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盖茨：创新是避免气候灾难的唯一出路 | 社会科学报
新冠疫情重创了全世界，而另一场全球灾难正潜伏在气候危机中。今年4月，比尔·盖茨的新书《气候经济与人类未来》(How to Avoid A Climate Disaster)中译本面市。盖茨在书中指出，如果我们不加以改变，气候变化的致命性可能达到新冠肺炎的五倍。创新是避免气候灾难的唯一途径，人类社会正面临前所未有的观念转型、能源转型、产业转型和投资转型。《哈佛商业评论》2021年3/4月刊发表了其主编阿迪·伊格内修斯（Adi Ignatius）与盖茨的访谈。
原文 ：《比尔·盖茨：创新是避免气候灾难的唯一出路》
编译 | 钟丽丽
图片 | 网络
气候灾难比新冠肺炎破坏性更大
《哈佛商业评论》（以下简称为《评论》）：这本书似乎将气候变化的可怕威胁与你自己的乐观倾向进行了较量，你希望读者了解的主要思想是什么？
比尔·盖茨：我希望读者们了解的是：实现零碳排放比人们想象的要难。世界每年释放约510亿吨碳。当人们考虑减少碳排放时，他们往往会关注简单的事情，如使用可再生能源发电或驾驶电动汽车。但我们需要在其他重大领域取得进展，比如使用低排放的混凝土和水泥。我们还需要确保政府政策、企业行为和个人消费习惯都有助于解决这一问题。
《评论》：我们现在离2050年实现零碳排放这一目标还有多远呢？
比尔·盖茨：如果忽略大流行和经济危机导致碳排放量的暂时下降，我们在降低碳排放方面根本没有走上正轨，排放量持续上升。为了在2050年实现零碳排放，我们需要年复一年地在各个领域大幅降低碳排放量。
《评论》：如果不能实现零碳排放，会发生什么？
比尔·盖茨：地球温度会继续升高，珊瑚礁和北极等自然生态系统将会消失。如果你在加拿大拥有农田，那你的收成会因气候变暖而增多，但如果你在德克萨斯或墨西哥拥有农田，情况就会很糟糕，温度的增高将使像玉米这样的作物不适宜种植。对于赤道附近如非洲部分地区勉强维持生计的农民来说，这将是灾难性的，他们将没有足够的食物维持生存。
《评论》：您写道，未来气候变化导致的死亡人数可能是冠状肺炎致死人数的五倍，经济影响的破坏性要大得多。新冠肺炎是一场实时灾难，那么，我们将如何应对气候变化带来的更抽象、更缓慢的影响呢？
比尔·盖茨：如果美国采取了我和其他人当时建议的措施，我们就会像澳大利亚或日本一样，因新冠肺炎死亡的人数非常有限。应对气候变化更加困难，因为需要更多的创新，正如你所说，气候变化的消极影响在未来才会出现，但气候变化的消极影响是肯定存在的，除非我们非常非常大幅度地减少排放，否则灾难是肯定会发生的。
《评论》：气候变化是否有临界点？
比尔·盖茨：世界不会突然着火消失，这只是一个有多少人会死亡、有多少生态系统会消失的问题。在某一时刻，亚马孙河将会干涸，变成大草原，最终，地球上将不会有北极冰、北极熊或珊瑚礁，你也无法种庄稼了。谈论气候变化的人经常说有一些神奇的临界点，但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如果忽视气候变化，这些环境和人类悲剧最终将会发生。一个可悲的事实是，这个系统存在滞后性，即使你把排放降至零，温度在大约20年内也不会下降。
创新是实现零碳排放的唯一途径
《评论》：你创造了“绿色溢价”这个术语，来指代我们需要为现有产品的零碳替代品支付的额外金额。如果绿色溢价低，我们就可以采用替代品。如果绿色溢价很高，那就是我们需要直接进行研发和投资的地方。
比尔·盖茨：我们试图实现零排放的关键是将这些溢价降低到可接受的程度。如果我们追踪到创新降低了溢价，那我们就能知道能否把碳排量降至零。如果这种情况没有发生，我们将需要增加更多的研发预算来创造新产品。一旦这些产品的市场达到一定规模，将有助于推动事情发展到下一个阶段。
《评论》：那政治因素呢？在美国，一个总统发布保护环境的命令，另一个总统发布撤销保护的命令。如果没有统一的目标，我们怎么实现零碳排放呢？
