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的礼拜模式:细节方面允许有不同做法吗?
先知的礼拜模式:细节方面允许有不同做法吗?
瀚歌
摆在我们眼前的,是著名圣训学家、大学者纳赛尔丁·阿尔巴尼的名著《先知的礼拜模式》。细心阅读这部名著,让人感触良多。
一些热衷回归经训者,以先知“你们像我一样礼拜”的圣训为名,要求所有穆斯林用一种模式做礼拜,哪怕是礼拜中的所有细节也罢,以为这样才是落实了先知的这段圣训,这样才是“先知的礼拜模式”。那么,作为现代回归经训思潮的一代宗师,谢赫阿尔巴尼是怎样描述先知的礼拜模式的呢?
在本书中,谢赫用大量篇幅提到穆斯林必须或应该跟随先知的许多礼拜内容。
例如,鞠躬之后、叩头之前站立的时间,两个叩头之间跪坐的时间,与鞠躬、叩头本身的时间一样长;鞠躬起来后站立时不仅念“主啊,万赞归你”,而且念“多多的赞颂,佳美的赞颂,吉庆的赞颂,充满天地,充满你所意欲的万物”等,两个叩头之间念“主啊,求你饶恕我,疼慈我,指引我,使我健康,供我给养”。
鞠躬中不仅可以念三遍“赞我伟大的养主超绝”,也可以念更多次数,并且可以念“超绝的主,高洁的主,众天使和如哈的主”等;叩头中至少念三遍或多遍“赞我至高的主超绝”,并且可以念上述“超绝的主……”及其他祷词,因为先知说:“叩头时离真主最近,故你们应多多祈祷。”
每个动作,包括鞠躬、叩头、鞠躬起来后的站立、两个叩头之间的跪坐等必须到位,必须完全稳定之后再做下一个动作,否则礼拜无效,一如先知对损坏礼拜者的专门叮嘱。等等。
这些内容,或关乎礼拜的成坏,或关乎礼拜的质量,却被穆斯林、特别是中国穆斯林所忽视,加之一些唯学派论者非此即彼观点的影响,先知在礼拜中所提倡的这些做法与许多穆斯林恍如隔世。因此,谢赫于浩瀚的经训海洋中考证、鉴别、筛选、权衡,将这些宝贵的资源奉献给读者,使读者对先知的礼拜模式有一个清醒、全面的认识,从而心悦诚服地去跟随先知。
然而,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除了这些必须或应该奉行唯谨的礼拜内容,其他相关细节方面,先知是要求完全一致呢,还是允许有不同做法?与强求一致的许多字面主义者相反,在一些礼拜细节中,先知允许有不同做法。谢赫对此作了细致入微的阐述,作为“先知礼拜模式”的一部分。
比如,礼拜中一抬手还是三抬手等问题,谢赫在《本书方法论》中就有精湛的论述:“圣门弟子中有主张高念泰斯米的,有主张不高念的;有主张抬手为可嘉的,有主张不抬手的;有主张碰触女性就会坏小净的,有主张不坏的……” 同时谢赫也指出圣门弟子尽管有分歧,但他们绝不像一些后人那样因为学派不同而拒绝互相跟拜,而是努力维护团结,尽量避免纷争。(《先知的礼拜模式:从入拜到出拜,犹如你见他一样》,利雅德知识书局,2004年,第3版,第57--58页)
谢赫阿尔巴尼的这个观点,其实与谢赫伊本·泰米叶对类似问题的观点如出一辙。沙特前穆夫提、大学者伊本·巴兹的观点也十分包容,在说到三抬手时,他说 “ 那是可嘉圣行(穆斯泰罕布),不是必定做法(瓦吉布),假如有人礼拜而没有抬手,其礼拜有效。”(《伊本·巴兹判例、论文集》,利雅德嘎西姆书局,伊历1421年版,第11卷,第156页)
这让我想起国内一位阿訇在公开场合说“一抬手没有任何证据”,另一位说“一抬手礼拜无效”,还有一位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说“这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圣人说了算,圣人是三抬手”,等等。这些阿訇的片面说法,与前面这些大师天各一方。
