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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音笛·青龙符 ︱ 东宋

南生之风 黑江湖 2022-11-02
 

东宋世界(Sunasty)第3期征文第14篇征文

青龙符

◎南生之风  著



东宋的第34个故事,是这样诞生的……


东宋世界(Sunasty,宋纳思地)系由《今古传奇·武侠版》杂志社前任社长·主编,武侠作家李逾求创立。东宋世界自2009年3月14日正式开启,一直至今日,仍在不断生长完善之中,先后诞生《化龙》、《燃烧吧,火鸟》、《赤酒引》等长篇作品。


继“凤羽”、“沙海”之后,“定音笛”是黑江湖举办的第三期东宋征文。本次推出的《青龙符》,延续作者上一篇的《沙海·月影刀》,写主角离开沙海进入敦煌城的故事,故事的叙述从容不迫,作者行文的信心有所提升,是可以从中看到一种良好的势头的。或者一些对人物的描述略浅了,但其基于的人物关系,比如父女关系,主仆关系等,确实可以经得起考验的。因此本文展现出的仍是一个令人期待,具有很大上升空间的故事。很重要的是,我们都乐于看到一个落泊皇子夺回皇位的故事。


自“沙海”征文开办以来,黑江湖增设了一种新玩法:锦囊。即征文参赛者在提交征文并经确认完稿(如需修改在修改达成时视为完稿)后,即可获得锦囊,进入下一期征文当中,待当期征文完成时继续获得下一个锦囊。每期征文视为一次跑圈,待年度征文结束后,最先提交完成征文的(每期征文均参加),即为跑圈总冠军,获得奖励。特别提醒,征文除小说外,对世界设定和征文评论也适合。均有获取锦囊和跑圈资格。有不明之处,请扫描文后二维码,于群中垂询。


目前,南生之风凭本文获得第30枚锦囊。


镜楼·蝉·蜕




0

 

明月楼上,秋风飒飒,一只白色的鸽子轻轻落在窗沿上,它轻舒两翅,火红的眼睛眨了几下。

 

一个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穿着青色长衫的老者走了过去,取下绑在它脚上的竹筒,打开看了一眼信的内容,就急匆匆地上了通往顶楼的垂直木梯。

 

十楼的窗边站着一个身材清瘦,中等身高的人,身上穿着略显宽松的白色软甲,腰间束着淡紫色的玉带,挂着一个锁绣法制成的精致香囊,这种昂贵的质料只有像皇族和十大世家的人才能消费得起。

 

“蝉主,暗兵的信!”老者看着窗边的背影,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他。

 

他接过信看了一眼,抬眼看着窗外湖面上的的风景,轻轻说了一句:“看来当初真的不应该留下他!”温柔的嗓音中带着一点喟叹之意。

 

清癯老者说道:“没想到,他竟然可以从沙海逃出来!”

 

“幽蓝狱,唐川的人真是废物。”白色软甲人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银白色金属质地的狐狸面具,甚是俊美,像极了古戏中戴着面具出征的兰陵王。“通知京城的蝉君,让他小心一点。”他转过身去,视线又落在烟波缭绕的湖面,若有所思的说:“看来马上要下雨了,猎人的活就让宇辰和华星去吧!”他说起话来温文尔雅,语音像是出自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

 

“蝉主,一个落难的人,需要宇辰和华星两个人去吗?”清癯老者不解的问道。

 

“当年,他能在选天子中击败其他蓝色血胤的王子,就足以证明他的智慧和能力。我们成功只不过是乘机取巧,如今,他既然能孤身从沙海中逃出来,我们就不能不谨慎一些,要不然快要成功的计划就会毁于一旦!”

 

“属下这就去安排!”清癯老者正准备退出去。

 

白色软甲人叫住了他:“让宇辰和华星直接去敦煌城,他逃出沙海,一定会去找帮手。当年,他的母妃和独孤翎的传闻如果是真的,那么独孤翎的猎隼军就是他最佳的力量,敦煌和沙海接壤,他的第一选择便是那里!”

 

“是。”清癯老者走了,屋子里只剩下白色软甲人。

 

他用指尖逗弄着窗台上几株双色鸳鸯美人蕉,大红与艳黄两种颜色在绿色的植株上争奇斗艳,这样的同株异渲可以让人有一种身心清悦的舒畅感。

 

这种花没有休眠期,周年生长开花,宇辰和华星二人知道他们的蝉主喜爱此花,便在这间楼台里移植来沙海的沙、洛阳的土、长白山瀑布的水,人工营造了美人蕉挑剔的生长环境。

 

此刻,看着这令人赏心悦目的花色,蝉君藏在面具下的眼睛眨动了一下,如同窗外宁静的湖面上落下的第一滴雨滴,顷刻之后,便从遥远的天穹深处唤来了成千上万的雨滴,洒落湖面,荡开成千上万的涟漪。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江面,只是这宁静的背后隐藏的风暴正在已经明目张胆地袭来了。

 

 

1

 

敦煌城,破晓的一声鸡鸣敲碎了宁静的夜空。

 

城墙上哨所亮起了灯光,里面的士兵穿戴好盔甲,十人小队齐刷刷地走了出来,其中六人在城楼上合力转动着城楼上的啮齿机械,城门前高高悬起的吊桥顺着铁索落了下来,护城河里的水还在静静地流淌,无休无止,吊桥连通了敦煌城和城外万里的荒沙。

 

夜晚城楼上站哨的两个士兵下了城楼歇息去了。

 

黑色的玄铁城门打开了,四个手持长矛的士兵从里面走出来。他们分站两排,各自占领一个钢铁铸成的哨台,每一个像雕塑一样静默,眼睛瞪地浑圆,开始记录今日出现在他们眼中的一切。

 

“你昨天又猎到了什么好东西?”

 

“昨天一般,就打了三只野兔,五只野鸡。”

 

“听说前几天有人在北灵山上看见了一只纯白色的狐狸,只是狐狸矫健,十个猎手都没有围住它!”

