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你的盖头来：来自天山脚下的大秦之腔（1）
陕西戏曲广播《夜话秦腔》栏目
日前播出了
“西北五省区秦腔院团巡礼新疆篇”
专题节目
集中展示了
新疆乌鲁木齐市秦剧团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猛进秦剧团
30余位名家新秀的
90余段经典唱段
赢得听众好评
天山脚下大秦之腔的
生存发展状况
新疆秦腔从业者台前幕后的逸闻趣事
随之走入大众视线
新疆自古以来就是多民族聚居的地区，素有“歌舞之乡”的美誉。“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唐代诗人岑参笔下的新疆舞蹈如此动人心魄。而在“西部歌王”王洛宾的眼里，新疆更是一座丰富的音乐宝藏，他用心血谱就的优美旋律《在那遥远的地方》《阿拉木汗》《可爱的一朵玫瑰花》《达坂城的姑娘》《掀起你的盖头来》《玛依拉》等，堪称经典，人们透过这些作品得到了美的享受，也对新疆充满了好奇。扎根于歌舞之乡的秦腔人，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演绎着属于他们的苦乐年华……
剧团常演剧目
清代中叶，秦腔向西经甘肃传入新疆，先落脚于哈密，后辗转到了乌鲁木齐，被老百姓称为“梆子卖唱”或“桄桄腔”，是由民间艺人敲着梆子沿街卖唱的小戏。提起乌鲁木齐市秦剧团的发展史，业务团长姚治华的话匣子打开了，“这要从一百多年前的一个民间班社说起”。
姚治华口中的民间班社名叫“新盛班”，是兰州艺人吴占鳌于1890年（清光绪十六年）组织成立的，“新指的是新疆，盛就是兴盛的意思，新盛正好是兴盛的谐音，表达了艺人们希望秦腔在新疆繁荣兴盛的美好愿望”。关于剧团的历史，姚治华以及团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或多或少地说出一些，这些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跟随着那些耳熟能详的剧目一辈辈地流传了下来。
新盛班分分合合，先后改名三合班、元新剧院、天山戏园、新中舞台、新中剧院，直到1959年，乌鲁木齐市秦剧团的名字才最终定下来。
剧团乐队
秦腔在新疆主要是通过外请、委培、自培和进修来传承的。上世纪40年代，新中舞台就曾邀请刘金荣、靖正恭、刘易平、党玉亭等知名艺人来乌鲁木齐演出，《狸猫换太子》《玉堂春》《五典坡》《蝴蝶杯》等剧目轮番登台，轰动一时。
熊月玲来乌鲁木齐是在1957年，之前她已是玉门油田文工团的秦腔演员，一起来的还有她的爱人和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79岁的熊月玲记忆犹新，“当时来了就有点后悔，把人冻的呀，气都喘不上来，那时候条件真的很差，你根本想象不到”。谁知这一来，便在新疆扎了根，不仅自己唱了一辈子戏，还把女儿熊小玲、儿子和小强、孙女和妮娜也都送进了梨园行。
熊月玲
在晚辈面前，熊月玲总是严肃的，尤其是谈到艺术，更加严厉，“把秦腔毁到你们手里，你们就不是人”，熊月玲用这样简单、直接，甚至带有一些粗暴的语言，警醒着秦腔从业者。“不要今天买件大衣，明天又买件裙子，穿没有够，你把钱投到排戏上么”，面对这样的提醒和劝诫，年轻人大都微微一笑，“现在的娃们再不像我们那时了，心里装的除了戏啥也没有”。
熊小玲对母亲的严苛早已领教过了，“我妈不仅动嘴，还动手呢”。一次演出化妆包头时，不知怎的，熊小玲总觉着头不舒服，于是嘟囔了几句，一旁的母亲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打得熊小玲懵了。母亲仍不解气，批评道：“一阵松了，一阵紧了，你想咋？”熊小玲默不作声，头压得很低。“现在想想，就是我妈太把艺术当回事了，容不得你半点马虎，态度不端正，那就更不行了”。
剧团常演剧目
按理说，这样的脾气性格，后辈们是怕的，可是孙女和妮娜却不怕，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秦腔新秀在熊月玲面前“放肆得很”，“一点女娃样都没有”，“孙女婿好得很，经常问长问短的，比妮娜强”。“我不怕我奶，但怕我爷，小时候学戏，拿扫把打我”。
和妮娜
和妮娜《窦娥冤》
和妮娜在2000年的时候，进入了陕西省艺术学校，成为新疆班委培学生，此前的两年，为了适应语言环境，爷爷和强陪着孙女在西安周至、长安艺校待了整整两年，一边照顾幼小的孙女，一边给艺校的孩子们当教练。若不是适应不了西安的冬天，和强会一直陪读下去。“2000年的时候，我爷就回去了，我奶就来了，是新疆班的生活班主任”。幸运的是，和妮娜进入省艺校的第三年，秦腔名家马蓝鱼被返聘回了学校，带起了新疆班，并将她的代表作《游西湖》中“鬼怨”一折传授给了和妮娜。“当时新疆班有30多个学生，排的第一个大戏就是《白蛇传》，我从‘断桥’演到完。也是马老师排的”。坐科五年后，新疆班全部学生回到了乌鲁木齐市秦剧团，渐渐地走到了舞台中央。如今，留下的不足20人。
和妮娜《鬼怨》
《毛泽民在新疆》和妮娜（左二）
上世纪80年代初，姚治华来到了乌鲁木齐市秦剧团，从龙套到三路、二路演员，再到主演，感受颇深，从老一辈人身上，他看到的是脚踏实地，学到的是对艺术的严谨。“秦腔在新疆扎根，陕甘两省来的老一辈秦腔人功不可没”。
