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农支行风云：深深行边柳，拂出几朝烟（十四）
如果我们今生没有相遇，你是不是还会一个人孤单地前行？孤单太久了，会不会走着走着变成一棵树，立在路边？而我自从遇见你，忽然间就一动不能动了，再不是那个薄凉之人。
他曾发誓，谁少了谁都能一个人扛下所有。可随着这几日对于营业部的浸润，他就像一只厌倦了飞翔的飞鸟，那么想停下来看看风吹草动。眼前寂寂如常，一切都像在思考，车窗外却如烟花般的璀璨与绚烂，在街道两旁也闪烁也凝固。
等他把车停好，便向大楼的门卫室走去。
“柳主任？是你？你怎么来了？”门卫的张大爷很是惊喜他的到来：“你不知道，咱们这儿不论保洁还是保安，都念你的好呢。可怜见的，没办法，人往高处走嘛。”
“张大爷，看您说的，我也没去了外单位，咱们还在一个单位，还是一家人嘛。只不过不能天天见了，不过有啥事，您还可以找我。您是我大爷。”柳杨看看院中，前几日的雪依然欲显还隐地铺在通往营业室的道上，片段而略显犹豫地显出一片柔媚风致。
“好吧，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张大爷也开始幽默。
“哈哈，对，永远，张大爷，您还好吧？”柳杨从外面回过神来。
“还那样，只是没你在的时候热闹。”
“还不热闹？这么晚了，我看楼上的灯还亮着呢。谁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这不陪着您了嘛。”柳杨很是含蓄地把话题扯到了那扇亮着灯的窗上。窗边柳枝已在寒风中僵直，虽有些落雪的余白，却是如此慌张与笨拙。
“唉，也许是你走了，活多了吧，反正自从你走了，雪凝就天天加班到10点。”
“加班？哦，也许快过年了，事儿多了吧。”柳杨轻描淡写地说道。
“平常也没人加班到那么晚，除了特殊情况，比如新系统上线。唉，雪凝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就好像丢了魂。”
“哦？是吗？”柳杨的心不由一动，果然女子的心需要反证的。她肠子里在想什么，他忽然明白了，那里泡着一个夏，卧着一个秋，藏着一个冬，孕着一个春，品尽四季却装模作样。
“那我上楼去看看她，也帮她找找魂儿，顺便到我的办公室拿些东西。”
“好吧，你去吧，你那屋子天天还给你打扫着呢，就像你还会回来一样。”张大爷浊眼昏花，却无不伤感。
“哦，张大爷代我谢谢他们，有时间，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柳杨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不便多说，便开门离去。
整个楼虽然只有两层，他却上得异常艰难和沉重。那些深藏在内心里的，虽不动神色，却千回百转、轻舞飞扬。如若躲不过的宿命，终是忙碌的时光也湮灭不了。他就像偷了她的人生，一段传奇、一个童话，想抒写一个全然不同的结局，却又想将它复原。
来到她的门前，楼道阳台上的窗户还在开着。窗外的寒风孜孜以求地行将进来，并且一意孤行，让他觉得就像昨夜的光景一般，窗户上满格子的暖气似乎都跟着谁走了，寒意激荡，让外面的世界摇摇晃晃。
他随手关上窗户。
“谁？”等他一转身，门内雪凝的声音突然天外来客般传来。
一阵电流传遍他的内心和身体，风吹衣摆，发际迷乱。发电、加氟、除霜，他曾经冷藏起来的东西开始消融。
“哦，还是风，不是你。”雪凝突然又低低来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未到风前，风物初动。”
整个楼道寂寂无声，只有灯光刺眼、心慌，让柳杨顿收枯肠，玉下天涯。
他突然如枯草待发，先行而至：“如果不是风呢？”
雪凝就像在凌晨突然被叫醒一般，身体里飘荡着另一个身体，灵魂外面还缠缠连连着另外的初苞胭红，飞絮潆潆，纵情来去。
“如果不是风呢？”柳杨荼蘼尽、新荷开，烟尘腾腾、万马奔腾。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如果不是风呢？”柳杨这次的声音有些颤栗，他快撑不住这六合八荒。我本多情何成绝？真想大哭而去，再不回还。
“如果不是风......”雪凝就像被自己逼上了绝境，等待那个出口，自甘自苦，往日缤纷的心头东倒西歪：“如果不是风......如果不是风......便是敲错门的人。”嗔痴悲喜终敌不过低眉一挑的寂灭，草木初醒，清宵无畏。
柳杨的心头一刻穿越了上百个轮回，就像那河水流了几千年，拍打和漫延了所有的堤岸，恨水无恨，不见有人水眉流波。
“凝儿，是我，凝儿，是我，柳杨、柳杨！”柳杨对那扇门几乎要提刀相向。终于明白何谓人生百味，何谓百味杂陈。
雪凝此时却异常冷静，就像长歌浩荡、旧亭无人。我心旧山河，空荡无存，可爱可恨，身心两分，残菊傲霜枝，已是零落泥。
僵持了好一会儿，看雪凝不开门，柳杨只好心生一计：“凝儿，好吧，我尊重你，多保重，我走了，只是每天不要加班到10点了，身体要紧，人空瘦，会武功尽废的，保持身体的健康才是真正的功夫。”
说完他故意脚步沉重地离去，然后又轻悄悄回到门前。他坚信，她一定会开门的，果然不到一会儿，雪凝便轻轻打开了房门。
柳杨趁她不备，硬生生挤了进去，还无赖道：“小心，不要碰我，小心我习惯性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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