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分电影重映还不看？

写在前面

影院复工了，新片定档信息纷至沓来，但寒冬没有完全过去。

由于防疫的政策限制，不少地方影院因上座率，排片量等原因仍迟迟无法开门，即使开门也似乎难以在防疫常态化下维系和生存。

但说这些不是为了叫苦，影院复工即是希望，即有希望。

昨天我们选了《当幸福来敲门》作为了影院复工后的首场放映。

小哥也在映后说了，选择这部片，一方面是庆贺最难的时刻过去，否极泰来，另一方面，同经历过种种坎坷跌宕的你我，也许更需要在当下去重新审视“幸福”的含义。

而我们也决定把复工后的第一部院线片影评留给这部“新片”。

《当幸福来敲门》

它是豆瓣评分9.1，186万人标记“看过”的top23，这3个数字是如此响亮，好像怎么形容都多余。

可能也很多人知道，这部小成本影片在2007年初期上映，就拿下了北美电影市场的单周票房冠军。

之后更获得第79届最佳男主角（威尔·史密斯）提名，且在那一年的奥斯卡热门里，威尔·史密斯和梅姨（梅丽尔·斯特里普）双双占据美国民意调查榜首，足见其荣耀。

在光环之外，励志是它最鲜明的标签。

它的风格，主题包括台词，都太适合拿到初高中课堂里放，然后老师再升华一下结尾添一把火，鸡血就此燃热。

这种普适的逐梦属性，多少让它减少一点回味感，好像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了，电影结束了梦也结束了，唯有在困苦的时候它才发挥糖果的效用。

