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江南浩劫始末：扬州会战和扬州十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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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灭南明，冲在最前面的，几乎都是汉军。

在唐诗宋词里，扬州总是清秀可人。

烟雨朦胧间佳人婉约起舞，扬州有清风、细雨、斜柳、琼花、明月、长歌相伴。

民宅、庭院、小桥、画廊，宛如随舞散落的花瓣，缤纷多彩，知其美却不知其所以美。

扬州之美，最终还是无法以现代字句去描叙。

如瘦西湖之怜、如二十四桥之净，如秦淮河之才子佳人，如今即便沉沦历史。驻足间，却又总可以让人由此眺望，回味感受到扬州曾经的无边的妙处。

说是，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可叹，三月扬州空犹在，掩卷唯见逝水流。

扬州，古称广陵、江都、维扬，建城史可上溯至公元前500年前的春秋邗、吴。明帝国建国，扬州为南京京畿重镇，称为扬州府。

明帝国期间，扬州靠运河、长江航运，集散天下盐粮，得聚天下财富、资本，经济高度发达，为明帝国重要的钱粮中心城市。

甲申事变，崇祯被逼自尽，就在满清入关主力追杀李自成所部的时候，1644年5月，朱由崧被实权明军将领拥立称帝，弘光南明在南京成立。

朱由崧是崇祯朱由检堂兄，弘光南明更拥有明帝国在南方主要的四镇野战军主力。

当时明帝国以北京、南京设立了两套中央行政班子。

崇祯亲命的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等南京六部大员，凡在南京的，也都效忠了弘光南明。

