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如歌 ▍巴黎：一座都市与它流动的心脏

题记：

Toutes les villes ont un cœur, et ce qu’on appelle le cœur d’une ville, c’est l’endroit où son sang afflue, où sa vie se manifeste intensément, où sa fièvre se déclare, sorte de carrefour où toutes ses artères paraissent aboutir. Mais le cœur de Paris a ceci de particulier, c’est que chacun le place où il l’entend. Chacun a son Paris dans Paris.

- Mémoires d'un tricheur - Sacha Guitry

所有城市都有一个心脏，所谓城市心脏就是它血液汇集之处，它生活强烈体现之处，它发烧开始之处，一种十字路口，它所有动脉似乎都指向那里。但巴黎心脏的特别在于每个人将它置于他所领会之处，每个人有他自己巴黎中的巴黎。

—— 一个作弊者的回忆录-萨卡·圭特瑞

一

每天我坐地铁，穿行于巴黎

腹地①。车厢，经常

因装载过多目的地而摇晃。

在夏特雷-大堂站②，人流车流

都成十字形状。

①“一个比喻 - 你知道吗？-

可以用多次。左拉的腹地

是大堂菜市：

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将生活血液输送给社会血管；

一台消化机器，上演奶酪、八卦、口臭的变奏曲。

而我的腹地，是“地铁-工作-睡觉”

三部曲之一，是假借……”

②交通枢纽。东西南北

口音在此交错：外地的

醒目地表述多元，弱小的

在喧嚷中顽强地存在。一个十字路口，

究竟是让人迷失，还是给人指路？

长走廊望不到尽头的沉默，

表明了它某种态度。

二

时间就是一种博物馆。

它收藏灰烬，就如收藏遗迹、碎片。

它收藏灰烬，是为了自己变成灰烬。

没有它不能收藏之物，

包括它自己。

“你有时间吗？”

（注意: 我没有问你是否有博物馆！）

这地铁站上面就是卢浮宫①

没有它不能收藏之物。

大理石高傲，法典坚如磐石，

骏马在寓言外奔腾，诵诗声中的新月，

亡灵书，陪木乃伊白昼出行的亡灵书……

“生老病死，上班下班，

火车地铁都有一个时刻表，就好比参观。”

①博物馆，与塞纳河之微风为邻，我知道你知道

这是维纳斯的栖居地。

“有缺陷的美 ，才配叫完美。”

相机的凝视中，游人将她雕琢为记忆。

而她，断臂定是为了将自己一部分

身份留在故地。

这解说完美，但几个问题仍悬而未决。

她、他、高兴、厌恶、恐惧、愤怒……

按何种比例才能配制蒙娜丽莎的微笑？

这是其一；

隐喻残缺时，从传神的细节、片段或局部，

我们如何拼接出一个名字

即身世神秘的完整性？这是其二；

最后的但却是最重要的问题是：

我们会错过地铁吗？

三

管道外露。这是在说

没有需要隐藏的东西，尤其

那些默默为生活助力的。钢管

林立，骨架的一部分传统

在阳光下补充新的钙质。

有你视觉无法拒绝的诱惑，

就有它的五颜六色。

“但没有浓烟，这不是一家炼油厂①。”

这是给你的答案。我不喜欢答案，

只喜欢提问：何种建筑物

将文化艺术与工厂集为一体？

①蓬皮杜中心。它有许多艺名

——“库房艺术”，

“先锋肉赘”，

“文化杂物室”，

“管道圣母院” ——

不亚于管道：

有些叫温度或蓝色，有些叫液体或绿色；

“你需要做笔记吗？”

有些叫电流或黄色，叫空气或白色。

而自动扶梯是红色的，乘坐它

似乎在乘坐一条东方之龙。

一个隐喻的反叛性，它领你

超脱地面的现实。

——感受力是另一种扶梯。

它将自行车轮、便池②

从生活中提升。在与惯性的对抗中，

这些用品的日常性滑落，

变成②杜尚以“现成品”题名之物。

高处的广场，就不再是广场，

而是舞台。蓬皮杜中心的广场

自不例外。看客、杂耍者、吐火者、

乱弹琴者、街头画家……轮番上场。
如果时间可以折叠，
南美排箫与日本和服
也算一起同场排练过。
“你怎么看：这还是同一河流，

同一广场吗？”

