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产生会帮助我们前行
Miss_Wednesday
(本期音乐是音乐剧《伊丽莎白》的序曲,前面一分钟的对话有点赶客,但答应我一定要坚持到一分半!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那就把音乐关掉吧,好可惜我们之间又少了一个共同话题。)
(这篇文章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字,但最近拍的照片实在是有点少,所以可能要麻烦大家费费脑子来细细阅读了。)
上周四临近放学的时候,有一个学生急匆匆地赶到教室,问我明天的课程内容和周末作业。
回答了他的问题后,我问他,“明天会有很多学生不来学校吗?”
我的这个学生说道,“我觉得会有大半学生不来吧!”
这是学校甚至城市里组织了什么活动吗?“为气候而发声”是个什么鬼?孩子们不来学校而参加这个活动又有什么道理?
在那之前我们也收到了校长对这件事进行预警的邮件,但是她“建议”我们忠于职守、不要参与此次活动。
刚开始我也没把它当回事,反正总会有学生来学校,班还是要上。
16岁瑞典少女罢课抗议,一面获赞誉无数,但也被网友们嗤之以鼻...
直到我看到这篇文章,才醒悟过来,把上周五孩子们本来学校和这个“国际热点”联系起来。
更让我意外的是,在我通过互联网寻找背景资料时,我发现其实早在今年3月就已经有了一场范围颇大的罢课游行。
而那位16岁的瑞典少女,从去年8月就开始“坚持”每周罢课了。她选择乘坐帆船横穿大西洋来到美国参加青少年气候峰会,在我看来就是一场赤裸裸的作秀。
我跟我们学校的西语老师讨论过这件事,我说“在中国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祖籍为中美洲萨尔瓦多的西语老师也告诉我,在他们国家,也是如此。
“走上街头呼吁环保并没有错,但假借环保之名来满足自己逃课私心的行为,就不那么可取了……”
我也的确赞同这样的观点,即使这样想太过于“小人”——很多学生并不是有多关心全球气候变化,只是有一个机会逃课,何乐而不为?
毕竟九月除了第一个星期劳动节放假,其它星期都是五天全满,对于学生和老师都是一个煎熬。
试想一个16岁的孩子,如果背后没有成年人鼓动和指导,怎会发展到如此境地?
小牵曾经和朋友聊天时谈到,“相比较于在国内,我在美国时说英语更自信,因为不会有人不断纠正你的发音、不断更正你的语法,像鹦鹉学舌般重复你有问题的地方。”
“但是,”我朋友接着说道,“美国人不纠正只是因为有些红线不能触碰,尤其是对于少数族裔。你现在在美国,更应该抓住有语言环境这个机会,来提高自己的英语。”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味地表扬会让你迷失方向,让你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已经不错了,别让自己成为那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有一个严格要求的老师才是人生幸事。
而像美国学生这种以乐趣为主、一遇到考试和比赛就畏畏缩缩的特质,即使我经历了一年,还是不敢苟同。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我一定是一个要求非常严格的母亲。
“六月就像星期五,学生根本无心上课,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聚会舞会,七月似星期六、八月是星期天。”我的西语同事告诉我。
“那这么说来,九月就是令人绝望的星期一咯?”我补充道。
我说这话发自肺腑,刚过去的这个九月,真的让人感到非常煎熬。
小牵在经历了整个九月的满课和对付六年级新生的煎熬后,这周六没有休息,而是来到了我们孔院协助美国华人人文社科教授协会第25届国际会议。
刚好现在小牵的工作也遇到了瓶颈,我想这和现在的大环境也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去年还懵懵懂懂的,今年好像逐渐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
我很开心的听到现在和国内宣传的“孔子学院欣欣向荣”相左的观点,至少在美国。
尽管美国仍然是世界上拥有孔院最多的国家,占世界总数的五分之一,但包括得克萨斯州、佛罗里达州在内的孔院的接连关闭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本人也经历了从读研期间第一年当汉语教师志愿者时斗志昂扬、钻研肯干的精神状态,到现在进入孔子学院工作的第四个年头疲惫不堪、想趁早结束以开始下一阶段经历的干熬。
如果现在国内宣传的“汉语热”能像上面提到的那个16岁瑞典少女的“病毒式影响”那样传遍全球,该有多好——很可惜,事实并不如此。
小牵一直对第一年赴印尼玛琅孔院工作之前、在医院体检时遇到的两个男人说的话印象深刻,大意就是“海外孔子学院真的非常烧钱,为什么不把这些钱花在国内的教育投入上?”
