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生活 | 文化碰撞二三事（三）

Miss_Wednesday

昨天给八年级的孩子上课，为了帮助大家记住生词“教堂”，我说了“教”这个字的造字原理。他们惊讶于中国古时候教书先生竟然可以体罚学生，我为了让他们有切身体验，还特意拿了把尺子，用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手。

要知道古代的戒尺可比我们数学课用的尺子粗得多。

本以为这件事也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下课后一个学生主动走到我跟前，摊开手心放到我面前，说“老师，我是来接受惩罚的”——他在课上干扰同学学习，还被我收缴了一个与课堂无关的东西。

Chapter 1

在10月1号国庆节那天，我自豪地告诉每一个年级的学生，“今天是中国的国庆节”，介绍完后反过来问孩子们，美国的国庆节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七年级的学生面面相觑，竟没人能回答出我的问题。过了许久才有人提出，是不是七月份那个。我担心是因为他们不熟悉National Day的词，连忙补充道Independence Day这个词。

在大家几乎要确定美国“国庆节”就是七月份的独立日的时候，班级里一位俄罗斯裔的学生对此嗤之以鼻，流露出“我是从俄罗斯来的，为什么要庆祝美国国庆节”的态度。

“我们是美国人！”“我们是美国人！”

看到自己的同学表现出这么“不端正”的态度，其他同学马上用更大的声音来纠正他。不同于中国街上随处可见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标语，我一度以为除了街上偶尔可见的美国国旗，美国并没有什么能体现意识形态的实质性的东西。

直到看到那节课上孩子们的反应，我才知道每个国家都需要所有人民团结一致，不管是在物质上、还是在精神上。

Chapter 2

来美国之前我就被提醒水果和肉类是不能带入境的，我们赴美教师群里面也不断有老师问茶叶、老干妈要怎么包装才能更好带进来。

在上周八年级的中秋节知识竞赛上，班上的一位华裔学生选择了“说一件关于中秋节的让你感到快乐的事”这一个分值较高的问题。“有一年中秋节，我的爸爸从中国拿了五仁月饼过来，我太喜欢五仁月饼了。”

这位华裔学生话音还没落，另一位华裔学生连忙小声提醒，“这是非法的！这是非法的！”（其实我不太清楚五仁月饼里面到底有没有肉，因为我一贯是不吃五仁月饼的）。

作为老师，我并没有打断她，因为我看得出她对五仁月饼爱得深沉，那天我带的月饼是莲蓉蛋黄馅的，也并不知她喜欢的口味，但是问题是，要怎么向其他学生解释她的故事呢？

我复述道，“中国的月饼大体上有两种口味，一种是甜的，有的还会有蛋黄，而另一种的咸的，里面有坚果和一些其它的东西”，除了那两个华裔学生，班上其他同学都没有吃过五仁月饼。

希望他们以后有机会能吃到五仁月饼，能继续学习中文。

Chapter 3

美国西部人民的生活节奏比美国东部慢很多，就算你过马路不走人行道，司机都会踩刹车停下来等你，而且是两边的司机都会停下来。

这点让我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因为我每天结束工作下公车后很远才有斑马线，而我总是偷懒直接横穿马路。其实我并不介意在路边多等一会儿，等到两边都没车了再过马路，但每次我都会发现，速度再快的车看到我要过马路，都会马上踩刹车停下来让我。

搞得我每次下了公车都要假装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偷偷回头看后边路口是不是红灯，如果是就抓紧时间过马路。毕竟是我没走斑马线在先，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开车的人停下来等我。

还有一次，我趁着阳光正好、微风轻拂，心血来潮跑到马路中间的隔离带上照相，没想到一辆警车看到我后马上停了下来，警察小哥哥示意让我过马路。

那个警察的微笑我至今还记得，看到他这么热情，我只好点头表示感谢，顺带跑着过了马路。等他开走后我又过了一次马路，拍照的计划自然也就泡汤了。

Chapter 4

在七年级的课堂上，我想用“字如其人”的道理来教他们如何把汉字写得更好看。

我希望学生们把“女”字的中间写得小一些，把“大”的最后一笔写得长一些，就用我之前早就用烂了的比喻来举例子：“你们看，肚子大的人或者腿短的人就没那么好看对不对？”

我之前的学生从来没有对我这个观点提出质疑，但是那天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反对的声音，“不，老师，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是美的！”美国真是充分尊重每一个个体的个性，不像中国总想把所有个体“标准化”——你看那满大街的“整容脸”就知道。

所以你在美国的学校，能看到留着各种发型、穿着奇装异服的学生，他们从来不惧怕与众不同。但是这又很容易走到另一个极端，只关心自己的美国人一遇到问题都会归咎于别人而不是自己，生活中也总少了那么点人情味。

美国充分每一个个体的选择，甚至给LGBTQ团体一个舒服的社会环境都成了本周学校课后辅导学生的主题。但是和我们印象中美国非常开放又不同，我的同事告诉我，只有在大城市的学校才会和学生谈论这个话题，在更多的地方只会避而不谈。

“我为什么要关心他们是不是LGBTQ呢？只要不作出危害社会和伤害他人的事，我为什么要管这些人在自己的卧室做什么呢？”

仔细一想，我这个同事说得自有一番道理。

Chapter 5

有时候觉得美国人很矛盾，极端自私又对人热情，走在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的时候我非常紧张，但任何一个同事又会随时随地给你提供帮助。

我每次戴项链都会被夸，他们打招呼时也会问你今天的课上得怎么样。我想要是在国内，一个异性夸你项链好看，我们会觉得他不是有求于你、就是图谋不轨了吧。

而我也的确搞错过学生的性别，在上周家长会上我一直以为是女生的那个学生竟然是男生，我一直用she she she来对话，他的妈妈一直在用he he he来纠正我——我脑子也真是笨，好久才反应过来。

说回文章开头我提到的那个学生。有一次在走廊里我遇到他，习惯性地用中文说了句“你好”后又用英文说了句Hello，紧接着解释道，我并不想在课余时间逼你说汉语。

小伙子倒是痛快，用中文说了句“你好”后，告诉我其实他并不排斥学汉语，而且到了高中不会有汉语课这一点让他觉得很不开心。

想起他在我要求背的《静夜思》时是鄙视的样子，没过多久又主动请缨要求背诵，真是叛逆少年喜欢和老师对着干的典型。

但是八年级的孩子呀，已经进入到了懂事的年纪，也可以和他们谈些稍有深度的话题了。

或许他在用另一种方式吸引老师的注意，而我希望作为老师的我，能带给他们正面的、积极向上的影响。

沈小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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