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灯光下的稳定三角形
Miss_Wednesday
这是一篇彻头彻尾的关于家长里短的文章。
每次出国之前,我都会考虑好送同事的见面礼、过年时教室的布置、期末时送学生的礼物,还有离别时给朋友的赠品,整个过程就像完成一个任务,等到所有的东西都出手,我就可以回家了。
另外,文章结尾有小牵弹奏的神秘园《帕萨卡利亚舞曲》的视频,请欣赏。
01
“妈,你知道桂林哪里可以买到鼠年的红包和装饰品吗?我明年过年要给我的学生打红包。”
“你等一下,我找找之前收集的我们公司发的贺岁礼包。”
过了一会儿,她拿出厚厚一沓包装上印有各色生肖的大礼包出来,沉睡已久的灰尘上蹿下跳,吹得我有点猝不及防。
“你说巧不巧,其它生肖的礼包有好多,偏偏老鼠的就一个,这可是攒了差不多十二年的呢!”
“你看别的还有好多,到时候你去其它国家还可以带上它们。”妈妈补充道。
我愣了一下,“你不是不希望我再出国了的嘛?”
“你要真想出去的话,我哪管得到你噢!”
妈妈找到的各色生肖大礼包
鼠年大礼包里的所有存货
从各色大礼包里面“搜刮”出来的红包
我在仔细地剥离窗花上的碎屑
“你不是让你的学生们来弄这个窗花不就好了?”
“我挺享受弄窗花的过程的,再说,即使我让我的学生来弄,到时候还不是要我来扫地?”
02
外公和奶奶去世已经六年了,这六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们。
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像我也能逐渐体会到父母对于能经常见到自己孩子的渴求和期待。
明天就要迎来20岁之后在国外生活的第五个年头,从20走到30,我从之前的无所顾忌,变成了如今的万分不舍。
记得两年前去南非,虽然临行前也喝得烂醉,死皮烂脸地赖在朋友家,说“很害怕出去”,但就如我在“彩虹之国”的故事那篇文章里面写的,“南半球干燥的风扑面而来,绚丽多彩的南非,就这么迎面向我长开了双臂”——
在开往南非的飞机上,我真的一丝想家的念头都不曾有。
但去年去美国,情况就截然相反了。
一上飞机我就受不了了,恨不得控制飞机立马掉头直飞桂林,不要再出去了。
曾经风风火火闯天涯的奇女子,在那一刻变成了一个恨不得在家混吃等死、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很多人问我明年离任后的打算,我真的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很想彻底地休息半年一年,又碍于年岁的增长、时间紧迫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如果我还是大学刚毕业时的二十三岁,我一定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03
虽然说这几年我几乎都在国外度过,但在申请不同国家的间隙,我是会在桂林当地上课的。
国内的课时费普遍不高,更何况桂林是个小城市。
从前在桂林这个小地方,每个月拿个五六千的工资就很开心了,偶尔还可以当当自己的女王买买精致的护肤品。
现在拿的津贴翻了一倍都不止,但一想到去美国的机票、房租等各项花费,这段时间我连门都不敢出,精打细算地想着如何才能搞定这些花销大头。
你也知道,现在“汉办”报销都是有滞后性的,而且毕竟是国家公派人员,条条框框很多。
昨天在家人的共同“努力”下,我终于也背上了贷款。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离国内的“正常”生活终于又近了一步。
我知道这是人的畏难心理在作祟,但我也的确羡慕过我那些成家立业、已经安定下来的同学们的生活。
谁的生活过到最后,不是一地鸡毛呢?
“以前羡慕远走高飞的猛士,现在才知道,守着父母的孩子才是最幸福的。”
04
昨晚见了我的心理医生,他说我纠结得都可以从脸上读出来了。
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睡好觉了。
桂林就是一个这么神奇的地方,它能以一种“任外界千变万化,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势,磨灭所有披坚执锐的改革和一往无前的豪情壮志,让人只想在这儿放慢脚步,缓慢地度过下半生。
记得有一年我在国外的时候,我半开玩笑地说,“要是出门遇到什么意外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话音未落就把我们院长吓个半死,他连连说道,“你要想休息就直接说,我给你放假,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有时候对人生感到极度厌倦的时候,这样的念头不止一次闪现。
我又是一个把自己逼得很紧的人,从不肯轻易给自己放假。一天三条朋友圈分享,也只不过是为了说服自己,这一天我没有虚度,可以放心去睡觉。
有时候会稍显无趣吧!我沉溺的话题不为大众所知,而很多时候大家聊的我又跟不上节奏,的确有点无奈。
昨晚聊到深处的我也终于发现,习惯了大家通过朋友圈认识“光鲜亮丽”的我,也怕到时候回来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褪下所有的包装后被发现,原来我也只是个平庸之辈。
05
昨天看到同事在朋友圈里写道,自己的孩子因为感受到了大自然的魔力,说希望大学毕业之后花十年来周游世界,而在这十年,可能暂时不太能照顾到家人。
我听了之后,觉得这番话不能更熟悉,读大学期间的我,又何曾没有说过这样的豪言壮语呢?甚至更严重的话都脱口而出,丝毫没有顾忌听的人的感受。
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即将迎来第五个在国外生活年头的我,也到了传统意义上“当妈妈”的年纪,更加能体会到生养一个孩子、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边的那种心情。
童年缺什么,长大之后有能力了就会拼命弥补什么。所以父母大可不必强求孩子一定要做什么、一定不能做什么,大抵那些还没有完全成熟、没有能力完全承担责任的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即使我非常能理解所有父母的心情。
对于一幅伟大作品的诞生,品尝到彻骨的苦涩之情基本是必经之路。在舒适圈里生活,一辈子都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但若想成就不朽,失恋或离家一定是必须要经过的坎儿。
做我们这一行的,在外漂泊时感情都不太顺利。我记得2015年我在印度尼西亚当志愿者时,刚失恋的我和另一个失恋的朋友倾诉。
“我在巴基斯坦啊,我想买瓶酒喝都买不到,失恋了只能硬扛过去,你知道这有多辛苦吗?”
这句话我至今都还记得。
国外恶劣的生存环境,让我们这种“汉语教师志愿者”练就了一身本领和坚强的内心,但当国内男生“看到她身穿樱桃红丝绸礼服,身边簇拥着许多人、步履矫健地四处奔走,要确保一切都进展顺利时,他觉得她很不安全”。
太过于能干,也成了我们的“原罪”,不仅在国内,普遍看来在亚洲国家都是这种观念。
06
去年搬新家时,我爸发了张照片到家里面的群,问“这个锅的盖子在哪?”
我和我妈一看,这分明是个水瓢嘛!
“我曾经很向往30岁,在单行道的人生路上,总要有点盼头才是。
“但认识他之后,我突然很希望能回到18岁,回到准备读大学的那个夏天,在大学里重新认识他。
“然而我又不舍得把自己的时间冻起来,我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一曲神秘园的《帕萨卡利亚舞曲》,送给大家,以此作结。
沈小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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