当时我还是一腔热血的青年,相信我们的工作是肩负着历史使命的(当然现在的我也相信,因为人是需要有崇高的理想的),自然对上面这个论点意见非常大。
现在看来,我依旧觉得我们现在所做的汉语国际推广工作,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业。英语之所以现在成为全球使用的语言,也和当年英国政府持之以恒甚至倒贴金钱和时间的举动密不可分,当年法语还不甘心败下阵来,这个说起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就一种语言推广的前期来看,大量金钱、师资、宣传的投入是必不可少的,我觉得这也是现在不少大学还保留着孔子学院的原因之一。
但这个投入似乎在美国不太奏效,昨天开会时在美国的孔院管理者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积极寻求“汉办”的支持。
虽然不排除当年孔院在全球范围内蓬勃发展时美国也紧跟时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为了世界上拥有孔院最多的国家,而大浪冲洗后有一些难以为继的孔院成为了历史的过眼烟云,但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的确会影响军心,我们的确需要主动寻求支持。
是否主动寻求支持,也是我最近体会到的两国差异之一。
今年刚开学的两个星期,牵被熊孩子折腾得非常难熬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过要向校长求助。
因为在我的观念中,管理课堂好坏与否,是检验一个老师能力高低的标准之一,如果作为老师的你管理不好课堂,是会受到校长批评的。
那段时间我就像一块逐渐与其它大陆隔绝的孤岛,以前的学生会不断帮我架桥,来沟通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而这一届的新学生却像汹涌的洪水般鲸吞蚕食我原本就不多的土地。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并一度萌生放弃的念头,直到我们学校顾问找到我。
他告诉我西语老师的艰难处境,告诉我这届学生一直以来都是难啃的“硬骨头”,告诉我整个学校可以一起处理这个问题——从那一刻起,我终于感受到我不再是孤军奋战。
后来整所学校特意为这件事召开了一次员工会议,估计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事情也被传得人尽皆知,所以我们校长、学校顾问和心理老师从那以后都会时不时来我的课堂帮助我。
当然我也会感到紧张,因为这也意味着我的课堂随时随地处在被“监视”和观察的状态。我们校长又是一个非常严格的人,每次从我的课堂出来,都会跟我提很多建议。
包括过后我们校长找我一对一谈话,用的都是“支持”这个词。我依旧感到很紧张,因为我从小就怕老师,更别说是高一级的校长了。
美国的处事效率虽然低,但做事非常规律、遵守原则,只有拥有资格证的老师才能里开展独立教学,他们的教师资格证培养体系非常严谨和漫长,考核颇多。
而我在去年来之前,是用之前的学位证书等材料“换”的教师资格证,严格来说我们对于成为一名美国教师需要做的还是不甚清晰,都是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
所以我们校长找我谈话,问起我教学大纲的事情时,我是一脸茫然的。我现在用英文写邮件不成问题,但要我写个三四页的教学大纲,对于我来说真是个不小的折磨。
更重要的是,即使去年一整年没有人告诉我关于教学大纲的事情,我仍然觉得是我的失职,且性格使然让我很难接受自己的工作有瑕疵。
这让我想起了我去年的教学主任和今年的新校长,在某种程度上,她俩也分别代表了美式教育和中式教育。
在美国课堂上,学习个“鱼”字,会在手工制作的鱼上写下这个汉字,当然做手工的时间远多于写“鱼”这个汉字的时间。
去年中秋节也是,我给六年级的孩子大把时间填色或者做手工,同时我要求他们写上跟节日有关的“月”字。
那时我的教学主任来评估我的课堂时,就说我这样的方式非常好,她在给我们做培训时,也极力主张采用“鼓励式”教育。
但这招在我的新校长身上就不管用了,她认为我在“填色上花了太多时间”,孩子们学到的东西有限。
尽管我解释那节课是一堂补交作业的课程,完成了之前所有作业的孩子可以自由选择做什么,我的新校长还是不赞同我的观点,她认为“就应该限时给孩子们完成作业,没完成的学生自己会找时间来做作业。”
我甚至觉得她都不像典型的美国老师,而更像是一位严格的中国老师。我知道她这样和中国老师的“严格”相距甚远,但跟美国老师比起来,她真的算是很严格了。
目前我们学校还在为六年级新生的教育方式而共同、持续努力着,这也给了现在在美国的我暂时的归属感。
我之所以会说我们孔子课堂的老师“处境尴尬,进退两难”,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和美国主流教育体系格格不入。
我在前面也提到,我们的资格证是“换”来的,我们本身没有经受过系统的学习过程,加上孔子课堂的老师基本两年一换,所以很多学校对于我们也不是很重视。
当我跟同事说起前几天校长找我谈话,问起我课程大纲而我一脸茫然,让我感到很焦虑和愧疚。
我的同事看这个问题的角度却和我不同,她说“你们校长这么问你,说明她把你和美国老师同等对待,是一种尊重你的表现。”
我也不知道这篇文章要怎么结尾,只是现在六年级新生依旧是我的梦魇,想着明天又要去见他们,我整个人都会变得非常不好。
沈小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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