 

“我也是去碰碰运气,山上待了五天,都没找见!”……

 

来自城外各大镇子赶早集的百姓开始鱼贯而入,有的人是去卖新鲜的蔬菜果实;有的是去卖新鲜猎物的猎户;还有一部分人是从其它城远道而来的旅客,他们跋涉千里只为了看几眼敦煌美景,这里的日出、夕阳都是独一无二的,就连这里的雨景都跟其它城的不一样。

 

敦煌城虽接壤沙海,但雨水充沛,雨落下来的时候有远处浅黄色的山峦做背景,在这样的对比色下,雨的形状便清晰地被显现出来了,每一滴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钻,在这里也很容易看见壮美的虹桥,落到地面上的水冲起沉积的沙子,在地面上流动,金黄色的河流倒映着七彩的虹桥、城内的角楼、各姿各态的人们,让你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这种真切的异域感对一个第一次来敦煌的人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赵文煜一身白衣,还牵着一匹白色的马,在人群里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他是个外来者。当他牵着马走过这些士兵身旁的时候,感觉全身上下被四双犀利专注的眼睛打量着,这感觉让他不得不敬佩漠北候军风之严明。

 

他看了一眼哨台上的士兵,他们一律戴着顶部有尖锥构造的盔帽,统一拥有一双深邃专注的眼睛,再加上碳黑色盔甲点缀下的深褐色军服,让这些士兵看起来活像一只只猎隼。

 

猎隼军是一支漠北候亲自训练的军队,传闻在猎隼军中,每一个士兵都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和武力技能,他们能够清晰地记得近十日里出现在他们眼中的任何事物,每一个士兵也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这些兵按其职责划编为守城卫、情报团、猎狐队三部,眼前的四个士兵应该就是其中的守城卫。二十年来,漠北候正是凭借着一届又一届的猎隼军内察奸党,外御贼兵,保持着敦煌城的稳定和繁荣。

 

眼前的守城士兵看似平实无奇,明白人都知晓他们身上蕴藏着无可探测的力量,这力量是用他们生命的长度换来的——凡是欲进猎隼军者,可以在惊鸿石上刻名,留名之后,他们开始接受最严苛的训练,用各种手段激发身体的潜能,让人体达到“昂”状态,此时,人的智力、体力均达到生命机体的顶峰,代价是他们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只有个别天赋异禀的人能够破例活到寿终正寝。即使如此,有人为了名誉、有人为了丰厚的饷银、有人为了忠诚二字,说的再大一点,有人为了东宋永久的和平而情愿浓缩自己的生命,让它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因此,猎隼军自成立那天起,兵源就从不曾断缺。

 

进城后,赵文煜本想先找家客栈歇马休息,但鸡鸣刚过,城里的客栈都还紧闭门扉。他不得不牵着马儿各处转悠,试图去找些早点铺子先填一下肚子。

 

循着毛榉木制成的街道标识转过了几条街,沿着新月街走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家开着门的包子铺。店门口高高的竹蒸笼里正冒着暖白色的蒸气。一旁的中年人正挥臂拉动着风箱,另一只手往火炉里又加了两个木棒子,炉火烧的柴薪正劈啪作响。

 

赵文煜走到店门口,烧火人忙起身说:“里边请、里边请!”他伸出左手示意客人进屋,苍老的手心布满老茧,又转头冲着里面喊了一句:“小白,来客人了,收拾个桌子出来。”接着从他的手中接过马缰,拽着马走到旁边的柳树边拴好,回来坐在他的小凳子上继续拉动着风箱。

 

踏进店门,屋内的桌椅有一点凌乱,好像有客人刚来过一样。一个留着刘海穿着黑衣的少年用桌布擦好一张桌子,双手轻巧的拉过一条长椅,飞送到桌子旁边,桌子与长椅间的距离正好可以让客人舒适的坐着。少年笑道:“客官,坐坐坐”,接着又提来了茶壶冲了一碗淡茶,摆到了赵文煜的面前,娴熟的手法同样令人瞠目结舌。“您来点什么馅的?”少年说话间递过来一张单子。

 

价目表上写着:芹菜牛肉,五文钱一个

              猪肉酸菜,五文钱一个

              地皮菜包,三文钱一个

              尖椒鸡蛋,三文钱一个

              韭菜鸡蛋,三文钱一个

              ……

 

赵文煜扫了一眼价单,看着少年问道:“小哥,薏米粥几文钱一碗?”

 

刘海少年机灵地答道:“您要什么单子上都有的。”

 

赵文煜也开口回笑了一下道:“好机灵的小哥啊!”

 

“嘿嘿,谢谢客官,以后还请多多光顾小店。”

 

“好,给我来一屉地皮菜包,再来一碗薏米粥。”

 

“好的,您稍等,马上就好!”那少年说完就回身朝着厨房走去,朝着里面的女人喊道:“娘,一屉地皮菜包、一碗薏米粥。”

 

赵文煜看向里面,那个女人头上戴着一个精致的簪子,此刻正匆忙擀着面皮,时不时地朝着他看了几眼。

 

等了一小会,门口的包子蒸好了,门外的中年人端着一屉走了进来。那少年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放在了桌子上,笑道:“客官,您慢用!”

 

赵文煜感觉此刻有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好像是第一次当厨师的人在期待着顾客评价自己菜的味道。

 

他吃了一口包子,蹙着眉对中年男人说道:“老板,这包子好像没熟好!”

 

“啊,这怎么可能,蒸了这么长时间了,一定熟了,您多尝几口。”男人用敦厚的嗓音说道。

 

“就是,客官,您是不是太渴了才会有这样的感觉,毕竟人渴了可是吃啥啥不香,要不您先喝几口粥,粥可是美味的紧呐!”一直在里屋的女主人出来帮腔道。

 

“哎,这包子嘛,的确没熟,不过这粥嘛,的确好喝。”赵文煜脸上露出略带满足的表情,不过只喝了一口,他便趴倒在桌上了,软绵绵的手臂将茶碗打翻在地,一声脆响。

 

“老饕,想不到你的裂骨草液果然是入喉即晕,我就加了一滴,只用一口粥就撂倒了这家伙!”女人满目风骚的赞许着刚才拉风箱的中年人。

 

“那是,为了培育精纯的裂骨草,我可是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呢!”刚才门口拉风箱的男子不再忠厚老实。

 

“行了,废话少说,先办正事!”那个少年收起了他刚才过度透支的笑容,一副冷冰冰的面皮重新覆盖了他。

 

“是,老大!”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他们开始在赵文煜的身上乱摸,就在快要拿到他身上那块青龙佩的时候,桌子上的人“噗”地一口喷出了那一口美味的薏米粥,正好喷在了那个女人的脸上。

 

“你居然没晕?”三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老饕看着受了一脸薏米粥的女人,“二娘,你没事吧!”