在关于礼拜朝向的问题中,谢赫引述了扎比尔所传的一段圣训:“有一次我们与先知一同出行,遇到了阴天,我们辨别方向时各执一词,于是每个人单独做了礼拜,并且在自己礼拜的面前画了一道线,以确认自己礼拜的位置。到了早上一看,我们的方向都错了。我们把这件事说给先知,先知没有命令我们重做,而是说:你们的礼拜都有效。”(第67页)谢赫伊本·泰米叶据此认为,假如四个人,根据自己的判断而向四个不同方向做了礼拜,他们的礼拜都有效。
尽管谢赫引述了先知的圣训“你们要与犹太教徒有所区别,他们礼拜时不穿鞋,不穿袜子”,但同时也引述了其他圣训:“先知有时候光着脚礼拜,有时候穿着鞋礼拜。”(第70页)可见礼拜是否穿鞋或穿袜子,不是绝对,应该根据自己的方便去做。
入拜抬手时,先念至大词再抬手,或先抬手再念至大词,还是同时进行?谢赫引述:“先知有时候抬手与念至大词同时,有时候先念至大词后抬手,有时候先抬手后念至大词。” (第76页)
先知礼拜抬手时,是像哈奈菲派所强调的必须手与耳垂对齐,还是像萨拉菲派所强调的手与肩膀对齐?谢赫引述道:“先知抬手时手与肩膀对齐,有时候与耳垂对齐。”(第76页)说明两种做法都对。学者们对此有两种调和方法:一是认为先知有时候这样做,有时候那样做,应该多元对待。二是抬手时手背对准肩膀,手指尖对准耳垂,这样就统一了两种做法。
站立时,是右手放在左手(或手腕、手臂)上,还是必须抓住左手?谢赫引述相关圣训,说先知有时候这样做,有时候那样做,“放”和“抓”都是圣行,不妨选择一种。至于后期个别学者主张右手小拇指和大拇指抓住左手腕,其他三个指头伸开,以此来统一“抓”和“放”的做法,是别出心裁,并无证据。(第77页)我国民间一些人用先知63岁归真来“证明”这一别出心裁的做法,更是荒唐,因为用这种手势表达63,是中国人的习惯,与圣行没有什么关系。
而最能说明礼拜细节中的分歧是正常现象的是,尽管萨拉菲耶非常强调礼拜方式的的统一性,但是,礼拜中鞠躬起来后是放下两手,还是像鞠躬前站立一样左手抓(或放)右手?谢赫阿尔巴尼与谢赫伊本·巴兹的观点截然不同,而且难以调和。
谢赫阿尔巴尼认为,先知强调了鞠躬起来后的稳定、脊椎各关节复原,而丝毫未提右手抓左手,而且,伊玛目艾哈迈德的观点是可以抓手也可以撒手,足以证明是伊玛目自己的演绎,而不是圣训,而且证明鞠躬起来后的站立不同于鞠躬前的站立,鞠躬前的站立中抓手与否没有选择的余地。因此,拿鞠躬前的站立时抓手做类比,来证明鞠躬起来后要抓手是不能成立的。谢赫阿尔巴尼甚至认为鞠躬起来后抓手是“异端、迷误”,没有来自先知和圣训学家的任何传述证据。(第120--121页注解)
与此同时,谢赫伊本·巴兹在他的《判例、论文集》中,洋洋洒洒,广证博引,来证明鞠躬前后的站立是一样的,都要右手抓左手,而且认为撒手是可憎,有违圣行。进而认为谢赫阿尔巴尼判断失误,希望他回到正确观点。(《伊本·巴兹判例、论文集》,利雅德嘎西姆书局,伊历1421年版,第11卷,第131--146页)
其实,仔细考证两位谢赫的观点,似觉谢赫阿尔巴尼的观点证据更强,更为可取。但这一分歧本身给我们的启发是,不管是礼拜还是其他领域,细节中的分歧乃是正常现象,不值得大惊小怪,更不值得大张挞伐。穆斯林所面临的各种思想和文化挑战,要远远超乎对此类问题的过分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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