但这次再次重温《幸福》，我发现那种触动其实震荡很深，延续很久。

倒不是说历经了多少世事，才体味到生活之残酷，艺术抚慰功能之裨益，相反，我不认为它真的在讲励志，也不只是在列举残酷。

它更多的，是展示诸多无常变迁之中，人们在如何求和。

既包括经济剧变、时局动荡等大的无常，也包括生活碎屑、情感更迭等小的变迁。

并且不是最终求得和解，而是「在」试图求得平和。

我想2020年的我们，都已经不会再诧异这句话了。光是电影复工这件事，就让许多人的生活失衡太久。

一

反励志的励志故事

《幸福》拍了一个励志故事是肯定的，但它的最终落点是在励志的反面。

也就是燃血的部分我有，但真正意图并不是高喊煽动，大熬鸡汤，而在于叫醒一些人的痴梦。

表面看《幸福》十足励志，讲述中年男人克里斯（威尔·史密斯饰），因一次投资失败而接连遭遇困顿，但凭借自己的执著和毅力最终突围成功，完成了由穷到富的燃血逆袭。

末尾更是给出极具冲击力的内容补充：

2006年，克里斯·迦纳以数百万美金的价格卖出了他公司少于五成的股票。

每一个字都在明示「努力＝财富＝成功＝幸福」这条符合世俗认知的法则等式。

加上改编自有原型的真实事件，多了几分具体可感，似乎这一剂裹着温情的鸡汤就已经打完了。

但如果跟随人物的第一视角去反推，会发现电影恰恰破解掉了这道等式，或者说，是在等式后面加了一个大的疑问号。

首先，一开始克里斯就确立了股票经纪人的目标，但人脉微薄的他为什么能到股票公司面试？因为魔方。

他因把魔方拼回原位得到了主管的注意，可他之所以会拼，是因为妻子朋友送了孩子一个，是顺手而为。

换句话说，这是无从设计的运气元素，也暗示了“无用之用方为大用”这一颇具意味的偈语。

同样在这一段，主管告知克里斯可以面试，但要记住秘书的电话号码。

没有纸笔，14位数字（包括转拨的后四位数），主管只说了一遍，还被一个朋友用球赛的比分多次打岔。

但克里斯记得一丝不差。

包括面试时说自己高中数学成绩第一，以及对着电视练习魔方，都是通过明暗细节来展露克里斯在天赋上的优势。

还有电影中至少3次出现的，克里斯领带横飞的奔跑画面。

只有卖出积压的医学器械才能维生，他一边奔波推销，一边接受无偿培训，一边维持和孩子的吃住秩序。

但恰恰在这种高密度的生活压榨里，突出了克里斯对时间的本能珍视。

咨询客户会一直连续拨打以节省八分钟，夜深会借光看书，和孩子吃饭也不肯放下纸笔。

一个小细节是，克里斯想拉拢一个富裕客户，预备好了球赛的话题，知道有概率能得到富人的观赛邀请，还带上了孩子。

但哪怕是在这样的一天，他也不会忘记带上器械。若没能看到球赛，他也绝不肯浪费掉推销的时间。

时间对于克里斯是匮乏的，所以每一分都要利用出价值。而只要愿意，也总能利用出价值。

这才是他所说的那句“我知道如何寻找答案，而且我一定会找出答案的”的最佳践行。

所以《幸福》的核心传达，远非故事本身，而是精准地聚焦于人物之上。

克里斯对天赋的自知，对“无用之用”的爱好积累加上运气的加持，以及对时间的反向压榨，全都不是可快速复刻的成功因素。

但我想也并非是在宣扬宿命论或平庸论。

而是让我们重新审视当下对「努力即到达」的常态化煽动，并借助克里斯独具的人物特性，让观者完成一次面向自我的多层自察。

二

残酷三种

在励志之外，《幸福》有另外一个鲜明标签：温情。

但既然励志不是纯励志，温情也真的不是纯温情，更多的，是形状不一的灰暗底色。

首先是底层个体所遭受的命理残酷。

克里斯投资错误而生活困顿，家庭离散，朋友骗钱不还，没有报酬但又迫切需要实习，几乎流落街头。

一眼看过去，全是望不见尽头的苦涩。

更苦涩的是人物情绪的极度抑制。

当克里斯听闻妻子要去纽约，当即回家冲上楼梯，开门并冲进房间，依此拉开抽屉、衣柜，最后看到空荡的衣架。‍

这个长镜头把视点聚焦在克里斯焦灼的躯体上，情绪节奏拉到最满，也预示他内心到达了一个濒临失控的临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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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有失控。

那次跑得太急而被车撞到，丢失了一只皮鞋，他在马路上跪下去寻找，甚至向司机微微发怒。

但他还是没有失控，承受着外人冒犯的眼光回到家，依然和孩子开玩笑。

生活就这样流淌过去，人们继续独自吞咽蘸血的新刺，且总是如此。

其次是社会阶级所呈现的差异性残酷。

《幸福》开场的定场镜头就铺设了宽广的心理地图。远景俯瞰明丽的旧金山，逐渐到中近景西式建筑和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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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回到攒动的人潮之中，款款而行的白领，跪趴在地上的流浪乞丐，几个切换特写就勾勒了蕴含张力的美国图景。

电影不满足于视角的单一，试图增添社会本体的不均衡感，这一点也体现在了和克里斯发生冲突的人群中。

趁机拿走医学器材的卖唱女歌手，最终也没有能力卖掉，被克里斯拿了回去。

为了一点车费追了克里斯几条街的出租车司机。

为了争抢收容所床位而当众和克里斯大打出手的贫民。

好像穷人总显得那么线条用力，那么缺乏柔和。

反观富人总是温雅有礼，比如那个富有资产的客户，会邀请克里斯去看球赛，让他坐自己的车。

主管会被克里斯的毅力打动，给他很好的评价并鼓励他。

但这也并不是在宣扬富人之好，穷人之糟的二元对立，而是通过不同阶层在处事上的显著对比，来折射冲突之外的潜在矛盾——

漫长无解的贫富差距。

这也牵扯到了第三种残酷，即教育的差异化。

克里斯孩子上的幼儿园，150美元的费用综合老师素质来看（让孩子看《爱之船》），教育不太优质。

克里斯需要花更多时间去教导孩子，保留他的童真，启迪他的心智。

但残酷也体现在这里。克里斯耐心而风趣，可条件有限，很难给孩子更好的家教。

这一点在看球赛时展现得很明显，孩子看着克里斯面不改色地撒谎，看着他为了掩饰没车，装被蜜蜂咬到。

甚至在追赶公交车时，克里斯罔顾女士优先的原则，做出了粗鲁之举。这时美国英雄玩具也被抛下。

孩子的眼泪里既是尊严的失落，也是儿子对父亲形象的失落。

可以预想，这种教育悬殊之弊害，最终又会反向延展到生活和社会的各个枝蔓，由此形成一个坚固的恶性循环。

三

何谓「幸福」？

片名的幸福指什么？答案不能唯一，电影也未必提供最优的解。

但我想至少包含两层含义，一层是克里斯取得胜利，获取了幸福来敲门的机会。

但另一层是关乎孩子。

因为有这样一个会为他模拟出原始世界的父亲，一个始终顽强抗争生活的父亲，幸福其实早早就在敲孩子的门了。

另外，很多人其实误解了克里斯所追求的幸福，认为求职目标等同于理想，成为富豪也就是到达了幸福之岸。

可开头克里斯想要当股票经纪人，是知道自己满足先决条件的——“精通数字“、“无需大学文凭”。

他是量力而行而不是凭空造梦。

他会羡慕那些从大楼里走出来的人，是想通过努力过上稳定有序的生活，给孩子良好的家庭环境。

所以他两次纠正happyness的用法，强调「自己的创造」，他认为这就是幸福，最终享受的也是自我实现的成功。

这从他得知实习通过的神态也能明白。

他在人群中昂首挺胸，每一道笑容褶皱都在发光。

我想那就是他在跨越万千沟壑之后，最接近幸福的时刻。

包括克里斯妻子抛下丈夫和儿子，到纽约餐厅工作，也是在强化这种自我创造以实现个人幸福的核心议题。

没有人只是在等待，幸福永远不为虚无的期盼而来。

这是电影所传达的理念，没那么优美，没那么抚慰，但偏偏就是这样。

十三年前的美国是这样，我们现在，也是这样。

写在最后

幸福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了很久，目前的想法是，幸福是个太摇摆不定的概念。

除了个人的终极理想之外，更多的时候，我们都不过是在时代浪潮的大小冲击中，固执地寻找一点安宁感。

就像克里斯卖掉一台器械之后，给孩子买了一颗巧克力糖，两毛五分钱也可以是幸福。

昨天做观影团的影院的影院经理告诉我，疫情过后全影院只剩下了三个人，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但我发现，他们依旧在我们这个复工第一场放映的票上打上了一句：

这就是一种的幸福吧。

配图/《当幸福来敲门》

音乐/Nunu《kimid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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