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批评·斜目而视 | 《大开眼戒 (Eyes Wide Sh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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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

目

而

视

《大开眼戒》

(Eyes Wide Shut)

导演

斯坦利·库布里克

编剧: 斯坦利·库布里克 / 弗雷德里克·拉菲尔
主演: 汤姆·克鲁斯 / 妮可·基德曼 / 麦迪逊·埃金顿 / Jackie Sawiris / 西德尼·波拉克 ...
类型: 剧情 / 悬疑 / 惊悚 / 情色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99-07-16(美国) / 1999-09-10(英国)
片长: 159 分钟
又名: 紧闭双眼 / 睁大双眼 / 大开眼界
IMDb链接: tt0120663

一

剧情简介

 影片改编自维也纳作家阿图尔·施尼茨勒的小说《梦的故事》，情节基本上忠实于原著，在主题上也沿袭了原著对人的潜意识欲望的表现和剖析。

 比尔·哈佛医生(汤姆·克鲁斯饰)一家属于健康、正常的美国中产阶级，丈夫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医生，凭借丰厚的收入，与妻子爱丽丝(妮可·基德曼饰)和女儿海伦娜过着富裕优越的中产生活。比尔携太太参加他的一位主顾维克多·齐格勒(西德尼·波拉克饰)――当地一个名流――家里举行的晚会时，巧遇了他的一位大学同学——在晚会上担任钢琴师的尼克。

 当晚，比尔因公外出。料理完公事后，他在一家酒吧再次遇到了尼克，尼克告诉了他有这样一个秘密舞会：在舞会上，所有的人都穿着晚礼服，戴着面具，到处都是裸体的美女。比尔禁不住好奇，再三乞求尼克，尼克告诉了他举行那个舞会的地址和入门的暗语。哈佛匆匆准备后，展开了一次如幻如梦的冒险之旅。过程充满了诡异和神秘，背后的玄机更是令人无法参透。

二

导演

斯坦利·库布里克

(Stanley Kubrick)

斯坦利·库布里克是过去40年间始终最吸引人的电影制作人，他的作品受到的赞扬几乎和招致的咒骂一样多。影片中不可思议的视觉风格为他赢得如潮好评，而他非传统的叙述感又常常会引来轻蔑的挑剔。尽管如此，他在重复和模仿主导的传媒圈仍旧是一位独一无二的艺术家。他在完成其最后一部作品《大开眼戒》四天后去世。著名作品《奇爱博士》(Dr.Strangelove)、《2001太空漫游》(2001: A Space Odssey)、《发条橙》(A Clockwork Orange)、《闪灵》(The Shining)等都是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他同时也是一位多面手，除导演外，他还常常担任电影的剪接、摄影、音效等工作。

三

主演

汤姆·克鲁斯 (饰比尔·哈佛)

事业有成的医生，同时也是维克多·齐格勒好友兼私人医生，凭借着事业的成功和家庭的富裕活跃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

妮可·基德曼 (饰爱丽丝·哈佛 )

比尔·哈佛的妻子，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同时曾是一位小有成就的画廊经理。

西德尼·波拉克(饰维克多·齐格勒)

财力雄厚，活跃于上流社会，比尔·哈佛是其好友兼私人医生，宴会的与会者之一。

四

影评

消费、商品、权力与性

——斯坦利·库布里克电影《大开眼戒》

玉宇灵空

库布里克的这部遗作是其最受争议的一部作品，同时也是一部颇为值得玩味的作品。如果仅仅从色情、悬疑的角度对这部作品进行界定，就会消解掉其中的丰富内涵，这部影片存在“性”但又不止于“性”，其深层含义需要细细发掘，以下只是个人的粗浅见解。

    影片开场比尔太太裸体的镜头，对影片的标题进行了简单回应。

比尔医生开口第一句话就暗示着社会化的理解角度：金钱、地位、消费。在影片中，哈佛医生不止一次地出示自己的医生执照，同时在金钱方面并不过分计较，无不体现其阶层的上等以及家庭的富裕。

来到宴会中，齐格勒所举办的宴会的奢华程度从某种角度上与古罗马奢华糜烂的生活毫无二致，纽约与罗马两座城市从空间到时间上都被巧妙地联系起来，而齐格勒对于爱丽丝的赞美以及先前保姆对于其的赞美无不暗示着所谓女人拥有的“巨大财富”：美丽。

