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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给这部最美情欲片6星

关注我→ 奇遇电影 2021-11-09

在波兰斯基凭借《我控诉》(An Officer and a Spy,2019)获得第45届凯撒奖的最佳导演之后,台下的阿黛拉·哈内尔(Adèle Haenel)愤然离席,以示抗议。

 


这是波兰斯基第五次获得凯撒奖的最佳导演。

 

《我控诉》不仅以11项提名领跑本届凯撒奖,并最终获得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和最佳服装三个重要奖项;


至于阿黛拉主演的口碑大热的《燃烧女子的肖像》(Portrait of a Lady on Fire,2019)在获得了9项提名后,却只拿到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技术性奖项。


然而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口碑平台上来看,后者的评价都远远超过前者。


在豆瓣上,愤怒的豆瓣网友在短短几天内,将《我控诉》从7分+的成绩刷到了如今的6分+。



名导演的黑历史又一次被带到了观众面前,正反两方的讨论也一刻都没有停止。

 

事后,阿黛拉在场馆内一边鼓掌一边大喊「la pédophilie,bravo la pédophilie!」(恋童癖万岁,恋童癖干得好)的愤怒模样,也被人们记录了下来,称为是现实中的「燃烧女子」。

 


这位愤怒的「燃烧女子」,还在刚刚过去的妇女节,和影片导演导演瑟琳·席安玛(Céline Sciamma)一起参与了法国的妇女节游行。

 

《燃烧女子的肖像》导演瑟琳·席安玛(左)和阿黛拉·哈内尔(右)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燃烧女子的肖像》都将是载入历史的影片。


影片内外,都像是时代的暗喻。



去年戛纳电影节,《燃烧女子的肖像》在所有主竞赛单元的影片中,以3.3的评分名列场刊第二,和《痛苦与荣耀》并列,仅次于《寄生虫》。

 

最终,影片拿到主竞赛单元的最佳编剧和同志金棕榈两项大奖。

 

燃 烧 女子 的 肖 像

Portrait de la jeune fille en feu

2019

导演: 瑟琳·席安玛

主演: 诺米·梅兰特 / 阿黛拉·哈内尔 / 

卢安娜·巴杰拉米 / 瓦莱丽亚·戈利诺 /…


豆 瓣8.6 / 10

IMDb8.2 / 10

ALLOCINE4 / 5


截至目前,豆瓣上已经有超过6.7万人标记了看过本片,还有超过10万的朋友标记了「想看」。而影片的评分仍然高居8.6的高分,毫无疑问成为了2019年最好的「女同电影」。

 

甚至,撇开LGBT的标签,说它是今年最好的爱情电影,也毫不为过。


它散发典雅古朴、浪漫动人的气质,足以让无数观众为其揪心落泪。

 

每一帧都宛如古典油画般富有美感


电影所讲述的故事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描述:一位名叫Marianne(诺米·梅兰特 饰)的女画家受到委托,来到一座孤岛上为一名即将要出嫁的小姐Héloïse(阿黛拉·哈内尔 饰)创作肖像画。

 

在这一过程中,两人从一开始的保持距离,到最后的互生暧昧,一团爱情的火在两人之间熊熊燃烧……

 


影片以18世纪末的法国作为背景,描绘了一个看似「遥远」但内核又十分「当代」的故事。尤其是在那个受到封建礼教束缚的时期,发生在两个女性之间的浪漫爱情,以及女性意识的些微觉醒,这样的故事反而更具有强烈的现代意味。

 

观看影片的过程中,能够感受到的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全片几乎没有一位重要的男性角色登场,但是又无处不在地强调了男性的「在场」。


Marianne的身份是一名画家。虽然她的技艺精湛,才华横溢,但是由于社会对于女画师并不十分认可,所以她无法去画那些具有主流价值倾向的作品,更不能画男性人体。

 


