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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关键词认识“日本卡夫卡”——安部公房

2017-06-13 青柠 深港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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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关键字▽

安部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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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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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安部公房系列作品,让读者可以全面了解这位日本作家。不过,谈及日本的大作家,夏目漱石、芥川龙之介、川端康成、谷崎润一郎、太宰治和三岛由纪夫都为中国读者所熟知,但安部公房却不在其列,因为在很多人看来,他的作品少有我们认为的日本文学的特色,诸如对细节和感官审美体验挖掘到极致的追求,安部公房的文笔甚至被人称为是“干燥”的,和上述诸作家的追求大异其趣。


某种程度上,安部公房接续的是陀斯妥耶夫斯基、卡夫卡那一脉,他甚至有“日本卡夫卡”之称。日本文学评论家森川达认为:“安部公房的文学,不但在日本战后文学里,而且从明治以后的近代文学直到现在为止的文学流派中,都具有独特的重要意义。时至今日已无需论述。这种独特性的重要意义是什么?一言以蔽之,就是他在日本确立了先锋派文学。”




安部公房,日本小说家,剧作家。生于东京,在中国沈阳长大。1948年从东京大学毕业后,即着手从事文学创作活动。由于长期接受存在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等西方现代派影响,,以他的作品往往具有特殊的场面、奇怪的情节、象征的手法和深刻的寓意,力图揭露社会的不合理性,并且探求解决问题的出路。




“卡夫卡”

“变形”




尽管安部公房声称没怎么读卡夫卡的小说,然而卡夫卡对安部的影响之大,却难以估计。安部作品(特别是早期作品)和卡夫卡作品最容易辨认的特征,首先是小说主人公往往是超越国籍的存在,安部小说的主角,不管是叫S·卡尔玛、K、考门还是日本姓氏,都没有特定的国籍和文化色彩,而只与现代都会中的人这个设定有关。安部公房指出卡夫卡“用犹太人的心写作,但进行了超越,包含了召唤人类灵魂的东西”。事实上,将这句赞誉中的“犹太人”改为“日本人”,就可以用以形容安部自己。同样,安部的作品反映的不是别的,而只是“人类性”



当然,安部公房和卡夫卡最大相似之处,还是他们都最为深刻地表现了现代人被异化的本质性存在,而他们最擅长的是“变形”手法的运用,都借荒诞的“变形”来凸现人类生存的本质:每个生活在现代都会的人都无时无刻面临着被异化、被物化、变成“物”以及“非人”的危机和命运。通过“变形”的手法,人们更容易让人看清在一个被异化的世界里每一个人所面临的被物化的可怕的、噩梦般的命运。



卡夫卡和《变形记》



卡夫卡《变形记》中的小职员格里高尔·萨姆沙某日突然从人变成了一只大甲虫,命运从此坠入深渊。安部公房作品中的“变形”更为多样化:在《蟹甲木》中,人变为植物,在《墙-S·卡尔玛的罪行》中,人变为墙壁,在《红茧》中,人变为茧,在《洪水》中,人变为液体,在《R62号的发明》中,人变为机器人,在《变形的记录》中,人变为幽灵,在《棒》中,人变为棒,在《铅蛋》中,人变为绿色人……




有论者指出,安部林林总总的“变形”背后,隐藏着一种“崩溃的感觉”,体现了他欲彻底摧毁一切固有观念的欲望,如同小孩子将堆好的积木推倒一样。安部对社会固有的一整套价值体系,如名称、证明等人为的区分和秩序极其反感,在他的“变形”手法下,有机物与无机物、现实与想象、人与非人、宏观与微观等互为对立的概念互为置换或是混同在了一起。


安部公房



这样的“变形”,一方面表现了人被异化的命运和生存处境,另一方面,在这种“变形”的混沌之中,又隐藏着变化的可能性,这体现了安部积极的一面。《红茧》《魔法的粉笔》和《墙—S·卡尔玛的罪行》等早期作品中贯穿着一个意图:“墙只是它的方法论而已。要表现的是,不是墙如何让人绝望,而是墙如何成为人精神的良好运动,如何让人健康地笑起来。”这可能是与卡夫卡“变形”的不同之处




“都市” 

“荒漠”




安部公房的“变形”还有更广泛的延伸。在他的小说里,不但人可以变为各种异物,连人生存的环境都可以变形。


最典型的例子于安部最广为人知的杰作《砂女》中。《砂女》讲述一位业余喜欢搜集昆虫标本的上班族仁木顺平,刻意玩“失踪”——请假到海边的一个砂丘地带搜集昆虫,却被村落共同体所骗,掉入到一个被不断的流沙包围的洞穴中。无论他用尽了什么逃跑方法,都无法离开这个令人绝望的砂穴。这个由流沙构成的令人恐惧的砂穴,正是安部生存的都市环境所作的极端化变形



(日)安部公房 著/杨炳辰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7年3月



存在主义者认为人对自己所置身的日常处境已经麻木不仁,只有当这个环境出现临界状况或是变为极端处境时,人才会对自己存在的这个处境的荒诞性有所认识。萨特认为存在主义的处境戏剧应该“表现人类普遍的处境及在这类处境中进行选择的自由……戏剧家的任务就是在这些有限的处境中选择最能表达他忧虑的处境,并且把他作为向某些自由提出的问题介绍给观众。”