但齐格勒的赞美随着影片的发展得到了辛辣的讽刺，所谓不会随便对其他女人进行赞美借以贬损其妻，我们也看到了与齐格勒风流的都是怎样的女人。

应召女曼迪与齐格勒厮混，并吸毒过量以至昏迷

而比尔的英俊与爱丽丝的美丽也引来了宴会上不少的“追求者”，萨乌斯对爱丽丝所说的话十分值得玩味。

这位爱丽丝的准玩弄者，问她是否有读奥维德的《爱的艺术》，就是个满是诡秘暗示的引用。《爱的艺术》却是对成人礼节的讥讽性指导书，为奥古斯都治下的罗马的精英阶层所著，介绍诸如贿赂仆人，送礼，避开掘金女郎。（萨乌斯用爱丽丝的酒杯饮酒即出自该手册。）而奥维德远离帝都的流亡更与其匈牙利侨美的身份事实相连。萨乌斯在威尼斯华尔兹上的卓绝技艺，以及给爱丽丝展示齐格勒的雕塑藏品的邀请，是皇室资助的高等艺术的实例，罗马的拉丁文诗歌，奥地利—匈牙利帝国的交际舞，文艺复兴时的造型艺术，共同制成当今纽约的熠熠的，艺术装裱过的躯壳。 

而两位模特对比尔所说的话则暗示着哈佛之后会前往的地方。

暂且抛开宴会结束之后的夫妻二人因吸食大麻产生的关于婚姻与忠诚的谈话。比尔去往去世病人进行探视，却出人意料地收到来自病人女儿的示爱。出来后归家的路上遇到了美艳的妓女多米诺的“邀请”，这一段的内容内涵十分丰富：

从空间布局上来看，妓女家门旁的蓝色手推车暗示着比尔女儿的礼物清单之一。

而多米诺的斑马纹服装则与其家中的斑马纹凳子相暗合，以显示女人身体的商品性。

多米诺的服装与二人之间的凳子装饰有着某种联系

而妓女床头的老虎玩偶则更暗示着爱丽丝身上同样存在的所谓“娼妓性”。

镜头左边床头的老虎玩偶与爱丽丝有着某种联系

同时在墙壁上挂着的非洲面具则暗示着二人的举动始终处于监视之中，并且二人之间的关系如同各自带着面具一般伪装着真实的自己。更为重要的是，妓女的名字多米诺(domino)，本就有着面具之意，同时我们也不难从故事的发展中发现连锁反应，并且也可联想到“支配的”(dominant)含义，意在暗示女人在这样的社会境况中的遭遇，时刻处于被支配的地位，从某种程度上讲或许只有从性的方面才能打开被支配的突破口。

而这样的暗示则在交代妓女最后的悲剧结局达到高潮。镜头左面的墙壁上所贴“I Love NewYork”字样与其最后悲剧结局产生强烈对比。

而比尔从钢琴师兼好友尼克的口中得知一场宴会的事情并得到了参加宴会的暗号：“Fidelio”，这一贝多芬所做的序曲的名字暗示着一场宏大宴会的到来。

为了能够参加宴会，比尔不惜花高价租借礼服与面具，而礼服店所发生的事则再一次暗示着诸多内容：

这一镜头中店老板的女儿的动作与背景中模特的动作如出一辙，同时也通过这样的方式将比尔的女儿以及女儿所挑选的芭比娃娃联系在一起，不仅再次显示出女人被作为商品可以进行交易，同时在这一事件结局中也有更为突出的体现。

店老板的女儿被作为父亲交易并从中获利的筹码而使用着，店老板女儿全程并没有选择反抗反而沉醉其中，并且对比尔也同样进行了挑逗。

而作为整部作品的高潮部分，整个宴会也意蕴丰富：

在这一镜头中，身着红袍的类似于主教似的男性角色居于中央，并打上强光，以显示其绝对统治性，四周的女性均身材高挑，头发纤长，以显示其商品化的趋同性，并供他人随意挑选(暂且不论这其中所暗含的无论是对于光明会或其他教会的讽刺)。

狂欢会的视觉场面将性的物品化这个隐喻直陈出来。妓女们的面具把她们变得无名无姓而且一模一样。她们的胴体异常完美，莹润，整洁如时装模具，站在阴森的白炽聚光灯下。仪式性的互吻是怪异而冰冷的，拿面具上雕出的惨白的嘴唇去碰触另外一个面具。做爱场景由机械式的交合和静态的周围观众组成。掩着面具，着礼服的男侍从匍匐着为媾和的一对做床，这个人体家具同《发条橙》中克洛瓦奶吧的桌子一模一样。

