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如歌 ▍墙的结构如语言 【组诗】
一
“墙的结构如语言。”①
一砖又一砖
砌成编年史的悠久。
你在墙面上行走，有些砖块
通过字迹述说的事模糊依稀。
当你踉跄趔趄，也许是踩上
史书轶事的高低不平。
依山借势，墙
仿佛把所有的长度，都变成自己的长度，
从而将边界划进月亮的视野。
这是传说的一部分。
在曲折隐蔽的另一部分，墙这蜿蜒之物
伸向数字领土。
是的。墙需要新的修辞学，
就像需要维护。
防病毒是需要的，
防过敏是需要的。
方块砖的热度
就是方块字的热度，
只靠孟姜女的眼泪
防火是不够的。
注：
①改自拉康的口号“无意识的结构如语言。”（L'inconscient est structuré comme un langage）。
墙之：耶利哥城墙（Walls of Jericho）（迦南门户）
二
两批人在哭，但流出的是同一滴泪。
北段的哭，南段的哭
连在一起哭 就会有一堵墙。
渡河而来的人
在墙下方哭
“不可言说！我是，我在这里，我将来要在。”
哭着哭着，眼泪就取了墙的形状。
不可言说！我们是谁，我们不是谁。
有时候 一些纸条显身墙缝
——祈祷、默诵、点头之外，眼泪与神对话
需要新的方式。
在石块历史的间隙里，有时会渗出水渍
你可以认为
墙在哭
或者
墙上方的眼泪
为了自己的名字而流亡。
“名字，眼泪之间战争的武器。”
墙之：哈德良长城（Aurelian Walls）（英国不列颠岛）
三
有脉络勾连排箫的，只有这要塞。
石块相拥紧密，染尘埃的时间
无处容身,更别说排箫的叹息。
说到排箫，是要说山鹰
它飞翔于音管上：
鸟瞰一切渺小之物，并用安第斯山顶
对应历史的深渊。
说到排箫山鹰，就必须说石料
它们不规则的形状。
风雨作证，工具的贫乏
衍生非生物的多样性。
说过排箫山鹰石料，还必须说蝴蝶：
它们出没在石墙与节日间。
巨石350吨有何分量？
——空气如果颤抖，那是
羽翼与排箫在舞蹈。
一些事物因短暂而在仪式中斑斓。
墙之：中国万里长城 （Great Wall）
四
如果有人与你讨论
偏见与花岗石的关系，不妨带他
去大津巴布韦遗址。
“石头城受人敬仰。
花岗岩石挺拔之处，偏见坚硬
不需要粘合物。”
历史碎片中，圆锥塔是一个谜。
手的颜色
如何打磨基石的文明成色?
塔尖指向天空，仿佛
某个尖锐的谜题需要提交上苍。
谜底牢固如塔底
——对刨根问底无动于衷，
它因封存了太多经历而实心。
如果你喜欢一种鸟，就叫它津巴布韦。
以鸽子为头，以鹰为身，
以皂石为骨架。
让它穿行于国旗、国徽、硬币间。
（曾几何时，它迄立于石柱顶端，
参加过无数次祭祀。
它是部落图腾的代言者，它的鸟语
有昂然，有雄健，有词汇
来自闪族语、波斯语
甚至大明官话。
铁矿坑、冶铁场、炼铁器具，
梯田、水井、水渠，
以及铸币泥模
在它的视野中
渐渐远去。
撒哈拉风沙湮没光阴之际，
也连带湮没了它们的风光。）
墙之：马奇诺防线（Maginot Line）（主要部分在法国东部Thionville）
五
高地。一年200天有雨。
铜号与风笛 谁先成为传说
穿雨幕越高墙？
南边，罗马营地。掷出标枪
就是掷出字母。方阵在前进
就是城池在迁徙，某种无形
但有组织、纪律之物在冲击。
皮克特人，朝南而立。他们认为
通天神的只有槲树，而青色
是最恐怖的：青色的骷髅、猫头鹰
青色的人头马、野猪……
这些刺绘在身上之物。
——满月高悬之际，女巫
召唤了它们的灵，也就召唤了它们的生
与死。
……短兵相接。
你们的命我们的命都不是命。
你们的惨叫我们的惨叫在共鸣。
你们的血我们的血在融合。
但你们的神不能成为我们的神。
高地。一年200天有雨。
（每一次夜阑人静，寄生枝
便多一份神圣：血既然灌溉过泥炭。）
我们的铜号哑声。我们的风笛
成了你们的风笛：
我们都有一只打开的手。
墙之：安多宁长城（Antonine Wall）（今日苏格兰境内）
延伸阅读：
作者:山水如歌
ISBN:9787537853750
出版：北岳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11月
“百科诗派创派十周年年鉴”：
本系列是为纪念“百科诗派”创立十周年特别策划的里程碑式年鉴系列选集，各成员作品独立成书，集中呈现了流派发展至今百科类作品的巅峰时期创作，充分展示了流派成员在跨文体、跨领域、跨国界、跨年代写作上的积极探索和实践的丰硕成果。该系列承载着诸多学科、领域知识与诗性内涵相结合的创造性方向，具有明显区别于当今诗坛的先锋性、实验性和品牌可识别性，是继2016年“百科诗派”的九周年系列纪念活动（公众平台、文学论坛流派作品大展、限量版诗歌明信片、书签、文化衫、办公类礼品发行、在各国诗歌媒体发表多语种流派宣言等）之后最大规模的一次全方位联展，流派品牌的一次重磅出击，也是给广大读者群的一次文字盛宴式的献礼。
山水如歌：
法国某大学“系统控制与人工智能”博士，现供职于一跨国IT公司。
对形而上下的事物都好奇，喜欢音乐，诗歌，哲学。
视诗歌为语言的炼金术，生活的化学。
《潘洛斯阶梯上的蚂蚁》简介：
这是一部跨语种诗集，由：一、百科诗语；二、事物之理；三、Sous le ciel du français；四、时事采样；五、音乐之声；六、生活蒙太奇六部分组成，其中“百科诗语”涉及人工智能、考古学、微生物、化学、数学、符号学、天体物理等多个领域，展示了一种极简、精确、明澈和辩证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