 

“老饕,你个废物,害老娘白遭了回辱!”女人正在着急忙慌地擦拭脸上上残粥,她刚刚还在为见识过裂骨草液的毒性而窃喜,此刻却破口大骂,眼里有愤怒的女人真是比母老虎还要可怕,只有用一头发疯的野猪差可比拟。

 

“我的裂骨草液是入喉即晕,可谁知道这家伙没让它入喉啊,怪不得我,怪不得我”,老饕挠着头解释着。

 

“啧啧,看来我们还真是小瞧了你!”黑衣少年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也罢,一开始我就不赞成用下毒这么暗作的手法,为此我堂堂青木寨寨主褚飞柏还得扮作一个跑堂,无奈我的这两个搭档想要试验一下他们的新式迷药,我不得已配合他们演这出戏!”他说说话时从腰际间掏出一把扇子,若有风雅的扇动起来。

 

“噢,可惜演砸了!”

 

“哈哈哈,我们演得不够入戏吗?敢问你又是从什么时候识破我们的?”

 

“不是不入戏,是太入戏了反而引起了我的兴趣,试问一个右手拉风箱的人,为何左手的虎口处有那么多老茧,而这痕迹恰巧是一个经年练武的人才能有的特征,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口中的老饕应该就是风火双刃李万川吧”他看了一眼老饕,老饕搓手摸耳的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的身份就这样轻易被揭穿了。

 

“凭左手上的老茧就确定他就是风火双刃李万川也没有什么说服力,那么再说说我又是哪里的破绽!”

 

“的确,我刚开始并不确定,只是心中猜想而已。但进店门之后,你搬凳子与倒茶时用的手法,即使是干一辈子跑堂的伙计也无法达到;再看看你的穿着,外面虽然换上了这身粗服,但内衬的白衣却是上等的绡丝,这不是与你此刻的身份格格不入吗?最重要的一点是,一个家里开包子铺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一碗薏米粥的价格呢?”赵文煜一笑而过。

 

“那这么说,我应该把衣服全换了,再把菜单记熟练。哎,都怪这里伙计的衣服着实一股子怪味,我褚飞柏哪能忍受这么刺鼻的味道”他把自己身上外披的伙计的衣服一把脱落。“那她又是什么破绽?”褚飞白指了指那个还在埋怨老饕的女人。

 

“再看看这位老板娘!在这讨生计的小店里,擦的却是上好的花韵胭脂,还有一支极尽奢华的步摇,你自己看也会觉得甚是怪哉!粗野的大汉、黑衣飒爽的少年、风情难掩的老板娘,让我想起了前几天在路上听说的青木三盗。到此,我也只不过是留了一点谨慎之心罢了!”赵文煜说完看了一眼老饕、二娘,目光又回到褚飞白的身上。

 

褚飞柏瞪了一眼二娘。

 

“最本质的一点是包子真的没熟,真是可惜!”赵文煜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包子摇头。“母...”他差点习惯性地说出“母妃”二字。“母亲大人说我吃东西很挑剔,即使此刻我很饿,但是并没有影响我嘴巴的品味哈哈。哎,说到底,人在江湖,我不过是谨慎了些而已哈哈哈”

 

“你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看招”,扈二娘把褚飞柏对他的不满归罪到赵文煜的身上,眨眼之间,只见她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蛇舞似得朝着赵文煜刺去。

 

“老饕,你还在等什么!”褚飞柏虽然年少,但使起眼色来却是一个沉稳老辣的货色。

 

站在赵文煜左侧的李万川听到褚飞柏的呵斥后,手持风火双刃直逼赵文煜的肋下。

 

一时间,蛇意剑和风火双刃相辅攻向赵文煜,他不得不出刀相迎。

 

月影刀出鞘,一道淡青色的刀焰萦绕在刀身附近,他的刀一瞬间便和扈二娘的蛇意剑相触。用刀身粘住对方的软剑,从其中部顺势使力,使其成为弓状后迅速撤刀,蛇意剑反弹向侧面的李万川,他的风火双刃几乎落到赵文煜的身上,但面对突然间荡过来的蛇意剑,他不得不抽身后退。

 

赵文煜趁李万川后退之时,朝他斜劈一刀,刀尖划破了他的手臂。扈二娘反应过来后回剑横扫,赵文煜借房间里的桌子给她使了个回马刀!伤了她的肩胛骨。

 

王子轻挥刀,一招破二敌。

 

一旁观战的少年忍不住了,也加入了攻击者的阵营。青木三盗汇集一起,攻防互守,敌力大增。

 

月影刀、飞花扇、蛇意剑、日月双刃,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将这间屋子搅得桌起凳落。

 

褚飞柏的一把飞花扇使的出神入化,虽只一把纸扇,却因他体内力子的催动,达到了器为身之延、身为器之根的高度。一把扇子就这样和他自身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但这一切在赵文煜的眼里,都还只是戏耍而已,要不是他认得扈二娘使的蛇意剑,他早就结束了这场争斗。这把剑他十岁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这把剑的主人是独孤夫人陆霜霜。

 

李万川和扈二娘已有伤在身,赵文煜在三人间婉转周旋,看蛇意剑的招数还是否是独孤夫人的招数。

 

“你们设计是为了什么?”打斗之间,赵文煜寻机问道。

 

“没什么理由,非要说,你的这把刀和身上那块玉也能卖几个钱罢了!”褚飞柏闪躲之时喊道。他趁机一招平扇封喉,直攻赵文煜脖颈。

 

面对凶险一招,赵文煜不得不先选择结束这一战。

 

他飞起一脚,踢在了褚飞柏手臂的筋渠与内关穴上,褚飞柏手臂一阵酥麻,失了劲力,向前冲去的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这样子像狗遇见了屎一样,只是眼睛里带着些恐惧,那恐惧似乎是在祈祷,“我的天,这一摔可千万别摔断我的手腕!要完全恢复又得花个一年半载,我还要扇扇子耍酷啊!做人真是不容易!”