在这一宴会中，狂欢者的面具有着同样的象征意图：把佩戴者转变成无灵性的物体，他们就像地狱般可怕。镰刀状的鸟喙，断裂为两半的立体主义面孔，扭曲的鬼脸和邪笑，僵冷的嚎叫，彩绘的眼泪，黑暗中凝视的眼神。这些人没有因耽于情色而迷失自我，而是同《全金属外壳》中新兵蛋子一样遗失本我，一起消失的还有其名字和头发。比尔的“审判”上完全静止，死寂的凝视状面具的一组特写是挖空眼睛，去人化的图像。

比尔的死里逃生也被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无不尽显黑色幽默。

站牌上的"STOP"与“CMB”构成了某种暗喻，受英语水平限制，“CMB”我只能想到“Call me back”，如果从这一角度进行解释，则可以追溯到妓女多米诺甚至是店老板的女儿。而报纸第一面的“Lucky To Be Alive”则与“CMB”一起引出了前选美皇后的死，而前选美皇后与应召女曼迪为同一人，无论二者是否是同一人，都揭示出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女人同妓女一样受他人支配，被他人挑选。而这死里逃生更是对比尔整个所经历的事情的总结。

比尔一出场的第一句台词虽然显示其阶层的上等与家庭的富裕，但同时也被限定于其中。他展示其证件，出手就是五十一百的票子，目的就是吸引，贿赂或者震慑计程车司机，店员，接待，还有妓女，所有广阔依顺的服务业成员，美国巨大的财富悬殊差异正基于此。包括（未完事的）嫖妓，礼服租用，各式贿赂，计程车钱，他一晚非常规的夜出费用超过了七百美元，而他丝毫不为这开支所烦扰。他问多米诺“是不是该谈谈多少钱？”，坚持为多米诺的未尽的服务买单，和计程车司机，和米里奇的讨价还价，所有谈钱的部分出现如此频繁，拖沓，又如此显著，都含在逼真的利益之中。

比尔的妻子从某种角度上讲就是财物与商品，而他则是买家，想想爱丽丝与多米诺对于哈佛的称呼：比尔(Bill)本就意指双关，取金钱之意。比尔的夜出是对性的探索，更重要的是，对看不见的财富和权力阶层的探索。比尔的第一次猎艳中性的潜台词就是金钱，随着比尔的不断探索，我们反而明晰的看到我们无法触碰的上流阶层其分化亦如此巨大，事业有成的医生在其中也终究处于服务阶层，想下齐格勒晚会时他被使唤的情形，以同样的礼貌却是敷衍的态度对待他的钢琴师朋友尼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终究逃不出主子与奴仆的二元关系之中。

当事情结束回到家中看到之前不知丢到何处的面具时，比尔的表情这时出现在前景，此刻紧绷着，压抑和交织的情感一时难以解读，但有一样是很清楚的，对他生命的恐惧，他看起来好像陡然会恸哭，或者歇斯底里地狂笑。维克多拍他肩膀时摆出屈尊的架势，让他畏缩。最终，他只能接受维克多的安抚。不是没有证据去确认，是因为有个体面的接口不再追究，可以远离危险。他最终发现自己和妓女，钢琴师一样，是可以交易的。

影片最后夫妻二人选择的所谓的沉默与故意无视或暗自的庆幸，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是一种妥协，向消费、商品和权力的一种妥协，选择用性，或者说合法的性的方式来实现与外界的“隔离”，“大开眼界”之后终究选择了“大开眼戒”。但我们始终不能忘记，斯坦利·库布里克他最后想展示给我们的这个时代的影片，而且是他自认为他最好的作品，要传达美国世纪末的全球美帝国的资本世界，是一个财富权力集团对其他人的特权使用，将我们想随手可仍的商品一样对待，用光鲜的照片，油亮的表面掩盖其犯罪事实，终将自己的孩子推向卖淫和受奴役的生活。对未来感觉良好的结尾，以库布里克在本片最后一个字(Fuck)暗示着，哈佛的女儿就像他们夫妻二人选择的顺从一样，等着被支配，被挑选，成为他人发泄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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