受到父亲的委托,Marianne见到了Héloïse的母亲。这位举止庄重的妇人,一心想要回归上流阶级的生活,所以她将目标寄托在了女儿身上,让她嫁给一个米兰人,这样她们就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然而,Héloïse的姐姐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选择跳下悬崖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死来换取了自己的自由。在死之前,她在信中向妹妹表示忏悔,因为她把自己的命运强塞给了妹妹。

 


「嫁给一个米兰人」,这就是Héloïse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婚姻的全部了解。她感到不安、惶恐,甚至愤怒,愤怒她没有自由,愤怒她无法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这个设定不由让人想起了张艺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1991)

 

虽然同样是讲述几位女性的故事,但正如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正脸的老爷一样,男性的身份和权力象征在影片中仍然占据着不可质疑且无法撼动的重要地位。

 

Marianne和Héloïse母亲见面的场景,墙上的画正是出自Marianne父亲之手


本片亦然。


得到工作,是因为父亲的委托;面对婚姻,是不得不接受的陌生丈夫。甚至连Héloïse家的小女仆,因为某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导致怀孕,从而不得不打掉自己的孩子……

 

在婴儿的注视下打掉自己的孩子


在这个远离尘嚣看起来与世隔绝的孤岛上,现实社会的「男权法则」仍然在无时无刻地影响并控制着这里。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燃烧女子的肖像》除了是一部典雅复古的爱情片以外,更是一部具有充分解读空间的女性主义叙事的电影。

 


相比其他几部男性导演创作的类似题材的作品,如:《阿黛尔的生活》(2013)、《卡罗尔》(2015)、《小姐》(2016)等,《燃烧女子的肖像》出自一位同为LGBT身份的女导演之手,显得更为细腻,且充满了来自女性视角的主体意识。



理解《燃烧女子的肖像》的精髓,在于理解「观看」这一行为。

 

英国著名的艺术评论家约翰·伯格(John Berger,1926-2017)曾写过一本专著,名叫《观看之道》(Ways of Seeing)

 

约翰·伯格


书中有个著名的观点:在绘画中,女性是作为被观看的对象而存在的。他将其称作为「景观」。

 

一般来说,绘画者和欣赏者都是男性,所以这种「主观描绘」以及「观看」的权力,其实更多地出自于男性视角。而女性作为这种「景观」存在,并没有主动选择是否接受「被观看」的权力。

 


这也是为什么,影片中的Héloïse拒绝被画,拒绝被注视,因为她从内心里就拒绝这段婚姻,只是她别无选择。

 

前一个来的画家被她折腾得不轻,从来没有看过她的正脸。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的肖像画完成,她将和那个陌生的米兰人结婚,永远地失去自由。

 

之前一位画师所画的「无脸」女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当她行使自己拒绝被观看的权力时,意味着其自由意识的存在。而一旦接受了这种「注视」,便意味着她成为了某种符号化的、可以被描摹、篡改乃至于解读的客体。

 

但是,如果这个作画的人是一位女性呢?

 


如果是女性之间的「观看」,那么这一行为是否还具备某种侵略性和占有性?单向的「观看」是否会进一步演化成一种平等的、双向的「对望」?

 

影片巧妙地抛出了这一疑问,并赋予来「观看」这一行为多种解读的含义。

 


举一个例子。

 

在影片的一开始,Héloïse以为Marianne是来陪她散步的,而Marianne只能在对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这幅画。

 

Marianne觉得是「监视」,Héloïse母亲认为是「观察」。观看的目的和态度不同,方式自然也就不同

 

因为母亲怕二女儿步她姐姐的后尘,所以一直将她锁在屋里,直到Marianne出现后,她才第一次走出房间,走到户外。

 

两人的初次见面,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Marianne对Héloïse的一个初步印象。后者身着长袍,以背部示人。彼此并不知道双方的模样,视线并没有形成有效的连接。

 

第一次见面,其实只是见到了一个背影

 