 

很不幸,他摔在地上的同时,屋子里响起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大寨主,我可不是故意的”赵文煜盯着一脸痛苦状的褚飞柏说道,脸上浮过一丝笑意。

 

李万川和扈二娘见状左右交缠,但失去了飞花扇的主要阵位,他们二人力量弱了很多。蛇意剑刺来,只见赵文煜移身偏位,手挥月影刀将蛇意剑一拖一撩便化去了蛇意剑的荡力,兵器相交,格挡与攻击只在分毫之间,控制住蛇意剑等于降服了它的主人,剑已无力,赵文煜持刀顺势贴到剑柄上,抽出刀身以刀柄击到了扈二娘的肩胛骨上,扈二娘剑已脱手,只顾着自己肩上的伤了。

 

月影刀与日月双刃斗在一处,月影刀乃长兵,日月双刃近不了赵文煜的身,赵文煜的刀左右开攻,这一次快攻,逼得李万川左支右绌,连忙后退。

 

他收回月影刀,灵动的身影一晃就闪到了李万川眼前,用刀鞘打在李万川的脖子上,对方头晕目眩就倒下身去。

 

“嗖”地一声,空中飞过三根暗针。

 

赵文煜挥刀横挡,但那些暗器还未到身前,就斜飞向一旁的木柱上去,扎入木柱足足一寸深。

 

地上断了一只腕骨的褚飞柏用另一只手,加上嘴,刚刚费力地咬开了扇子尾部的机关,这才是飞花扇的厉害之处。

 

“谁?谁破坏了我的针?”他握着骨折的手腕嘶喊了一句。

 

赵文煜摇了摇头,心想“这还是刚才那个信誓旦旦视下药为暗作手段的人吗?”

 

他刚才用刀遮着眼睛,并没有看见打掉暗针的是谁!

 

一阵笛音透过落寞的窗棂,震破了蒙在其上的纸片。

 

 

2

 

正欲再次施针的褚飞柏忽然停了下来,赵文煜遇此情景也收了月影刀,负刀而立。

 

褚飞柏等人听到笛音后,接连跃出店门,赵文煜对此莫名而来的笛音也产生了兴趣。会是什么人能让青木三盗这样轻易收手呢?

 

赵文煜走出来的时候,青木三盗正在和一个马背上的少女行礼!

 

“小姐,属下无能,侯爷让我们办的事情还未得手!”褚飞柏向那女孩俯首请罪。

 

“没事,你们几个起来吧!”她朝着站在门口的赵文煜看了一眼,踢了一下马肚,催马走到赵文煜的面前,“他就是我父亲要找的人吗?”

 

“嗯,那块玉就在他身上”,褚飞柏站直后,回头指着赵文煜说道。

 

“玉,他们这行人的目的难道就是自己身上的青龙玉佩吗?”赵文煜心想,“这女孩只一声笛音,就让青木三盗停手,在这敦煌城里,有这样实力的恐怕也只有漠北候独孤翎了!”他看了一眼马背上女孩的装扮,只那一件外披的白色狐裘,已值得上千两黄金了。再看了看她身上饰物,左耳上戴着一只镶有纯金圆球的耳钉,凹凸有致的表面恰似一颗微缩的星球;右耳上是一个弦月状的银质耳坠,仿佛深秋的冷月。这一对耳饰意韵空明,像太阳和月亮共存镶嵌在同一片星空中。女孩有着凝脂一般的肌肤,眼神清澈,一头金色的长发被左右一条小辫子圈拢在后背上。

 

“陌生人,我父亲从守城卫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说在你的身上有一块熟人的物件,想要取去,你要是不想招惹额外的麻烦,还请你交出身上的那块玉佩!”少女缓缓而来的言语像是星河里飘飞着的蒲公英,有着优雅又飞扬的姿态。

 

“你说的可是这块残玉?”赵文煜从胸前衣襟里拽出那块青龙玉佩。

 

“正是。”

 

“好,玉我可以给你,但你须答应我一件事!”

 

“我们素不相识,你凭什么条件?”

 

“那我们素不相识,你就想夺我的玉,青天白日的,不是打劫吗?”赵文煜反驳。

 

“我爹只是说你身上有一块他古人的玉佩,想借过去瞧瞧罢了,看完会还给你的,说什么打劫!好了好了,你说吧,什么事?”马背上的姑娘显然不占理,于是妥协了。

 

“劳请洛兰姑娘帮我捎一封信给你父侯。”

 

“你认识我爹,还认识我?”独孤洛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东宋世家都供养奇禽,常闻北灵山里多有白狐出没,独孤家每隔一年就会派猎狐队进山捕捉白狐,姑娘身上这身上等狐裘怕是只有独孤家能够产出。当然,独孤家主、漠北候独孤翎的名声莫说是敦煌城,就是在帝都也是无人不知的!”赵文煜轻描淡写的回答。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总不会也功名远扬了吧!”独孤洛兰听他这么说好像也合情合理。

 

“堂堂漠北候、独孤家主的千金,知道你的芳名也并不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吧!”赵文煜如是解释着,但他记忆深处却浮现出十年前,他父皇生日的时候,漠北候进京时带的那个小姑娘。当时,他们俩曾在百花苑里抓过一只白色的兔子,这交情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可是非比寻常了!当然,自己目前的处境来看,洛兰是不会相信自己就是当年她口里喊过的阿文哥,对于她,往事不提也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和漠北候见面,获得他的信任。

 

