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影子老师思考之二：行业困境

青衫写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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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鳍是确诊的adhd人士和高度疑似的asd人士，家长群的志愿者，正向关注小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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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鳍说：

我曾经自学过心理咨询2年，持有三级心理咨询师证书（坦白说这个证书并不能证明什么），机缘巧合做过一学期的影子老师。

我目前是康复咨询（Rehabilitation Counseling）研究生。这个专业说来就是为残障人士以及家庭，提供职业发展支持和心理健康咨询；目的是帮助特殊需求人士以及家庭在人生不同阶段中更好地适应社会环境、实现人生价值以及享受人生。
这两年，虽然我离开影子老师职位来美国读研，但一直持续关注国内的孤独症/注意力缺陷和多动障碍孩子的干预和支持。就我工作的半年所观察到的来说，行业的出现和存在本身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但是距离真正有效的支持，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下面我结合自己的经历谈谈我对行业的几点思考。

 影子老师/图源网络

“影子老师”PA

从需求角度来说，“影子老师”的出现往往是出于学校管理的要求、家长选择聘用。名为“影子老师”，意思就是像影子一样跟随着服务的孩子，从早上上学一直到下午放学，支持孩子理解校园规则，遵守学校纪律，融入校园，建立良好的师生、同伴关系，保障孩子的安全。也许有的影子老师(以下简称PA, personal assistant)还会延伸到家里给予家庭作业的支持，这个根据机构的服务内容而定。 PA的工作目的，是有包含“支持是为了以后不支持”这一点的，意思就是要搭建孩子和学校环境的联结，逐步获得学校本身存在的自然支持体系，比如老师、同学的支持，同时给孩子提供有效的应对策略（比如环境吵闹容易引发情绪崩溃时，如何调整自己的情绪）。而PA这个外来支持者则在评估孩子能力水平发展达到既定目标、学校支持结构完善后，逐步降低支持强度，最后变为定期或不定期走访的形式。

存在的问题

这里就行业本身来说，还存在很多问题。

01

缺乏足够的培训机制

从以上工作内容的描述来说，完整的影子老师培训必须包括以下方面的训练：

• 对孩子的能力和学校环境支持度的评估、支持策略、沟通技巧、咨询技巧；

• 目标管理、个案管理；

• 儿童发展心理学知识、孤独症谱系/注意力缺陷障碍以及其他残障群体相关知识；

• 理想情况下还需要一些教育学和教育管理方面的知识补充。
  

02

缺乏足够的监督机制、伦理规范和伦理培训

 PA伦理要求的重要性出于三点：

• 对于外界来说，学校本身是个黑匣子，PA和孩子本身的亲密度和互动更是未知；

• 工作对象是弱势群体，而且出于服务对象的特殊性，即使受到伤害也很难告诉家人；

• 并且于社会而言，其家庭本身可能也是出于劣势，即使发现端倪也不一定有足够的手段应对。因此如果没有确定的伦理规范，恐怕很难约束影子老师的行为，很难保障孩子不会受到包括言语羞辱、情绪宣泄、虐待等伤害。

我当然从心底里期待每个助人行业的从业者都是善良的，都没有害人之心， 但是现实中经常存在的是，有时候我们无心的过失，甚至可能是出于好意，却反而造成很大的伤害。这种无心过失，是可以通过定期参加相关培训、接受督导来风险最小化的。

03

缺乏对于PA本身的支持和保护

实际上，于PA本身而言，也缺乏足够支持和保护。是的，支持者也是需要被支持的。影子老师绝对是个高压行业，进入学校环境孤军奋战，无论是针对支持能力、协调能力方面，还是针对个人情绪和压力管理方面，都非常需要建立像心理咨询师背后的那种督导和团体督导机制。

04

受雇于家长的弊端

因为受雇于家长，对于学校而言，很容易把PA当成家长的代言人；似为代言人，但更多时候又不会把你当家长，于是就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存在。有些老师可能还会认为，PA的存在意味着自己的责任减轻，只需要接纳这个孩子在自己班级里就OK了，不需要承担这个孩子的教育任务。或者也有好一点的老师会把PA当成自己的一个小助手。
这样的理解虽然距离理想状态有点偏差，至少处于良性沟通状态，PA需要学校帮助协调的工作会比较好做一点。但即便如此，PA或者背后支持团队参与学校政策调整、教学活动开展、教学目标制定等活动，替残障儿童在这些部分获得更有效支持的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

对于社会整体，可能很多人内心并不会把PA当成专业工作者，而更像是家长给孩子聘请的一个“保姆”，因此一部分家长可能也会无意识地给PA提出一些帮忙“照顾”孩子的需求。这样的需求无疑也是增大了PA的尴尬处境，在教育、残障支持、照顾三者之间艰难维持平衡。而这样的状况对于PA本人来说还不仅仅是压力的问题。
我记得那段时间在我跟别人说起自己的工作时，对方的第一反应是：你好有爱心哦。这里背后隐含的一层意思是，你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居然自降身份去做这样的工作。对，“自降身份”。可以说，行业的社会地位其实是很低的。当然，这其实也是很多其他助人专业工作的处境。

 对于家长而言，这里最明显的问题就是经济压力。家长聘用意味着几个家长完全承担整个机构的招聘、培训、人员管理以及直接服务和支持团队的所有费用，这对大部分家庭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即使少部分家长有承担能力，也会因为行业良莠不齐、服务质量达不到预期而心生退意。 对于PA而言，“支持意味着不支持”这样的理念加上家长聘用这一现实，工作的压力和不稳定性非常大，因此很多人会把这份工作当成一个临时性的、过渡性的工作。而这种不稳定也会影响机构和PA个人对于前期培训的投入意愿，由此行业规范难以建立，人员良莠不齐，因此也就很难由行业本身出发开展社会教育。

个人感受

个人的感受是，行业目前存在的这些问题其实互为表里，互为因果。这些年我也看到行业本身在做一些调整，需求端也在慢慢发生变化。只是，相比于国内社会整体的快速变革，这样的变化相对还是缓慢了些。
写到这里也许你会觉得我对行业目前比较悲观。怎么说呢，就行业目前处境来说，我确实非常担忧，这个背后潜藏着很多问题，一旦爆发出来可能就是一次大地震。 不过我也看到，无论是从业人员还是学校，都有在努力做各种尝试，比如机构和学校合作，学校聘用PA 岗位，等等。我们还是有理由期待，这个行业会在不久的将来获得社会各界更多的关注和支持。字数太多了，关于我对行业未来发展的理想，留到下一篇谈吧。

青衫注

题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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