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武山县地名语言文化初探

江西地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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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地名是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它的产生、发展、演变无不受到社会因素的制约影响。地名的命名依据不但能够反映一个地区的风俗习惯、人民的心理状态等文化特征，还常常能够反映当地当时的某些自然或人文地理特征。本文试图运用文献考证、比较分析、实地调查、运用地图等方法对武山县地名的命名、含义、分类、演变及其所映射出的文化信息做一初步的探索研究。

关键词:地名；武山县；语言；文化

一、武山县概况

武山县隶属于甘肃省东南部的天水市最西端，渭河上游的南岸，地处秦岭山地北坡西段与陇中黄土高原西南边缘复合地带，海拔最低处1365米，最高处3120米，地势西高东低，南高北低，均向河谷川区倾斜，城区为渭河河谷平原，南山为中低丘陵。

武山县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距今3.8万年的“武山人”头骨化石的出土证明在旧石器时代即有先民在此活动，而武山石岭下遗址的发现则说明古武山人在新石器时代同其他先民一同创造了灿烂的仰韶文化。

自东汉创县以来，武山的名称几经变迁，先后使用新兴、武城、宁远、武山等名称作为县名。

二、武山地名

语言信息分析

（一）语音分析

1、音节结构分析

汉语词汇经历了从单音节逐渐向多音节的变化，汉语词汇发展至现在，单音节词逐渐被双音节、三音节词所取代，这种现象也在汉语地名中有所体现。地名是社会的产物，它伴随着社会的产生而产生，又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而变化。上古时代由于人们知识水平、认知能力、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局限，那时的地名多以单音节地名为主，据统计，中国第一篇区域地理著作《尚书·禹贡》中所记载的地名几乎都为单音节地名，而《说文解字》中收录的9535个单音节字中就有近400个单音节地名。如：“齐、楚、赵、燕、秦”、“江、河”等。

据笔者统计，武山地名中双音节和三音节地名占绝大多数，而尤以三音节地名为多，这正好也体现了语言的经济性原则。三音节地名多是“专名＋通名”的“２＋１”结构，不但比四音节以上的地名要经济得多，而且比双音节“１＋１”结构表意更加明确，更具有区别性。

武山地名音节分布如下：

双音节地名：正沟，头沟，二沟，后沟，偏沟，黑沟，新庄，腰林，八营等

三音节地名：何家庄，鸳鸯镇，刘家山，安家咀，宋家堡，贺家店，沙家坡，鸦儿崖，桦林山，鲍家里，小支沟，焦家寺，瓦泉峪等

四音节地名：宋家坟下，小石头沟，大石头沟，上花台沟，下花台沟，下任家峪，大酸梨树，田家芦梁等

五音节及以上音节地名：水帘洞石窟，宁远生态园，双毛石头上沟，广济渭河大桥

２．平仄搭配

汉语不同于印欧语等其他语言的主要特征是汉语有声调，声调的平仄变化使得汉语具有抑扬顿挫的音律之美。

汉语地名作为汉语词汇系统的一部分，也是有平仄要求的。地名利用平仄的这一特点，“恰当地安排平仄，让不同的声调在相应的位置上交替出现，可使语言形成一种抑扬顿挫的声律美”。

由于“从语音的物理属性来看，平声与平声的组合读起来响亮顺口，易于辨识；平声与仄声的组合抑扬顿挫，便于发音，节奏鲜明”。因此武山地名多以平声相连和平仄相间为主要组合形式。而基于仄声低沉短促的特点，仄仄相连的地名读起来颇为拗口，所以地名中仄仄相连的组合方式是极少见的。