从沙海逃脱的一个月里,他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敌人的监视下,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些陌生的杀手突袭他,他猜这些人要么是沙海的人,要么是镜楼的人,但前几日来杀他的人里,居然有人身上挂着宫里御赐的令牌,由此可见,当年的阴谋者已经勾结一通了。

 

“好,可以!”独孤洛兰答应了赵文煜的要求,让褚飞柏接过了他的玉佩和一封书笺。

 

“洛兰姑娘,请一定将这信交给你父亲!”赵文煜嘱托了一句。

 

青木三盗也跟着独孤家的少主人离开了。

 

褚飞柏对于刚才的失败还有些闷闷不乐,受伤的李万川和扈二娘更是有再打一架的心思,但当着独孤洛兰的面,他们不敢再生事,谁叫他们是独孤家的忠仆,只要独孤家族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上刀山、下火海。

 

当年褚家被青木寨的强盗抢劫,盗匪吃人的刀落下的时候,是路过的独孤翎救了褚飞柏,并把成了孤儿的他带回敦煌城养大,教他练武,后来他便成了洛兰小姐的侍卫。老饕和扈二娘作为褚家仅剩的家仆,坚持留在褚飞柏的身边,继续为落难的褚家少爷效力。

 

独孤翎给了他们世间很重要的两种东西,亲情和安全感。忠诚是他们报答他的唯一途径,哪怕有一天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3

 

漠北候府,半个时辰前。

 

早上换岗的守城兵回来陈述军情,说道:“将军,昨天晚上,城楼前护城河岸上坐着一个人,一夜未归。”

 

“还有这样的事!”

 

“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不清楚,但一定不是我们敦煌的人。每日进出敦煌城的都是方圆各大附属镇子的人,还有一部分是外来游玩的。第一种人守城卫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几天轮岗的守城卫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第二种人通常会赶着最后一刻入城,或者到最近的焰沙镇歇脚,次日进城,没有人会选择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到城门下,然后坐到天亮,除非他急着赶路,不知道敦煌城凌晨到鸡晓这段时间宵禁的规矩。也不清楚城外最近的一处镇子的地址。”

 

“那个人有什么特征?”独孤翎问道。

 

“他穿着一件有点脏乱的白色长衣,牵着一匹看上去疲乏无力的白马,拿着一柄黑色刀鞘的刀,刀环上有一个蓝色的宝钻,他的胸前衣襟里露出来一块玉佩,刻着龙纹,有一道裂痕。”

 

“等一下!”独孤翎叫停了正在汇报中的守城卫。“那块玉是什么颜色的?”

 

“青中泛绿。”

 

“上面的龙纹是什么形状?”独孤翎感觉自己问的不确切,补充道:“上面雕刻的龙有没有翅膀?”

 

守城卫回忆了一下,确定的说:“有!”

 

独孤翎又询问了一下士兵来人的外貌特征,心中生出疑惑。“难道真的是那块玉?”

 

独孤翎让青木三刀去查一下,找那个人了解情况。褚飞柏看着当时独孤翎异样凝重的表情。会错了意,理解成了抢玉。

 

 

4

 

独孤洛兰回到侯府,去了她爹的书房,没有见到独孤翎。出于好奇,她打开了这个陌生男子交给她的信。

 

“翎候:

今日午时于千兵崖啸风亭里一见。

                        阿文。”

 

阿文?独孤洛兰看到这个落款的时候陷入了迷惑!那个人和她脑记忆里的阿文哥是什么关系?

 

阿文这个称呼是赵文煜八个名字里最弱的弱名,从十岁以后就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还记得他有过这个名字,或许就连他的父皇也早已遗忘了吧。世上除了他的母妃、小时候教过他功课的太傅大人之外,怕是只有远在西北边境的漠北候独孤翎知道了。

 

洛兰看着信遐想了一会,想着她爹应该是去了军机室,就向着府里的军机室去了。

 

军机室内,独孤翎正伏在案几上看猎隼军送来的情报。

 

独孤洛兰悄无声息地迈着步子,像一只踽行的小猫一样,准备吓她爹一下。

 

“兰儿,你来这里做什么?”独孤翎头也不抬,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倒是把独孤洛兰吓了一跳。

 

“哼,爹,你每次都这样,真是太无趣了,就不能让我一回吗?”独孤洛兰躲了一下脚,生气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好了好了,是爹的错,哎,习惯了保持警惕!”独孤翎放下手中的军情文折,朝着他的这个小冤家走了过去。

 

他的眼角已经长出了皱纹,只不过眼神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坚定、一样的从容。穿着一身葡萄色的军服软装,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他的盔甲。

 

独孤洛兰把头扭到另一侧,还是没有理他。

 

“爹让你和飞柏办的事情怎么样!”独孤翎向前屈着身子试探着问道。

 

“噜,这个,你自己看!”独孤洛兰将手里的玉佩向他爹戳了出去,刚好碰到她爹的胸前。

 

“噗,好大的力气,你是哪方女侠,修炼的又是何种武功?”独孤翎活生生地上演了一出吐血戏。

 

“哈哈哈哈哈......”独孤洛兰终于受不了她老爹的杀招,笑出了声音,这只被逗乐的小猫“噔”地站起身来,开始向独孤翎絮叨开了。

 

“爹,我刚才在街上遇见了一个怪人!”她来来回回走了几步,蹙着眉头嘟囔着嘴巴,在他父亲的面前,独孤洛兰变得调皮起来。

 

“噢,什么人竟然能让我一向恃才傲物的兰儿觉得奇怪!爹猜一下,难道是看见了传说中的龙族、还是巨人?”

 

“哎呀,什么啊,都不是!”

 

“那是什么?”

 

“就是你派褚飞柏他们去夺玉的时候看见的人,这块玉的主人!”独孤洛兰向她爹描述着刚才看见的打斗和猜她身份的白衣人。

 

独孤翎这才将视线回到了手中的玉佩上。

 

这玉果然是楚芸当初随身佩戴的那一块,只是已经残破了,上面还多了一道新鲜的刀痕。

 

“没想到真的是这块玉!”独孤翎若有所思的自我言语,眼睛里浮现出不解之情。他转头问女儿:“这个人现在在哪里?我要见见。”

 

“不知道,我们是在新月街的好再来包子铺见到他的!”独孤洛兰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左手抱腰,右手放在咬牙的嘴巴上。“爹,他很怪,竟然将这么贵重的玉拱手让出!还让我给你捎一封信。”

 

“什么信?”

