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罗斯福新政”？拜登新政的野心与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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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来源：亚当斯密经济学（刘胜军微财经出品）
作 者 | 刘胜军
01以新政的名义
1929 年美国股市崩溃，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全面爆发……2020 年百年一遇的“大流行病”突袭世界，全球经济陷入停滞和混乱。
1933 年罗斯福在一片萧条中宣誓就职，当时全国几乎没有一家银行营业……2021 年拜登在每日确诊疫情 16.9 万例、累计死亡超 40 万人的恐慌中宣誓就职。
塞翁失马。罗斯福上台后抛出的“罗斯福新政”，拯救了美国，也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资产：民用工程署在全国兴建了 18 万个小型工程项目，包括校舍、桥梁、堤坎、下水道系统及邮局和行政机关等公共建筑物，吸引了 400 万人工作；工程兴办署和全国青年总署雇佣人员达 2300 万，占全国劳动力的一半以上。到二战前夕，美国政府借此修筑了近 1000 座飞机场、12000 多个运动场、800 多座校舍与医院。大笔资金经过工人的口袋，通过消费又回到了资本家手中——罗斯福新政成全了“凯恩斯主义”，也与二战后的“马歇尔计划”一道成为政府之手的鸿篇巨制。
如今，自称“危机总统”的拜登，决心复制“罗斯福新政”的历史传奇。在签署 1.9 万亿美元的“美国救助计划”仅 20 天后，拜登于 3 月 31 日公布了 8 年投资 2.3 万亿美元的“美国就业计划”，涵盖修桥筑路、改善公用设施、普及高速宽频和科技研发、振兴本土制造业、发展清洁能源、应对气候变化，以至伤残人士、长者和儿童护理等。
美国不再嘲笑中国当年“四万亿（人民币）”，美国有了自己的“六万亿（美元）”（相当于美国 GDP 的 30%）：
1.9万亿美国救援计划+2.3万亿美国工作计划+1.8万亿美国家庭计划
美国也不再嘲笑中国是“基建狂魔”，美国发誓要追赶中国的基建投资。
港珠澳大桥
“拜登新政”会成功吗？对总统执政 100 天进行评价这一传统是由罗斯福开创。4 月 28 日，美国总统拜登上任 100 天之际，他遵循罗斯福总统的先例在国会发表百日演讲。
拜登的野心
拜登最大的成就是扭转了特朗普在新冠疫情面前的“投降主义”。拜登自豪地宣布：
• 100 天提供了 2.2 亿支新冠疫苗；老年人疫苗防护率从就职前 1% 猛增到 70%，死亡人数下降 80%；超过一半的美国成年人至少打了一针（注：截至 2020 年 10 月中旬，美国老年人占新冠死亡人数 2/3 左右）。
• 实施“美国救助计划”，85% 的美国家庭收到了 1400 美元的支票。
民调显示，如今 46% 的美国人认为美国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这一比例创十多年新高——去年特朗普时期 80% 的美国人认为美国在错误的方向上前行。
拜登提出了“ 美国工作计划 The American Jobs Plan ”，将其称为二战后最大的就业创造计划。这是一举两得：既创造就业机会，又更新美国的铁路、公路、桥梁、网络宽带等基础设施。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中国令人眼花缭乱的基础设施，以及美国得克萨斯一场暴风雪导致的灾难，深深刺痛了美国社会。
△2007 年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校园边上横跨密西西比河的铁桥坍塌，造成 13 人死亡、145 人受伤
有些事情一旦开启就很难回头。拜登也不得不延续特朗普的“买美国货”政策，这成了一种政治正确：
• “美国工作计划”所有的投资都必须遵守一个原则：买美国货。美国纳税人的钱将被用于购买在美国生产的美国货从而为美国人民创造工作机会，事情本应如此。
经济学家们不会同意拜登的说辞，真相是：美国在滥用美元国际货币地位，让全球美元持有人为“买美国货”集体埋单。
拜登特别向特朗普的基本盘“红脖子们”喊话：
• “美国工作计划”带来的基建工作中 90% 不需要大学学历。美国工作计划是一个“蓝领工作计划”。
在 2016 年共和党初选中，《华尔街日报》调查显示，特朗普的支持者中 62% 没有大学学历，60% 家庭年收入低于 75000 美元，是平均学历和家庭收入最低的一组人群。
拜登另一个关注重点是与中国的科技战。拜登说：