比尔·盖茨：你对政治看得越多，你就越会发现，仅仅靠继续支付这绿色溢价的蛮力方法是站不住脚的，创新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唯一途径。我们需要好的政策，需要增加研发预算，需要征收碳排放税和采取其他措施来减少能源需求。政策很重要，如美国两党政府都对投资太阳能电池板实行税收优惠，这一激励措施有助于降低学习曲线，降低相关产业对政府补贴的需求。省下的钱又可以投入到下一个领域，如电池存储、航空燃料、钢铁和水泥。
《评论》：所以最终一切都与创新有关？
比尔·盖茨：没有创新，我认为我们无法避免气候灾难。如果你告诉我科学被冻结了，只需要在政治上做出正确的权衡，这是行不通的。例如，当其他国家不采取行动时，你无法让印度停止排放碳。没有创新，我们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用于创新的数百亿美元的开支在美国预算中所占的比例并不高，我相信无论哪个政党执政，我们都能推进两党在这项工作上取得共识。
《评论》：如何增加创新供给？
比尔·盖茨：我们有了一些模型。在医疗领域，美国每年在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的花费约为400亿美元。许多美国公司根据研究成果生产出产品，为癌症治疗和其他领域带来了巨大的进步。我认为现在国会两党有可能会支持更多与气候相关的研究。下一步是让风险资本进入。我帮助创建了清洁技术风险投资基金（Breakthrough Energy Ventures），这是一个投资者主导的基金，期待大学和国家实验室找到可开发的项目。它比一般的风险投资更长期，也更需要耐心，有助于加速从实验室到市场的过程。
需要国家、公司与个人的三方合力
《评论》：目前还有人在否认气候变化的问题，这些人都是成功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拥有你能获得的所有知识，但他们并不买气候变化的账。这是怎么回事？
比尔·盖茨：庆幸的是，这样的否认正在减少。不再有公司因为自我利益而试图放大气候灾难的不确定性。但我们仍需解决两个问题。首先，必须让对于那些否认气候变化者加入到降低碳排放的行列中来，而吸引他们的方式之一是把低碳的成本降至最低。其次，我们必须让人们知道要实现这一目标是多么困难，我们不可能仅仅通过出售这里或那里的股票，或者少用一点这个或那个来取得有意义的进展。
《评论》：如何确保创新成为一种全球性的努力呢？
比尔·盖茨：困难的部分是，即使富裕国家政府支持，我们还需要让不那么富裕的国家也这么做。发展中国家的人民应该有更多的住所、更多的电力和移动的能力。像印度这样的国家仍然需要更多的排放密集型服务，为人民创造体面的生活方式。因此，这取决于富裕国家，尤其是拥有如此巨大创新能力的美国投资并想出办法，实现零排放。
《评论》：您希望从政府那里看到什么？
比尔·盖茨：在民主国家，我们需要公民关心并提倡绿色理念，这样政治家们才会觉得他们有责任在这些领域开展工作。如果政府不为新产品创造需求，比如认证某一种更少碳排放的钢铁，那我们将无法在30年内实现零排放。
《评论》：个别公司能做些什么来改善现状呢？
比尔·盖茨：雇主有很大的购买力。他们可以为自己的私人飞机购买清洁的航空燃料，可以向高风险、获得突破性进展的公司投资。他们不应阻碍降低碳排放技术的开发与进步。
《评论》：个人能做些什么来改变现状呢？
比尔·盖茨：他们可以购买素牛肉汉堡或电动汽车等清洁产品，可以尝试使用更少的材料，可以改变消费习惯，这样清洁产品就可以实现规模化生产，成本就会降低。他们还可以选举那些愿意制定政策和资助我们的研发的政治家，呼吁政治家们将创新投资置于首位。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752期第7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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