 

“这个。”她拿出信,“你看,关键是落款处的署名!”

 

“阿文。”独孤翎的内心感觉不可思议,这块玉怎么会在一个流浪刀客的身上?他怎么会有署名阿文的信?

 

“爹,阿文是不是和我一起喂过兔子的阿文?”

 

“怎么会,三年前的那届选天子,他就被立为太子了,现在应该在皇宫里,况且,年初我进京的时候还见过他一次。怎么可能是一个流浪在敦煌的刀客!”独孤翎陷入茫惑中。

 

独孤洛兰此刻心里却倒真希望他就是当年和她一起玩耍的男孩,这样就可以和他一起去北灵山猎狐,从小到大待在敦煌城真是太无趣了。

 

“兰儿,让飞柏现在就去找到他。我要弄清楚这件事!”

 

“爹,找到了把他带到哪里!”

 

“既然他约定了地点,说不定他已经去了千兵崖,我先起身去千兵崖,你在城内去寻他,如果看见了就给他说,我在啸风亭等他。”

 

“嗯。”独孤洛兰看到父亲如此急迫,当下就披上狐裘,准备出门。

 

“兰儿稍等,你带上一个猎狐小队,城门值班的士兵报告,早上进城的人里有一行来路不明的人,如果他真的是十皇子,那些人一定是来找他的!无论真假,我们都提起警惕。”

 

“记住了!”独孤洛兰找了褚飞柏几人去寻赵文煜了。

 

独孤翎看着手上的信,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到底是谁?

 

那一队入城的江南人又是什么人?

 

这封信会不会和他当年与楚芸的约定有关?

 

他召集了另一队猎狐者,起身前往千兵崖去了。

 

 

5

 

小时候,在赵文煜记忆里,他的母妃成天总是郁郁寡欢,他以为母亲天生就是那样不把喜怒表现在脸上的人。可是就在他十岁那年,天子生辰的那一天,她眼睛里的哀戚之意却消失了。

 

那一刻,他记得很清楚。

 

“夜北候独孤翎觐见!”

 

王宴上,随着传令官的声音,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跪拜在玉阶之下,身边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

 

“臣、独孤翎恭贺我王生辰!”

 

王座上头戴九龙王冠的王、他的父亲面对这样的礼数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淡淡说了一句:“独孤将军平身吧!”顺势看了一眼来人身边的丫头,“多年不见,”但他母亲眼中闪现出的喜悦之情却深深得印在了十岁阿文的心里,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母亲。

 

而这个将军应该是他母亲倾城一笑的原因。

 

王宴之后,母亲让他带着洛兰去百花苑游玩。

 

“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多谢王妃关心,微臣一切都好!”独孤翎跟在王妃的身后缓步走着。

 

“看来我们之间也只剩下如此的寒暄了。”王妃的脸上带着苦楚的笑容。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必为过往而烦恼了!”

 

“是啊,谁又能反抗皇家的婚约,白驹过隙,阿文和阿兰都这么大了。独孤将军,我能否跟你要一个约定。”

 

“王妃所讲,臣定不负所托。”

 

亭子里的王妃看着一旁玩耍的赵文煜,对独孤翎说道:“以后要是阿文有什么危险,还希望你能护他周全,王族血脉加上又是蓝色血胤,他终究逃不过权位争夺的游戏,我不求他能加冕成王,只愿他此生平安无恙,他是我现在唯一的希冀了!”

 

她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回归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诺,以后只要十皇子有危难之处,我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独孤翎承诺道。

 

“能得到翎少爷的许诺,我就放心了。”王妃看着此刻她面前的这个人,眼睛久久没有离开,像是想把他的一举一动烙在心里。

 

“王妃说笑了,我对你承诺过的事情没有做到的太多了。”看着花园里喂兔子的两个小孩,沉迷于武道修炼和边疆军事驻防的独孤翎才惊觉已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

 

而这漫长的时光或许对一个深居后宫的女人来说并不是很快。

 

“来来来,我们喝一杯酒吧!下次见面还不知又要过多少年了!”王妃微微一笑。

 

亭子周围的宫女准备斟酒,独孤翎示意不必,自己拿起刻着龙凤呈祥图的金质天觚,斟满了两个酒爵,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对面的楚芸。

 

“敬王妃,变了的事已不能逆转,有些事情不会改变,顺其自然才是处世之道。”

 

楚芸接过酒,要不是头上还戴着沉重的金钗玉簪,她感觉仿佛回到了和独孤翎初识的时候,同样的酒,只不过当时在长安的夜街,今日却变成了皇宫的王台水榭。

 

他们都失去了曾经的自由和憧憬,就在皇宫的车队来接她的那一天,此后,在物是人非的漫长时光里,无处话天涯了。

 

那一日,赵文煜记得母妃喝醉了,等醒来的时候,独孤翎已经带着洛兰离开了京都。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此一别,便是尽头。

 

一年之后,楚芸便因感染风寒,医治无效而亡了。她在玉殒香消之前,对赵文煜叮嘱道要保管好他身上的青龙玉佩,以后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带着这块玉,用“阿文”的名字去找独孤翎。

 

那一刻,赵文煜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母妃是那么孤独,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她不过是一个不斗不争,甘被冷落的寻常女人而已。

 

 

6

 

千兵崖是一座位于敦煌城内的小峰,从上面的啸风亭里放眼望去,敦煌城内外的的风景尽收眼底。既可以一眼看见城外的万里黄沙,各处附属沙镇,也可以看见敦煌城内最高的角楼小巷。来来往往的人流显示着敦煌城的繁荣。

 

赵文煜找了一家正常的包子铺,吃了包子,就一路打听过来,来到了千兵崖下,边走边看这一路美景。

 

他不知道危险离他很近,只不过隔着几片竹林而已。

 

赵文煜发现被人跟踪后,轻功掠上竹林梢顶,风吹过,竹叶沙沙沙的响动着,摇摆不定的竹丛荡漾起一阵阵绿波,他在丛林间跳跃而过,千万根修竹成了他逆风行进的桥桩。

 

绕到了那个尾随者的身后,俯冲而下,落立在他的身后,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这一刻,这个人的眼神还在四下搜索着刚才一瞬间消失的目标。

 

“说,你是什么人?”

