心设计的智拦“剁手妻”的妙计也随之破产。


难怪那天微聊到最后这哥们儿大发感慨:“唉,女人呀,是不是都有那么点攀比心呀,连我老婆这样自诩清高的知识分子也概莫能外。”

 

作者:周永战,雄县人民法院,13931378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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