在《砂女》里,安部正是以流沙来隐喻人类的现实处境:“感受到沙漠一类东西的魅力,并不只停留在那样的个人体验上……那是在不断创造、又不断毁坏的现实中,一种几乎普遍存在的倾向。”而由流动的沙构成的“砂穴”世界,隐喻了安部对于城市的理解:它是自由的荒漠,只有他人的沙漠。人在荒漠化的都市的存在,正是安部的“城市三部曲”(《他人的脸》、《燃烧的地图》和《箱男》)处理的主题。



 [日] 安部公房 著/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4月




安部公房是日本作家中描绘城市最为深刻的作家。在他所有的小说里,与其说是人是主角,不如说是城市(环境)才是他的主角。在安部公房之外的日本作家里,不乏有以城市为专题的,但是将城市作为内在于人的风景来描绘的,只有他一人。安部以外的日本作家,对城市的处理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如川端康成和横光利一那样对都市的新奇进行描写的新感觉派,还有一派是将城市作为和农村的田园风光对立的一面。无论哪一派,城市在他们的作品中都是作为背景存在的,只有到了安部公房的小说中,城市作为一种风景才走到了前台,成为焦点,成为正面处理的对象。



在《燃烧的地图》这本集大成地将城市作为主角展现的小说中,城市被赋予了芸芸众生的都市和迷宫这两个特征。



(日)安部公房 著/郑民钦 译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4月



对于前者,小说中有一段描述:

(清晨)都市心脏的第一下跳动是个信号,数百间储物柜的门一起打开,前后最多只差五分钟,里面涌出长相不同但无从区别的上班族人群,他们仿佛从打开水闸的水库中奔流出的水墙,一转眼就挤进了整条道路。

后者,安部在书的扉页写道:

都市——被封闭的无限。绝不会迷失方向的迷宫。所有的地区,都被编上了完全相同的门牌号,(这是)只属于你自己的地图。所以,即使你迷失路途,也不会迷路。


城市是“绝不会迷失方向的迷宫”,看似是一个矛盾的说法,但在安部看来,城市没有个性,林立的高楼大厦划出的不过是一个个同质而单调乏味的空间,人面对这些空间,尽管不会迷失,但却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或是漠然无所感。



“失踪” 

 “自由的选择”




面对不会迷失方向的城市“迷宫”,安部公房提供了他的第三类“变形”——“失踪”。与他早期小说中被动的变形——人被迫变为形形色色的有机物与无机物,在《砂女》和“城市三部曲”里,面对城市这个自由的沙漠,人最容易被异化,安部为他的主人公安排了“失踪”这种逃避异化的方法。



《砂女》改编成电影,获1964年《电影旬报》年度最佳和20世纪日本百佳电影



在《他人的脸》中,主人公用无机质的假脸,代替自己被烧伤的真脸,由此引发了安部对于现代都市人在自我与他人、个体和社会、内心世界和外部现实之间的思想激烈碰撞,如果说用“假脸”代替“真脸”,半是无奈半是主动的 “失踪”,那么《烧烧的地图》和《箱男》的主人公则决绝地选择了主动“失踪”。



(日)安部公房 /杨伟 译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4月



在《燃烧的地图》中,委托调查“人口失踪”案的侦探在调查失踪者的过程中,最后也不自觉地成为“失踪者”。在《箱男》中,箱男主动放弃了姓名、职业、身份等社会归属,生活于纸箱里,以此来逃避被都市生活异化的命运,尽管这就是异化的一个象征。



(日)安部公房 著/竺家荣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7年2月



安部公房失踪者”以“失踪”来逃离都市的行动,将其苟且生存赋予了积极的社会性。《燃烧的地图》引述了当时的新闻报道,说日本每年有8万多人失踪。这则报道或许是促使安部写成“城市三部曲”的灵感来源。安部一开始认为人口失踪现象只不过是都市化这种病症的体现。但后来他意识到,“失踪”其实可以更积极地理解为现代共同体中体验到疏离感的人的逃亡。到此,失踪被视为一种主动选择的“变形”,而不像他早期作品中的“变形”都是被迫的和消极的。



应该说,在“都市三部曲”之前的作品中,安部对于现代人自动选择“失踪”的自由,是抱着一定程度的乐观想法的。但是,在他后期的《密会》和《樱花号方舟》里,“失踪”或是“隐身”就染上了更为悲观的色彩了。《密会》多少令人想起《砂女》,《砂女》中被村落共同体监视的砂穴,《密会》里也有布满二百五十个窃听装置的医院,都使人想起福柯所说的“全景敞视监狱”。



(日) 安部公房 著/谭晶华  译/上海译文出版社


但《砂女》中主动选择“失踪”的仁木顺平,仍然可以与体制周旋,而《密会》中不论男主人公自己还是他“被失踪”的妻子,都被权力的代表控制下,没有病也要自认为是病人的可怜虫。



到了《樱花号方舟》,在核战争的威胁的当代背景下,名为鼹鼠的男子也可以说是一个隐者,他将一个废石矿建成了一艘可以防备核战争的“方舟”,满贮粮食和弹药,一旦发生核战争,这艘“方舟”可以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但这艘“方舟”最终还是成为人们厮杀的角斗场。



(日)安部公房 著/杨晓禹 译/作家出版社/1988年4月



“失踪”或是“隐身”这种苟且求存的生存策略,是不是一种理想的自由选择?对此,晚年的安部或许是绝望的。但也有论者说安部是以绝望的态度来寻求希望,这也是一种存在主义的考虑吧。




文/青柠(杂志编辑)




编辑 | 罗婉  陈子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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