 

被俘者怕丢了小命,惊慌地说出了镜楼二字。

 

“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

 

“十八个镜杀,还有……还有我们的...星、辰二位阁主。”

 

那探子刚说完,就被赵文煜的刀打蒙了。

 

赵文煜没想到自己刚到敦煌城,镜楼的人就尾随而来了。


今日独孤翎会不会如约而至呢?他加快了脚步,赶往啸风亭。

 

宇辰和华星就在早上入城的那一队人里,只不过他们江南风格清秀的打扮早被守城卫看在眼里了。

 

他们本想着先在这敦煌城里逛逛街,看看北境的风情,北境的女子,了解了解北境人民的文化习俗。谁知,刚进城没转多久,前方布出去的探子就在好再来包子铺的门口看见了画像上的人。他们循着探子留下的印记跟踪到了千兵崖下,到这里居然不见了探子留下的镜楼水印。

千兵崖上,啸风亭外,崖底激流涌动。

 

亭子周围有一队兵马,马儿都在草地上悠闲的嚼草,士兵如同雕像一般分立在亭子的四面八方,内外两层防御圈。他们穿着和守城卫一样款式的军服,只不过颜色纯黑,站在林子里一动不动,像是幽灵一样。


赵文煜定睛细看,亭子里坐着一名四十几岁的男子,穿着打扮应该是一位将军。他朝着亭子走去。

 

倏忽间,从竹林的密叶里突然落下四个士兵。他们背上各负一箭壶,长弓斜挎在肩上,一手垂在鹰勾吊索上,另一只手中握着的狭剑朝他刺来。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朝着他喊道。


“我是你们侯爷正在等的人!”他举刀拨开他们的剑尖说道。


“退下!”亭子里的独孤翎听到来者的声音之后下令。


那几个士兵复回到竹林上空暗藏了。


他朝着独孤翎走去,独孤翎起身相候,两人分坐在石凳上。


“不知阁下是怎么得到这块玉的?”独孤翎拿出玉佩开门见山。


“将军可知道镜楼?”赵文煜抛出了这个问题。


独孤翎说道:“只是偶尔听说,并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


“他们把爪牙伸到了东宋的朝堂之上,我们却都毫无知觉!三年前我无端被构陷入狱,现如今朝堂上的太子是假的,他是镜楼造出来的蝉。”赵文煜直截了当的简述了事情的原委。


“三年”独孤翎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情,他虽然听闻过镜楼偶尔会为一些世家造蝉,但那都是由世家家主向他们付费定制的,也只是为了时世家内部的稳定,那些蝉也只不过是突发危难时掩人耳目的权宜之计,可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一个蝉当太子居然当了三年之久,着实令人胆寒。“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镜楼此举的目的何在?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就断定真假!”独孤翎嘴上如此说,但心里却已是有了万分的谨慎了。“敢问你母亲的姓名?”


“楚芸。”


独孤翎听到“楚芸”二字,心中触动,还未来得及进一步求证。就在此刻,竹林中突然飞出十几枚暗镖,朝着赵文煜破风而来。


猎狐队中有一人破喉而亡,其他人都躲开了暗镖,安然无恙。


“不愧是猎隼军,不愧是漠北侯啊!”竹林间有两个人笑着走出来,人未见声却先到了。


这两人正是宇辰和华星,他们二人同是一身青衣。华星的一把剑架在肩上,扭着肩,嘴里还嚼着一片竹叶。宇辰没有华星的拽样,只是双手抱在前胸,剑安挂在怀。

“独孤不才,但不至于暗器伤人!”独孤翎如此回应着。

 

“天下武艺,各有所长,术业有专攻嘛,实无卑高之分。”华星吐掉嘴中嚼烂的竹叶,舌头来回涮着牙齿,嘴张的老大,还磕了两下牙齿,发出“啃啃”的声音。

 

“武艺无卑高,但人总归有正邪!”

 

“独孤翎,你身边这个人杀了我一个兄弟,我们今天是来找他的,和你无关,如果感兴趣,你可以端着这幅老骨头在旁边看着,给我们助个兴,加个油!”宇辰虽然没有华星的拽势,但高傲的他忘记了白色软甲人的提醒,此刻言语里满含嘲讽。

 

“原来在二位的眼中,我竟已是老朽到无用的人了,哈哈哈,可惜在我这里,这位刀客是我请来的朋友,而你们是不请自来,搅扰我们清闲的不速之客。”独孤翎的语气中带着一贯的果决。

 

“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卷入这场不明的争斗中了!”赵文煜对独孤翎说道。

 

“先退了敌人再说吧。”独孤翎的手紧握着佩剑。

 

“那就怨不得我们了!”宇辰说道。

 

“那还费什么话,打吧!”华星的剑已出鞘,剑鞘朝后飞去,生生地刺进了一杆粗竹上,一声脆响竹子上开了一道裂纹。

 

华星出击之后,两方人马已经交杀一处。

 

宇辰和华星的剑果然是出奇的凶狠毒辣,路过之处,猎狐队的精英一两招就败在了他们的剑下。

 

剑光闪过,鲜血成殇。

 

赵文煜和独孤翎各战一人,赵文煜刀舞宇辰,独孤翎剑挑华星。

 

双方人马,难解难分。

 

埋伏在竹林密叶里的猎狐者趁机发箭,狙杀了好几名镜楼使,但因两方人马混战一处,难以高效发挥箭狙的力量。

 

几十招后,华星被独孤翎累得够呛,有些力不可逮。

 

“呼呼,没想到老骨头还不减传说中的风采!”华星又一次露出了他狡邪的笑容,剑与剑碰撞的瞬间,荡出点点火花。

 