武山地名平仄搭配情况如下（以双音节和三音节地名为例）：

（１）双音节地名

平平型：腰林，黑沟，新庄，爷池，尖山等

平仄相间型：大沟，红堡，元树，漫坪等

仄仄型：大咀等

（２）三音节地名

平平平型：黄家山，车家川，包家坪，韩家湾，王沟村，山丹乡，兰家沟，鸳鸯镇，张家门，沿安乡等

平仄相间型：大花地，马皇寺，李家咀，苟家场，瓦房下，杜家塄，法食屲等

仄仄仄型：马力镇等

（二）武山地名词汇分析

１．武山地名结构形式分析

“最早产生的地名大多是单纯词地名，这种单纯词地名又有单音词和双音词两类”。而以单音节为主，双音词地名也都是联绵词，如会稽，扶风等。这一时期的地名大都只有专名，没有通名。最早记载地名的《尚书·禹贡》一书中也只有“州”一个通名。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认知水平的提高，出现了复合词地名，这一阶段的地名大多是“专名＋通名”的结构，后来的地名也大都是“专名＋通名”的构词方法。再到后来，随着人类社会聚落的复杂化和人口的增长等诸多因素的影响，通名也逐渐增加，加之词汇的发展，出现了词组地名。地名发展到现在，单纯词地名已经很少见了，而复合词地名和词组地名为现代地名的主流，现代地名的结构也大都是专名和通名组合的结构。

通过调查统计，武山地名结构有以下几种：

（１）“专名型”结构

地名中只出现专名，不出现通名的一种结构叫做“专名型”结构，武山地名中这种地名有：白石头，腰林，九棵树，元树，九间洞等。

（２）“专名＋通名”结构

这种类型的地名占大部分，主要由词或词组作专名。

①词作专名

单纯词作专名：大山，大咀，尖山，爷池，漫坪，大坪，鸳鸯镇等。

合成词作专名：徐黄沟，龙王沟，粽子沟，鹞子山，桦林乡，盘龙村，狼坡山，鸦儿崖，黄鹤村，老猫沟，天柱山，羊角沟，虎头咀等。

②词组作专名

小石头沟，狼叫屲，召兵咀，白草屲，白土坡，斩仙下，卧牛坪，青羊山，铁笼山，卧龙里等。

（３）“专名＋通名＋通名”结构

地名发展过程中有一部分“专名＋通名”的地名转化为了专名，所以出现了“专名＋通名＋通名”结构的地名。例如：罗诺湾村，四沟村，草沟门，草坪村，李子沟村等。

（４）“附加型”结构

有些地名为了区分原地名，通常会在原地名前面加形容词或方位词。这类型的地名有：上花台沟，下花台沟，下任家峪，大南岔，小南岔，阳坡村等。

通过统计，武山地名的结构类型以“专名＋通名”结构为主要结构，多余一半，“专名＋通名＋通名”结构和“附加型”结构其次，“专名型”结构占极少部分。

三、武山地名

文化信息分析

“地名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反映社会历史文化的活化石，它记录着一个地方一个朝代的沧桑巨变”。地名伴随人类社会的产生而产生，并随社会的发展而相应地变化。地名在人类社会几千年的发展中代表不同阶段的历史，承载了不同种类的文化，它是历史的见证者，亦是文化的传承者。

通过对武山地名的研究，可以窥探在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中蕴含在地名中的人文历史、民族文化、社会心态、地理文化等文化信息。

（一）武山地名与历史文化

历史事件的发生、朝代的更迭以及民族的融合都会在地名中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

如“武山县”的由来，秦灭西戎在此设豲道，《前汉·扬雄传注》：“豪猪一名豲，自为牝牡者也。”豲是一种非常凶猛的豪猪类动物，虎狼不能近身，作为本民族的象征，是有威严强盛，不可侵犯的意思。东汉中平五年析襄武、豲道地置新兴县。意为“新近建立的、处在生长或发展时期的行政区域”。三国时期魏更名为武城县，因县内武城山而得名，《中国历史地名大辞典》：“武城山，三国雍州·南安郡东南、天然屏障。”隋朝，新兴县并入陇西县，隶陇西郡。五代时期，县域为羁縻地（授予归附的吐蕃族居住）。北宋在今县城北建宁远寨，后又升宁远寨为宁远县。北宋末年宁远陷金，不久又降宁远县为宁远寨，南宋端平六年，宋蒙联军灭金，宁远寨归属蒙古汗国，元世祖时复置宁远县。明、清沿袭宁远县制。民国时期因与湖南省宁远县重名，更名武山县。此外反映历史事件的地名还有：军民村，斗敌村，铁笼山等。