由北方南逃的官吏、军队，也都奉南京弘光为正朔。

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齐，弘光南明本是明帝国延续国祚的最后的希望。

扬州古称广陵、江都、维扬。建城史上溯至公元前500年前的春秋邗、吴。明帝国建国，扬州一直为南京京畿重镇，称为扬州府。

如今，山河残破，大敌当前，扬州更是南京最为重要的门户。

苍天有数，中国历史进程本该在这里转折。或者划江淮而治，或者被满洲席卷，扬州无疑是当时大势转折的一个节点。

如今，历史沉沦无边烟雨。独坐书房翻看书卷，由扬州远眺明清更迭的杀戮、烽烟，唏嘘之后依然只能唏嘘。

弘光南明成败，后人写史，多栽脏马士英是奸臣。名剧桃花扇里，马士英便以擅权乱政，排挤东林、复社士子闻名。

然而，在满清与李闯在北方混战时，马士英在凤阳得悉崇祯殉国，立刻“拥嫡”，亲率军马送朱由崧往南京登基主持大局。

无疑，马士英的果断决策，为弘光南明争取到将近一年的极端宝贵的战略预备时间。

比当年赵构泥马南渡，弘光南明成立，除却失去四川，在长江中下游无论占地面积、钱粮储备、拥有军队和备战时间，都更充分。

可惜，大好局面，却最终毁于党争。

东林党人自认“清流”，舆论一出，影响天下。

弘光南明刚刚成立，东林党人与马士英便为立朱由崧为弘光帝，延续崇祯老爹一代的旧怨，爆发了新一轮“国本之争”，

在生死危亡大势下，这是一场激烈的党争。

党争最激烈时，史可法、姜曰广、高弘图等南明的南中三贤相里，姜曰广、高弘图先后辞职。

当时，南明第一实力将领，镇守武昌的宁南侯左良玉以“清君侧”为名，由襄阳起兵，威逼南京。

途中，被东林党人抱以极大希望的左良玉突然病逝。这支二十万上下的明军主力随之一路哗变、兵乱。

最后，在左良玉儿子左梦庚带领下，左良玉残部投降了满清英亲王阿济格。

中世纪，宋帝国能够偏安江南，抵御强大的金帝国、蒙古帝国，靠的主要是在长江上中下游，形成相互依托、照应的战略防御战线。

上游有四川的山川之势，中游的襄阳有进出便利的战略纵深，下游江淮通常便是用舟船水战逆袭北方侵略的主战场。

一旦战争爆发，三个战场你退我进，守方在战略上互张声势，容易制衡对方进攻。

如今，张献忠割据四川，左良玉“清君侧”时又弃守了襄樊，弘光南明在顷刻之间，便失去了长江防线两大战略要地。

南明君臣、主力被形势局限，猬集江淮，于军事态势上显然大为不利。

然而，在弘光南明君臣却无暇注意大势，并没有洞悉大难即将临头。

长江以南，明皇室诸亲王在亲信追随下，各自心怀鬼胎，坐拥亲兵，遥望大局。南京庙堂，党人更是继续争论不绝。

党争，消耗着和分散着弘光南明成立之初的复国热情。

东林党是空负忠君爱国有理想的情怀人。

对明史了解越多，越就更深刻地感受到东林党人嘴炮，才是把明帝国葬送得最彻底、最干净的团队。

舆论诛心，党同伐异，嘴炮爱国。

等到江山变色，沦陷腥膻，他们很多人都从容剃发、蓄辫，或隐喻或投降。

当然，东林党人读书人多，闲来无事，登高望远感慨几番之后，不少人都要写几篇回忆。

东林党人回忆散笔多了，一来二去，他们的“清流”倒是流芳数百年。

可惜了马士英，被推来背了一口“亡国”的黑锅，直到今天，几乎再无脱身机会。

后来，弘光南明失败，马士英因为拥立辅佐朱由崧，被南明唐、鲁两王集团不容。

可是，马士英虽然被孤立，并没有就此降清而是东奔西走，在余杭、富阳、杭州一带组织义军继续抗清。

1646年，马士英兵败后遁入空门。

同年，由以前属下叛将总兵叶承恩等人出卖，马士英被满清抓获后拒绝投降，最后殉国。

可见，弘光南明当年和后来的党争，何其无聊。可悲。

不仅党争，弘光南明还沉迷在李闯逼死崇祯的仇恨里无法自拔。

史可法便是头一位对李闯充满仇恨却又极具话语权的大臣。

吴三桂引满清入关，已经被骂成汉奸，史可法更看重吴三桂替崇祯报仇，生前对吴三桂褒扬有加。

就此可见，当时，天下以满清、李闯、南明开始混战。

看似由东北向西北、向江南，天下已然三分。史可法终究不是孔明、鲁肃，并没有看破大局的眼光。

山海关一片石大战之后，满清大军一路追殴李闯，所向披靡。李闯数次整军反击，无一不是风声鹤唳，溃不成军。

幸好，李闯家大业大，虽然战斗无力，但是在战略上，还是牵制满清尚无法大举南侵。

这时，李闯挡枪在前，弘光南明却自动放弃与李闯合作抵御外敌，给了满清自北而南各个击破的战略契机。

1644年，满清主力兵分两路，以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亲弟多铎、孔有德、耿仲明方面军和英亲王阿济格、吴三桂、尚可喜方面军会攻西安。

这时，弘光南明却在史可法等首辅大臣们的一致研究下，完全无视满清大军空前膨胀和强大战力，居然采取了匪夷所思的“联虏平寇”国策。

为“联虏平寇”，弘光南明在史可法主持之下，向满清展开了自取其辱的外交。

弘光南明直接对吴三桂下旨，封吴三桂为蓟国公。早已被封亲王爵的吴三桂哭笑不得，多尔衮七窍生烟。

多尔衮致书史可法，出言不恭，以“联闯平南”威胁、恫吓。

而史可法给多尔衮回信，也只能低声下气，陪着笑脸，为割据江南解释。

此不独本朝不共戴天之恨，抑亦贵国除恶未尽之忧。

伏乞坚同仇之谊，全始终之德；合师进讨，问罪秦中；共枭逆贼之头，以泄敷天之愤。

声情并茂对志在并吞天下的多尔衮说合作，无疑与虎谋皮。

这种屈辱的，没有结果、一厢情愿的“联虏平寇”外交，一直持续到当年9月间。无疑，这是弘光南明极端失败的国策。

等到满清主力会攻西安前夕，多尔衮干脆彻底拒绝了南明外交。

他以正统自居，用强硬口气再次致书史可法，否认弘光南明合法，要求南明君臣无条件投降 。

因为要表示“联虏平寇”外交诚意，弘光南明以卑词逊礼结交满清，安分守己，既裹脚不前放弃了空虚的中原，在江淮大地也是兵备松懈，疏于戒备。

就此，马士英争取来的极端宝贵的战略预备时间，被弘光南明莫名其妙挥霍4个月。

潼关战役之后，多铎、孔有德、耿仲明方面军会攻西安。攻占西安，这支满清最精锐的主力军迅速转身，南渡黄河，席卷河南。

此刻，弘光南明君臣终于感到紧张。

作为兵部尚书，史可法自请督师江北，前往扬州督战刘泽清、刘良佐、高杰、黄得功等江北四镇军务。

然而，弘光南明君臣在南京庙堂拉帮结伙，勾心斗角之时，江北四镇同样也是醉心内讧。

四镇之中，只有勇力过人的黄得功约束部队，纪律严明，从不侵扰百姓之外，其余黄得功、刘泽清、高杰三镇，为争夺扬州驻军甚至不惜兵戈相向。

其中，高杰在扬州州界纵兵为祸，奸淫掳掠，杀人无数，一度率军对扬州守军发起内战，杀良冒功。

此外，刘泽清部在淮泗，刘良佐临淮，同样也是纵兵为祸，奸淫掳掠。

面对各地实力军头，史可法却无法统帅和协调江淮战场。在满清大军日近一日到来之前，江淮南明主力或战或守，全无定略。

不过，有着前崇祯皇帝亲任兵部尚书这一光环以及清廉、公正品德，史可法以人格魅力还是感召了高杰洗心革面。

高杰，是江北重镇最具实力一部。

不料，满清大军尚未抵达江淮，高杰却在酒后昏睡中，被睢州总兵许定国刺杀。

随后，高杰部也在李自成前妻，高杰的妻子邢氏及大将李成栋、李本深率领下，全部投降了多铎。

继南明最大的主力左良玉部在左梦庚率领下降清后，南明剩余部队最大的主力高杰部也投降满清。

至此，弘光南明数十万军队尚未投入战争便损耗巨大。

随着左梦庚、李成栋和许定国降清，南明江淮防线凌乱不堪。

此消彼长，满清大军滚雪球般不断壮大。

就此，满清大军一战而席卷中原后，便在轻松、逍遥的进军中，一举囊括黄河中下游和淮河以北大批州县。

江淮，终于暴露在满清大军闪烁寒光的屠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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