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4日,“程门问学”曾刊文揭发过10件拍场中的程千帆先生书法赝品(详见《独家揭秘 | 近年拍场所见程千帆书法作品竟有一半是赝品!》),其中不乏嘉德这样的著名拍卖公司。四年来,拍场中又出现过5件程先生的书法作品,其中3件为赝品,比例仍不小。而3件赝品中,嘉德独占2件,更令人咋舌。2018年嘉德四季第52期·金秋拍卖会“古籍善本 笔墨文章”专场,有程千帆写给周一良的一副对联(未成交),本是写给弟子张伯伟、曹虹夫妇的,见《程千帆书法选集》第36页。
北京琴岛荣德2019年秋季艺术品拍卖会“古籍善本”专场,有程千帆为顾廷龙录自作诗立轴一幅(成交情况不详),也是根据真迹伪造,见《程千帆书法选集》第5页。
今年5月嘉德四季第60期网络直播拍卖会“古籍文献 金石碑帖 书札写本 名家墨迹”专场,又出现一副程千帆隶书七言联(成交价5750元),还是根据真迹伪造,见《程千帆书法选集》第37页。
故技一施再施,但字都拙劣不堪,与真迹相去天壤,无需仔细对比,真伪一望可知。如果我们把嘉德2017年、2018年、2022年所拍的三件赝品对比一下,更可以发现,三件赝品很可能是同一人伪造,而此人根本不懂书法。
看落款更明显:
其中一件落款为“八十二有二 程千帆”,多写个“二”字,可笑至极,居然也能成交。
显然,有人在持续不断地造假,并送往嘉德拍卖。现在,造假者又将他罪恶的手从书法伸向了文献。
在6月27日即将举办的中国嘉德2022春季拍卖会“古籍善本 金石碑帖”专场,一件名为“沈祖棻著 程千帆手校 涉江词稿五卷 题咏汇录一卷”的拍品赫然在列,估价3-5万,其提要云:
是书批校底本为七十年代末油印本,正文前有程千帆手书叙言,“江苏古籍出版社高先生以为,先室之作极为艺林所钦重,宜合刊重印,都为一册”,末署“壬申(1992)十月,闲堂老人程千帆叙录,时年八十”。此段手书叙录于1994年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沈祖棻诗词集》亦全文排入,可知是书为程千帆应邀,手校亡妻沈祖棻之词作油印本。以此本批校之处与1994年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物对照,程千帆批改、笺注之处,出版物在原油印本基础上,亦一一照为改正,可证此本为程千帆批校本。
提要写得煞有介事。如其所说,那么这个“批校本”,就是程千帆先生出版笺注本《沈祖棻诗词集》的底本。然而真有这么一个底本吗?先给出结论:没有!这是一件将《沈祖棻诗词集》的内容过录到油印本上,伪造成《沈祖棻诗词集》出版底本的“伪书”。
把落款再与前面三件书法赝品的落款对比,似乎可以发现什么。
《涉江词甲稿》第一页:“浣溪沙”写成“浣湲沙”?“江山依旧豁吟眸”,本来就是“眸”,又改为“眸”?《曲游春》标题下,将后半阕抄了一遍,又划去,啥意思?
《涉江词甲稿》第二页:眉批“玉田无此重厚”,“玉”字这么写的?“此时情”,本来就没错,划去又写一遍?将“棲”、“妬”、“歎棲難定”都改为简体字,为啥?《沈祖棻诗词集》明明是繁体字本。
对比可知,拍品提要所云“程千帆批改、笺注之处,出版物在原油印本基础上,亦一一照为改正”,根本是胡扯。
《涉江词丙稿》第九页就更搞笑了——“翻小山语,别成深致”,本是汪东先生的批语,漏写“汪先生曰”,还把“小山”误成“山小”,“蝶恋花”误成“蝶花恋”,这个锅程先生可不背啊!
不再多列举了,我们已经足够了解,造假者根本是“无知者无畏”,他连抄都不会抄。
其三,当年参与《沈祖棻诗词集》出版的人并没有见过这件东西。拍品信息分别发给了《沈祖棻诗词集》的责任编辑冯保善先生(现为江苏第二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当年参与校对的莫砺锋先生、程章灿先生,以及程千帆先生的女儿程丽则老师,他们都表示没有见过这件东西。
程丽则老师在看到这件拍品后,问了一句话:“嘉德可以卖假的吗?”其实,拍卖公司是从来不保真的,他们早把自己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因此拍场出现假货,本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但这并不表示,它就是一件正确的事。如果拍卖公司是有意卖假,那就同造假者一样可恶了。我们虽然不知道嘉德卖假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但总知道那一句老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中鸿信2022春季拍卖会“古籍文献—名人手札、版画”专场(延期中,尚未开拍),有一件程千帆致向阳信札(一通两页),也是赝品。原信是程千帆写给周绍良的,作伪者将上款改为“向阳”,其余均同。希望大家也不要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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