四

“你点一杯咖啡，外加一份杏子鸡尾酒，

同时再盯着侍者手中的啤酒，那么

你就在实践存在主义哲学了。”

这一件轶事，假定

它先发生在花神咖啡馆，

然后进了一本书①。此刻

我不假想象就坐在那里，

①《在存在主义咖啡馆：自由、存在与杏子鸡尾酒》

“你的咖啡，先生。”

本质能概括一切。但我有理由

认为它对咖啡的色、香、味过敏

 ——“存在先于本质”②。

“糖在这里。”

加糖与否，这是你的自由。但我有理由

认为在生活与生活自身间

你的选择会制造距离，应为此担当。

我这样想的时候，一滴咖啡

沾到第192页，加缪肖像上有了污渍。

如何思考这类现象？

一杯胡赛尔清水，几滴海德格尔醋，

还是一片②萨特柠檬

能还“物自身”一个清白？

五

①“投石党运动”反抗的石子

曾在巴黎满天飞。惊吓里，

太阳王②骑马跃出历史。他向正西

穿过卡鲁索凯旋门；再向正西

穿过杜乐丽花园；再向正西

穿过协和广场。

“你在跟吗？”

②路易十四，他曾穿高跟鞋

在“夜芭蕾”跳出王权的舞步。拿破仑的武功

用大理石的词汇表述

在卡鲁索凯旋门。杜乐丽

因手球的权力游戏从王宫转身

变为花园。方尖碑

经过一场奥德赛之旅，

从埃及迁徙到协和广场。

它最初的风已了无踪迹，最初的沙

已被时间过滤。只有③象形颂辞永存。

“力量的拥有者”③上了断头台。

从路易十五到革命到协和，

穿过命名的漩涡，广场

继续它的路。

穿过香榭丽舍大道，他向正西

穿过巴黎凯旋门；再向正西

穿过拉德芳斯大拱门，再向正西。

“你跟上了吗？”

这是巴黎的历史轴线，

那条凯旋之道。艺术时尚直追

文物古迹的荣耀。

有很多驿站供历史暂停回顾

以更新它的初衷。

 “如果你迷路了，不用投石①，

就坐一号地铁即可。”

延伸阅读：

作者:山水如歌

ISBN:9787537853750

出版：北岳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11月

“百科诗派创派十周年年鉴”：

本系列是为纪念“百科诗派”创立十周年特别策划的里程碑式年鉴系列选集，各成员作品独立成书，集中呈现了流派发展至今百科类作品的巅峰时期创作，充分展示了流派成员在跨文体、跨领域、跨国界、跨年代写作上的积极探索和实践的丰硕成果。该系列承载着诸多学科、领域知识与诗性内涵相结合的创造性方向，具有明显区别于当今诗坛的先锋性、实验性和品牌可识别性，是继2016年“百科诗派”的九周年系列纪念活动（公众平台、文学论坛流派作品大展、限量版诗歌明信片、书签、文化衫、办公类礼品发行、在各国诗歌媒体发表多语种流派宣言等）之后最大规模的一次全方位联展，流派品牌的一次重磅出击，也是给广大读者群的一次文字盛宴式的献礼。

山水如歌：

法国某大学“系统控制与人工智能”博士，现供职于一跨国IT公司。 

对形而上下的事物都好奇，喜欢音乐，诗歌，哲学。 

视诗歌为语言的炼金术，生活的化学。

《潘洛斯阶梯上的蚂蚁》简介：

这是一部跨语种诗集，由：一、百科诗语；二、事物之理；三、Sous le ciel du français；四、时事采样；五、音乐之声；六、生活蒙太奇六部分组成，其中“百科诗语”涉及人工智能、考古学、微生物、化学、数学、符号学、天体物理等多个领域，展示了一种极简、精确、明澈和辩证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