之后,Marianne一直跟随着Héloïse向前走,这一过程中,两者依然没有对视,只有前者对后者的「观察」。

 

视线始终没有相交,只有单向的注视


然而当看到悬崖时,Héloïse开始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Marianne慌了,以为她真的要学她姐姐,跳下悬崖。没想到Héloïse在悬崖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此时二人的视线第一次形成了平等有效的连接,并发生了下面这段动人且难忘的对话。


Héloïse以这样一个「向死」的动作,来迎接自己的「自由」


这样的初次见面,以一个戏剧性的误会作为开场,同时又收尾于某种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

 

在广阔的天空、陆地和海洋的见证下,人个体的渺小反而凸显出自由灵魂的高大;而在生与死、「跟随」与「回望」的片刻之间,二人的短暂对视便形成了那一刻全宇宙间唯一的一道光线。

 

视线的平行、交汇与重叠,小心翼翼和谨慎提防的神情


Marianne白天陪着Héloïse散步,晚上回到房里,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和观察尽可能地复刻到画布上。

 

二人的头几回见面,镜头多为Héloïse的特写画面,那是在模拟Marianne的视角,我们能感受到前者某种无形的细腻和温度感,以及来自后者眼神的躲闪、警觉、迟疑和坚定。

 

连接两人视线的,是一望无际的深邃大海

 

正是在这样的一种视线交互下,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直到有一天,Héloïse在没有Marianne的陪伴下独自外出,在孤身一人的情境下,她感受到了所谓的自由,但同时也感受到了对对方的思念。

 

注意这里焦点的变化


终于,爱情在「观看」中诞生了。



虽然《燃烧女子的肖像》在戛纳上拿到了最佳编剧奖,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个十分复杂的文本。相反的,整个故事甚至看起来稍微有一点点工整过头了。

 

不过,这也正是导演技巧高超的地方。一方面,她将所有情节上的转折和巧合平稳地熨贴在某种特定叙事的氛围里;另一方面又用丰富的情感烘托氛围,从而进一步推动故事以及两人之间关系的发展。

 


导演在访谈中毫不避讳地表示,这是一部关于「欲望如何升起然后燃烧」的电影。前面一个多小时的漫长铺垫,就是为了展现后面二人欲望的纠葛缠绕。

 

她在接受电台采访时说:「年轻的时候,我往往容易把自己投射到一些非我类的爱情故事里。在这里我想铺展一种新的情欲的想象,一种基于平等、没有冲突、没有性别支配、没有阶级和精神差异的爱情对话。目的在于创造新的场景、感受和感情。」

 


终于,肖像画完成了,可是此时Marianne却想主动将其销毁。她不愿意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给别的陌生男子。

 

可是,在那样一个年代,正如广大女性普遍的悲惨遭遇一样,这段爱情故事也注定是个悲剧。力量微弱的她们难以抵抗来自舆论的洪水猛兽,更无法撼动整个男权社会的残酷现实。

 

她们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无力反抗。与其说她们在真爱面前选择了退缩和逃避,不如看作是对于自身命运无法决定的某种无奈和叹惋。

 


片中所讲述的俄耳甫斯(Orpheus)与欧律狄克(Euridice)的爱情悲剧,其实也是两位女主角的爱情写照。传说中,俄耳甫斯的回眸导致了自己的爱人欧律狄克再次跌入无尽的深渊。

 

罗丹的雕塑《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克》


在这样一种难以挽回的哀伤氛围之中,导演又一次揭示了女性所处的不公地位。即便是在古希腊的传说中,女性仍然是作为那个被观看、乃至于「被消失」的角色。

 

不过,导演将这一回眸巧妙地化用在了影片结尾二人的离别场景中:在Héloïse的深情呼唤中,Marianne难以自抑地向自己的爱人望去,眼前身着圣洁婚纱的爱人,同样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这幅场面虽然伤感、落寞,令人唏嘘,但同时更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壮烈感。

