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城记 | 听说你要去“老东门”？？？

Original 曹梦棋小南时光 2022-06-07

Sept.12

读城记

是老门东

不是老东门

老门东

要是我某年离开南京，老门东里头的这个“老”字，再叫起来，大概就会有点久别不见的亲昵味道。

“你见到的不是老门东的老”

你说你喜欢老门东，那一定是你没见过真正的老门东。

真正的老门东哪有现在的样子。你见到的它，一条街传统美食，一条街咖啡小吃，民国特色的大道两旁名店不绝。它就像德云社的相声和云锦的绣带，一副自成一派声名远播的神气活现。

你没见过的老门东是清清冷冷的几栋矮楼，灰白色，楼下生了锈的铁门虚开着，两只狗半张着嘴蹲在门口，一黑一白。

愣是这样两只既不可爱也不乖觉的狗，手中的相机也没选下什么好的背景为它们作衬。要不是照片的备注信息提示了我，我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张照片是在老门东拍的。

那大概是2014年，我一到周末还有空在周边各个城市寻找趣味的年纪。途径老门东，只是为了吃一口蓝老大糖藕粥。清清冷冷修了一半的小广场，冷冷清清喝了一半的糖藕粥，喝剩的藕粥上还散落着几瓣金黄的桂花，谁也没想到它们将来一碗难求。

那时候我觉得离成年还早，老门东是一位安静迟缓的长者，来到他的驻地有种踏踏实实的安全感。那种安全感是现在和南京有更深缘分的我索求不来的：出趟门只穿件简单明白的白衬衫，随意地绑个马尾，买上热腾腾的烧饼打包在路上吃。我唯一的忧虑在于，晚上还要回家睡觉，明早还要回班上课。

四年前到老门东总喜欢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去谢馥春买一个薰衣草味的小香囊，紫色的小袋子，钥匙扣大小，挂在书包上，一路上有淡淡的香气，用长了后放在书包里，连书页都是香的，翻翻合合，全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第二件事是去瓦库寻些东西吃。事实上，东西好不好吃倒是次要，只是瓦库门前的风格实在是太可爱了。一个喝茶的地方，这么干净利落地寻到自己的定位，抛开别的因素不谈，纯粹干净的性情就有了。从前和爸爸去，也是种不拘一格的潇洒，我们坐在穿凿的天井旁边，只依靠天光，傍晚一点点靠近，光芒一点点熄灭，盛食物的盘也就这样一点点见了底。

大学后的我常会去到“城南旧影”拍一张粗糙的民国照。第一张照片是和室友合拍的，旗袍和学生装，照片装裱起来放在我们的书桌上，偶尔看到它，会觉得青春有种仪式感，每天都会说的早安晚安也从短暂的道别转变为长久的祝福。第二张照片是和我一位顶好的朋友拍的，她穿了一身军旅的衣服，向往平静安宁却踏在辛苦漂泊的路上，那样子弱不胜衣，和本人的乖张如出一辙。

其实刻意营造出的年代感并不好看，但恰是这一点让人突然嗅出了老门东如今的气味。为了营造“老城”的韵调，老门东已然全新了。和四年前的初见不同，他重新生长出了一个样子，符合人们心中对老城的构想，却在一点点推翻原生的样貌。

尽管游人看到的不是真正的老门东，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说起来城市的真实年纪和观感原本就不是一件完全统一的事情，一座城的历史不会消磨，但一座城的皱纹着实可以填平。老门东曾一度是南京老城南的肌理上一道年深日久的纹路，像每一处上了些年纪的老城区那样，岁月日复一日地在向晚的街道上摇曳下余晖。成名前的它说不上有多古雅，但至少有韵律，有烟火气与平民生活的庄肃。

从建康到金陵，从金陵到南京，一条声名在外的秦淮河穿堂而过，再平凡的角落也沉淀得出些许静水流深的风度。

老门东若是篇文章，这文眼，大致就是这个“老”字。来自民间的称谓如果是好的，大多是因为某种缘故而带有拥戴的意味，南京人拥戴这块地方趟过的岁月，给了它一个“老”的生称。所以尽管这地方属于南京，而南京的寸寸土地在年岁上不应当有什么大差别，却唯独它被众人公认地老去了。人们看见他就像看见了一个耄耋老人，一个记忆里的老南京。

如果这老是因为它保持了过去岁月的容貌，那还真说不清是它老了，还是日新月异的新街口老了。似乎城市的日子是倒着过的，停留在过去是老，活在当下是年轻。一座城，如果跟得上时代的变化，只能越活越年轻才对。而我们呢，若有机会可以去借鉴一座城的活法，尽管不能用推土机轰鸣几声就抹平一道新生的皱纹，但灵魂与头脑永远承载着最新的东西，这样是不是也意味着年轻。如此，年龄的增长不再意味着岁月的艰深，而是年轻这种质感的度量衡。

所以说一个地方老了，大抵是那里住的大多是老人，又或许是那里的精神气度还保持着多年前的样子。过去的东西不属于现在，突兀的隔离感会营造出一种孤绝的审美，但充满怀旧意味的老门东仍旧比不上朝气勃勃的新街口那般充满魅力。倒是近年来越来越年轻的老门东吸引了更多的人。

四年，我仍旧向往着比南京更远的地方，却还是要在这里多留几年。说不清楚的命运把这座城市从邻城变成故土，把偶遇的老门东变成常来的栖息地，也将我从归巢的幼雀变成漂泊的候鸟，将许许多多无意的过客，变成确实的归人。

老门东确实不是当初的样子了，可我希望它不要停止改变，更希望我和我脚下的土地都不要害怕改变。这样事隔经年，我再遇到故地，将不必有物是人非的哀叹。

你有去过老门东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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