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平:市场对他们的耐心和弹性
这是讨论科技创新底层密码的第四篇了。
一些奇思异想最后成为具有重大影响的科技创新,还涉及一个问题:市场对于这个转化过程的耐心。
在今天这样的世俗社会中,人们已经习惯了用商业的眼光来看待一切。但实际上,很多奇思异想是源于好奇、冲动甚至有点荒谬的臆想,而与商业考量无关。
奥特曼就是一个多少有点神经质的人。他经常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甚至怀疑自己得了某种绝症。为此,他查阅各种资料,内心中充满了焦虑。他的焦虑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同时也是因为人类。他担心着致命的合成病毒,叛变的人工智能和核战争。为此,他准备了枪支、黄金、碘化钾、抗生素、电池、水、防毒面具,甚至还有一大片土地。他说,我在为末日生存做准备。而他对人工智能的热衷,也是期望防止人工智能消灭人类。甚至他还设想,通过通用人工智能的使用,创造这样一个社会:大部分人不用工作了,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通过人工智能创造的财富,向所有人发送基本收入。使人们获得足够的生活费用。
在人们的心目中,奥特曼的这些想法可能有些臆想,有些偏执,甚至有点神经质。但问题是,事情有时就是这样,没有这些,也就没有今天的ChatGPT。关键的问题是,即使是从商业利益的考虑,你如何能保障它生长的空间。
说到这里,我不禁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位国内AI从业者的说法:对于AI与市场的关系,有人做了这样一个比喻:你把AI想象成一个小孩,欧美的AI属于精英教育路线,出生后家里就一路砸钱供他读书读到博士。等到毕业之后,一出场就王炸,惊艳全场。中国的AI属干功利教育路线,出生就接受生存教育,养到15岁,就开始逼着他想办法给家里挣钱。学的都是如何市场化的技巧。所以你看到谷歌的围棋,波士顿动力的机器狗,到现在的ChatGPT,他们都有同样三个特性:1,默默烧钱,蛰伏多年:2,一鸣惊人,出来都是王炸:3、靠技术基建挣钱,看不到直接盈利的模式。
这位从业者说,他在中国最顶级的三家公司搞Al已经有十年了,每个公司都是在两年左右,产品刚有雏形,技术和产品就被迫为业务目标服务。这次CHATGPT爆火,很多公司并不关心中国现有的技术到什么层面,中美最大的差异从哪来…..他们的问题依然是AI怎么赚钱,有哪些业务机会。他说,现在中国AI从业者面对老板/投资人的处境,就像一个想从村里走出去求学的年轻人,他每经过一个路口,就有一群大爷大妈,怼着他的鼻子问“咦~~读博士花那么多钱有啥用唻~能挣钱不~~”。他感叹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内心的声音是“人的命运在子宫里就注定了,机器人也不可幸免”。
所以,这里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市场对科技创新的耐心与弹性,能不能给一种天才的想法一个生长的空间。这当然首先是一个理念的问题,我们不妨把科技的创新与突破的链条在思维上拉长一些。在这个链条的一些重要环节上留有一些弹性的空间,允许胡思乱想,允许看不到有利可图结果的探索,允许不断的试错,甚至允许失败。社会这种雍容的心态是非常重要的。
实际上,很多成功就是不断失败的结果。在马斯克的星舰爆炸之后,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马斯克做的,我们都会做。那个多发动机并联方案,也就是火箭底部密密麻麻一堆发动机。方案是可行的,但这个方案又是极为复杂的。这就决定了星舰的成功必然经历这样的过程:要经历无数次的失败,开始时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成功的概率是很大的。
当然,这需要的不仅仅是理念,更重要的是制度安排。在我们的文件上、文章里,讲科技创新要有耐心,有耐力的话,比比皆是。但倡导是一回事,能不能有有效的机制保障做到这一点是另一回事。不可否认,资金的投入者,都想早日看到成果,早日使成果得到应用,而且这种应用在很多时候就是要体现为商业利益。关键的还是制度安排。
在ChatGPT诞生的过程中,人们注意到奥特曼所做的一个很巧妙的制度设计。在研发之初,他们面的的一个重要问题是,既可以引进风投,又不会被风投左右你的发展方向。为了引进风投但又避免被风投控制,奥特曼想了一个很好的办法:他创立了一个盈利机构B,并用OpenAI控制B。最后的设计是:微软分批投入130亿美元,占有B机构75%的股份;当微软收回130亿美元投资本金后,股份会下降到49%;当微软封顶收益达到920亿美元后,将退出所有股份,届时B的所有股权将退还给OpenAI。这里的核心问题是,就是将回报与控制分开。
这说明,资本和市场也往往是短见的。因此,对创新的耐心和弹性实际上是一种社会生态的产物。
讨论科技创新底层密码前三篇文章:
挖茶俱乐部精品系列
苦斋老师和挖茶俱乐部共同设计
四款杯子分别对应俱乐部四款人气茶
对饮茶品茗感兴趣的朋友
可以加上面的微信
由其拉入挖茶俱乐部微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