 

如果结局早就在开头写好,那么就让分别变得更轰轰烈烈些。让我再一次呼唤你,让你再好好看我一眼,让我们再一次深情对视,记住彼此,然后永不相见,用一生来怀念和遗忘。

 

多年后的再次偶然遇见,在长达两分多钟的凝视中,导演又一次通过Marianne的视角,为Héloïse描摹出一幅惟妙惟肖的画像。

 

这段长达近两分半的注视镜头,让人想起《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结尾Elio的哭泣

 

伴随着维瓦尔第(Vivaldi)激烈澎湃的《四季》提琴声,Héloïse从感动到落泪,从压抑到释放,从激动到释然。

 

观众仿佛也跟随着主角一起,再一次回顾了那段难忘的爱情旅程,在表面的平静和内心的翻涌之间,怅然若失……

 

一曲终了,物是人非。不过这次,她们的视线并没有相交。



如今,我们在讨论《燃烧女子的肖像》这部电影时,早就已经超出了影片的文本和内含层面,去探讨它背后更强大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很多朋友可能还不知道,这部影片的导演席安玛和主演阿黛拉正是互为前女友的关系。

 


席安玛也表示,创作这部影片的私心很明确,就是想着阿黛拉写的。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影片更像是一封写给前任的情书,将过往那些美好的温存娓娓道来。

 

在两人不算短暂的恋情生涯中,席安玛不仅仅是阿黛拉的恋人、导师、老板,甚至她生命中的拯救者。

 

戛纳颁奖礼上,看着台上的席安玛,阿黛拉眼中有泪光闪过


阿黛拉本人正是一名性骚扰的受害者。


2019年,她曾实名举报《恶魔的孩子》(Les diables,2002)导演克里斯多夫·卢基亚(Christophe Ruggia)曾在拍摄本片期间多次对年仅十几岁的她实施性骚扰,期间长达三年。

 

阿黛拉在回忆那段时光时感到痛苦不堪,她觉得自己很「脏」,试图放弃电影行业,中间一度沉寂了五六年,甚至想到了去死。

 

《恶魔的孩子》剧照


最后,是席安玛拯救了她。她出演了导演的处女作《水仙花开》(Water Lilies,2007),重返大银幕。

 

《水仙花开》中的阿黛拉(左)


虽然二人在拍摄《燃烧女子的肖像》之前就已经分手,但不可否认的是,戏外共同生活、共同成长的经历,在作品中以某种新的方式达到了延伸。

 

回忆起自己痛苦的过去,如今的她选择了勇敢发声,顽强面对,为的是让更多的女性同胞免受同样的遭遇。

 

阿黛拉是法国凯撒奖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女配角获得者


在电影里,她是那个哪怕衣服着火都浑然不觉,目光仍深情凝望着自己心爱的人「为爱燃烧」的女子;

 


而在现实生活中,她同样是那个始终保持愤怒、战斗在维护女性权益第一线、为所有遭受侵害的不公现象呐喊「燃烧生命」的斗士。

 


阿黛拉抵制的从来就不是《我控诉》这部电影,而是波兰斯基其人,以及颁奖给他的凯撒奖评委们。


她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表彰波兰斯基,那就等于是在往所有性侵受害者的脸上吐口水。等于是在说,强暴女性的人,仍然值得被肯定,下场也不会太糟。」


在阿黛拉愤然离席后,民众的抗议声也越来越大。


最终,凯撒奖的董事会宣布集体辞职,但在辞职信中,他们仍坚持「给作品颁奖应基于作品本身,而非道德立场。」

 

法国街头针对波兰斯基的抵制


或许,有太多的问题,一时也得不出答案。角度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不同。

 

但可以肯定的是,波兰斯基不会成为个例。

 

也会有越来越多的「阿黛拉们」站了出来。

 

「控诉」不止,「燃烧」也将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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