• 我们正在和中国以及其他国家进行竞争以赢得 21 世纪。
• 几十年前美国的研发投入占 GDP 2%，如今还不到 1%。中国和其他国家正在快速赶超。
从特朗普到拜登，都把“科技战”视为中美博弈的主战场。美国两届政府“扼杀华为”、“封锁芯片”的接力赛即为明证。
拜登还提出了“美国家庭计划”(American Families Plan)，包括 1 万亿美元的新支出和 8000 亿美元的税收抵免，用于扩大教育和儿童保育。
拜登的计划很好，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从何来？
为“拜登新政”筹钱
面对高达 6 万亿美元的开支，拜登提出开源、节流两大思路：
• 节流：美国不是没钱，而是钱没花对地方。简单地说，就像前总统卡特向特朗普解释的那样：中国人在忙于修路，美国人在四处打仗。美国布朗大学沃森国际与公共事务研究所报告《战争的代价》指出：近 20 年来美军至少 24 个国家和地区参与了战争或军事行动，花费达到了 6.4 万亿美元，比 2019 年日本 GDP 还要多出 1 万亿美元 4.5 万现役和退伍美军自杀。拜登显然听懂了卡特的劝告。拜登宣布从阿富汗撤军。美国每年至少在阿富汗军事上花费 40 亿美元，自战争爆发以来总共花费了 740 亿美元。
• 开源：向富豪加税。
拜登的计划重点是“劫富济贫”。拜登宣布：
• 我不会向年收入低于 40 万美元的人加税。在新冠疫情中，2000 万美国人失去了工作，但 650 个亿万富豪的财富却增加了 1 万亿美元达到了 4 万亿美元，我重复一遍：增加了1万亿美元。
• 是时候让“美国公司（corporate America）”和最富有的 1% 承担他们应该承担的份额了。只需要让他们支付公平的份额。去年，55% 的美国最大的企业缴纳的美国联邦所得税为 0。他们通过税收天堂避税。如今美国公司 CEO 的薪酬是员工平均薪酬的 320 倍，这是历史最高水平。
• 我们要把 1% 的富人（年收入超过 40 万美元）的税率从37%提高到 39.6%，这是小布什总统时期的税率水平。
拜登还计划把收入高于100万美元的富人资本利得税从20%提升到39.6%，将公司所得税从特朗普的20%提高到28%。
拜登的计划一箭双雕：既为新政筹钱，也顺便缩小了贫富差距。别忘了，达到美国历史新高的贫富差距正是特朗普崛起的土壤，而拜登在民主党初选时的对手桑德斯、沃伦、杨安泽都是“均贫富”的呼吁者。
拜登新政的 Bug
拜登新政，可谓雄心勃勃。然而，前路挑战重重：
• 拜登此前通过的 1.9 万亿美国救助计划，在参议院竟然没有得到任何一位共和党人的支持。共和党指责拜登提出的是打着基建名义的“特洛伊木马” （“硬基建”仅占 2.3 万亿计划不到三成），真实目的是以企业和富人埋单的方式帮助拜登赢得民心，这是共和党难以接受的。在拜登演讲时，民主党热烈鼓掌，共和党面无表情。
• 在全球化的竞争格局下，拜登加税可能削弱美国的全球竞争力，挫伤美国经济。虽然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呼吁为跨国企业利润设定全球最低税率，但实现全球协作似乎可望不可即。
• 美国虽然面临危机，但严重程度无法与大萧条相比——别忘了美国股市已经创造历史新高，房地产泡沫也卷土重来。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很难为“战胜危机”而团结一致。
• 无论如何筹资，美国最终仍将继续扩大借债或滥发美元。滥用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是难以抵制的终极诱惑。但这招还能用多久？就连他的支持者美国前财长萨默斯也批评拜登的做法是“40 年来最不负责任的政策、远超必要……追求不计后果的政策可能会导致货币崩溃。人们感到一个国家在疯狂印钞，加上债务大量积累，导致人们更加不愿持有该国货币”。我们的美元，你们的问题
• 如今美国修路谈何容易？光是拆迁问题，就足以令人望而却步。即便能搞定拆迁，成本也是天价——美国加州流产的高铁计划已经成为电视脱口秀的经典桥段。美国华盛顿邮报曾经感叹：美国永远不会有高铁！
• 拜登新政可能导致激励扭曲：萨默斯担心，“支付给失业者的失业保险比他们工作时挣的还多。它给收入分布中 90% 的家庭发放支票”。诺奖得主克鲁格曼也认为：家庭会将一部分补贴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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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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