“有的剑只会越老越有味道!”独孤翎原本斜挥的一剑突然在半空中停住,骤变身法之后刺向了华星的前胸,这声东击西的一招让华星措手不及,连忙低身躲避,但见还是刺进了他的肩上。

 

宇辰看见华星受伤之后,欲脱身救他,可惜,赵文煜的刀岂是他轻易就能脱开的。月影刀的刀法刚柔相济,劈、砍、撩、挂、抹、截、拦、挑、刺八形之间随机应变。攻防之间招式自是千变万化,宇辰刚一后退,他横挥一刀“风卷残花”,宇辰向前躬身,接着他举刀一劈,一招“沉云落雨”划伤了宇辰的手臂和膝盖。

 

这一击,虽没有伤了他的要害,但华星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在独孤翎的快攻之下,受伤的华星已经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已经踏在了千兵崖的边缘沙土上了。

 

独孤翎毫不懈怠,又逼几招,直到华星摔落下悬崖。

 

“华星!”宇辰一声惊呼,将手中的剑朝着独孤翎飞去,自己孤身跑到悬崖边一看,只见崖下江流泛着白浪,华星已不见了踪迹。

 

正对着宇辰飞来的剑,独孤翎一个侧翻身,虽躲过了致命一击,但来剑太凶,他的肋骨被刺伤,人落地,剑脱手。

 

“爹!”独孤洛兰朝着独孤翎跑了过去,她和褚飞柏他们刚到这里,就看见了战后的这情景。

 

宇辰一看自己带来的镜楼使已经全部伤亡,华星也生死不明,于是手中飞出一个鹰勾悬索射到了旁边侧峰的一棵树,跳了下去。

 

赵文煜看着此刻的现场,镜楼使还有几个伤残未死的,猎狐队也只剩下三五个人了。

 

独孤兰跑到她父亲身边扶起他。

 

“不碍事,这点伤不算什么!”他一手捂着伤口,安慰悲伤落泪的女儿。

 

独孤洛兰看着受伤的父亲,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你究竟是什么人?一来就惹来这么多的事!”褚飞柏一脸嫌弃的看着赵文煜,旁边的扈二娘和李万川显然也怀着同样的心情。

 

“好了,收拾一下残局,回去再说!把这几个没断气的带回去审问。”独孤洛兰扶着他父亲走了过来,“你也一起回府,等我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说。”他对赵文煜说道。

 

独孤洛兰带来的猎狐队抓了这些人就回去了。

 

 

尾声

 

三日后,经过情报团的审讯,其中一个镜楼使招了。

 

独孤翎把赵文煜叫到军机室。

 

“参见太子。”

 

独孤翎朝着赵文煜行礼。

 

“翎将军快快请起。”赵文煜扶起他,“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流浪的刀客!你不必多礼,就当我是一个晚辈吧。”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独孤翎问道。

 

“去京都查出当年的幕后主谋。”赵文煜若有所思地说。

 

独孤翎拿出一个玉印,在一张纸上落印下去,一个青龙图案跃上纸端。他将玉印递给赵文煜,“此后,你我以青龙符为约,见印如见人。你可以凭借此印调动猎隼军,我会将他们分散到你在的城池。让褚飞柏他们跟着你去吧,前路风波定是少不了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赵文煜接过玉印,谢了独孤翎后,一夜安眠。

 

翌日,一声鸡鸣后,城门开了。赵文煜、褚飞柏、扈二娘和李万川一行人告别了独孤翎,骏马驰骋在敦煌城外的黄沙上。

 

“你能不能慢一点,我的手腕还没好啊!”落后的褚飞柏嘴里抱怨着。

 

“朋友之间偶尔互相伤害不是很正常嘛,到帝都了,我请你们吃大龙虾哈哈哈!”赵文煜想起前几天的事情,不觉笑出了声。

 

“切,互相伤害,那下次换我弄断你的腕骨。”褚飞柏用白布吊着的胳膊在黄沙里异常醒目。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哈哈哈!”赵文煜纵马狂奔。

 

他们一行人路过赤金镇的时候,后面不远处突然飚来一骑枣红马,上面的女子喊道:“等等我!”

 

四人停下,勒马回头,只见独孤兰正破风而来。她知道了真相,非要跟着赵文煜他们出游,独孤翎拗不过她,也只能随她而去了……

 

此后,他不再是孤军奋战,背后有独孤翎,猎隼军,身边有这些热血的朋友。青龙符成为独一无二的信物,牵引着他身后的力量。



-END-



 

Sunasty

世  界



南生之风看东宋: 

诞生于东宋的武侠故事

所有的文都具有某些共性因子

但每一篇都有着独特的个性

可以创造出一种同株异渲的美感

前者是因为我们笔下是共同的世界观

每一个故事都在为同一个世界而奋斗

像是同一株花茎上盛放出不同色彩的花朵

从根上来说,每一个故事都生长于东宋这个“同株”

后者是因为每个“织梦者”心中都有一个他想要

创造的世界、书写的风土、塑造的人物

一篇文与另一篇自然是“异渲”的。


南生之风写东宋:

定音笛本义是乐器校音器,东宋里,由这个具象概念,引申出一种抽象的人物关系,一个人另一个人产生影响,好与坏都存在,成为一种对标体系,感觉用羁绊两个字形容很恰当。本文里,赵文煜与独孤翎的君臣、独孤翎和楚芸的约定、褚飞柏对独孤翎的忠诚、包括隐含的赵文煜与假太子之间的“蝉蜕关系”,赵文煜是一个“失去身份”的人,最后获得“青龙符”为笛。希望能浅析定音笛的内涵。现实中,其实也存在这种关系,比如最常听见的“榜样”二字哈哈。



-宋纳思地-

世界·定音笛


定音笛·浮生 ︱ 东宋

定音笛·温柔一刀 ︱ 东宋

定音笛·六珈 ︱ 东宋

定音笛·回珈 ︱ 东宋


致谢

  1. 文章作者南生之风

  2. 图片来自网络,仅作示意,版权归属版权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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