打通堂是梨园行的一个老规矩，即一人出错，全班挨打。姚治华对此刻骨铭心。“那时候，全巧民老师拿着一块木板打通堂。当时怨气特别大，现在想想，值！没有老师们的严，我们可能连这行的门都入不了”。
第一次登台，姚治华紧张得“嘴打颤、腿发抖，浑身不自在”，连着上了三次台，“虽然是彩排，但台下坐着的可都是老一辈、同事，当时就恨自己学艺不精”。还有一次是下乡演出《玉堂春》，难煞了姚治华。
《毛泽民在新疆》姚治华饰毛泽民
《军医庄仕华》姚治华饰庄仕华
“治华，《玉堂春》刘秉义你来演！”
“不会！”
“平时看你灵光得很，现在认怂了？”
“不会么！”
“不行，三天后上台！”
三天后，姚治华找到了和强，恳求道：“叔，能不能让我把台词放在桌上，我怕忘词。”
“原则上不允许，但看你年纪小、经验少，这次就这样，下不为例！”
不知不觉间，姚治华成熟了。“很多时候看似不可能的事，往往都是机会”。2010年第五届中国秦腔艺术节，乌鲁木齐市秦剧团带来的是现代戏《毛泽民在新疆》，姚治华领衔主演，荣获“优秀表演奖”。
崔保善剧照
崔保善接受记者采访
熊月玲出生在兰州，和强是陕西澄城县人，而丑角名家崔保善则是地地道道的长安人，是三意社解放后招收的第一批学员。坐科九年后，身上便背了五大本丑角戏，《唐知县审诰命》《风筝误》《乔老爷上轿》《三拜花堂》等深受观众欢迎。之所以来新疆，崔保善说是因为自己“年轻气盛火气大，偷着跑出来的”。1959年5月11日，崔保善一路哭着远赴新疆，“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悔，要是一直在西安，艺术上肯定会大不一样”。即便如此，崔保善依然选择了“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演戏时拼尽全力，退至幕后时，排戏、导戏，一刻也没有停歇。就在去年，他还以78岁高龄登台清唱了《怕婆娘》，为乌鲁木齐市秦腔自乐班专场演出助兴。
《杨八姐盗刀》
《金沙滩》与陈仁义同台演出
右一为李新义
与武生演员康少易合影
《程婴救孤》
去年10月底，剧团赴西安参加
中国秦腔优秀剧目会演
献上了经典剧目《游龟山》
青年演员李敏饰胡凤莲
为他们保驾护航的是
姚治华、王小弟、王玮等实力派演员
《红灯记》
央视戏曲频道《空中剧院》播出
在乌鲁木齐市秦剧团的发展史上，1982年是最为辉煌的一页：陕西、甘肃、青海巡演。杨新莲是1953年团里培养的演员，提起巡演，她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当年。
兰州，演出前。
“新疆来的团么，能演个啥？”
“演员化妆后一个比一个漂亮！”
“漂亮顶啥用么，我倒要看看他们晚上能把个啥蛋！”
戏散，掌声经久不息。
“一个在新疆土生土长的娃，秦腔唱得这么好的！”
“不得了！”
回忆起曾经的辉煌，杨新莲有些流连忘返，“西北五省区对我们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那时候信心满满，非常自信”。因为团里没有专职编剧、导演，巡演结束后，剧团便将目光紧紧地盯在了西安，“西安一旦有新戏上演，我们就派人过去，看人家剧本怎么写的，戏怎么排的，回来后，我们就照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毛泽民在新疆》左西元饰盛世才
左西元觉着，秦腔要想在新疆发展，就必须得有一个很好的写作班子，“从古到今，从英雄人物、时代人物到我们身边的平凡人家，都需要我们本土的编剧把他们搬上舞台，长期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写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带有情感的”。
1977年，自治区艺术学校培养了“京剧班”和“秦腔班”两个戏曲班，现如今他们也到了退休的年龄，“尽管团里也有年轻人，但总觉着不够，接班人的培养一直困扰着我们”。
下基层
王玮于今年1月底来陕参加
全梁上坝西北五省区秦腔名角大反串
与青海名家屈巧哲联袂演绎
《苏武牧羊》
进校园
考眼力
这是一张在乌鲁木齐采访时
发现的老照片
您能认出其中的秦腔名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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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你的盖头来
来自天山脚下的大秦之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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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刘勇
图
刘军 薛铂 丁力 受访者 剧团提供
感谢乌鲁木齐市秦剧团赵强
部分文字来源于《夜话秦腔》采访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