（二）武山地名与生态文化

武山境内环山带水，气候宜人，风光绮丽，是古丝绸路上的一颗璀璨明珠。正因为有着良好的生态环境，武山这片热土有着丰富的物产。如据《水经注》武山县，因武城山水得名；鸳鸯镇因为古时候这里盛产鸳鸯而得名；桦林山因为山上桦树繁茂而得名；草川乡草木茂盛，自古以来就是放牧之地，因此而得名。县内犹如黄鹤村、鹞子山、蛤蟆沟、黑虎咀、狼坡山、猴儿弯、兔儿坪、卧牛坪、羊角沟、鹁鸽堂、梨树村、松树梁、大柳树村、白杨树湾，杏树屲、梨树湾、大麻地、棉花地、温泉乡等也大致能够体现武山的生态状态。

（三）武山地名与宗教、神话传说

“宗教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它是统治人们的自然力量和社会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歪曲、虚幻的反映，是以对自然的神灵的崇拜来支配人们命运的一种社会意识形态”。人们信仰宗教是为了从中求得内心的平静和生活的安定。

佛教自西汉末年传入中国，而武山作为相对靠近印度的地方，佛教传入武山的时间也较早。县内与佛教有关的地名有：始建于汉的木梯寺石窟，始建于十六国后秦的水帘洞石窟。此外，还有一些与佛教有关的村落：大佛咀，焦家寺，下文家寺，下金刚寺，金刚村，彦麻寺，庙跟前，八爷庙，进士庵等。

道教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宗教，几千年来对人们的影响颇深。道教信奉的神灵多而杂，神话传说人物、历史人物、民间故事人物都可作为道教信奉的对象。武山地名中有纪念上古神盘古的盘古村、纪念道家创始人的老君山、纪念木匠祖师爷的鲁班山、鲁班峡、鲁班村，纪念龙王的龙王沟等。

（四）武山地名与社会心态

人们往往在给居住的地方命名时寄托了一种对宗族的情思、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美好事物的歌颂等。武山地名所体现的社会心态主要有：

１．重视宗族的社会心态

同一个祖先繁衍的后代称为宗族，自古以来，华夏子孙以姓氏为家族延续的标志。以姓氏命名的地名出现的频率之高、数量之广也印证了华夏民族重视宗族的社会心态。武山以姓氏命名的地名主要有以下三种形式：

姓氏＋通名：康坪，潘坪，赵坪村，魏沟村，谢坡村等

姓氏＋家＋通名：杨家沟，张家庄，黄家屲，宋家堡等

姓氏＋姓氏＋家＋通名：何宋家山等

２．重视方位格局的社会心态

从来中国人方位观念就很强，这种观念也渗透到了汉语地名中。中国人自古认为自己居住在世界的中心，所以自命居住的地方为“中原”、“中国”。汉语中方位词有：东、南、西、北、中、上、下、左、右、前、后、阴、阳、里、外。用方位词来命名地名更具有直观性，况且古人重视阴阳，古人以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用方位词来命名地名也迎合了古人重视阴阳的心理。

使用方位词的武山地名有：阳屲上，阴坡庄，阴洞沟，南川村，上泉峪，后沟，东山里，西山湾，下咀儿等

３．追求平安幸福的社会心态

武山自古多战乱，先后被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政权所占领，三国时期，更是达到每日被不同的政权所管辖。在这种社会形势下，人们都渴望有幸福安定的生活环境，这种心理也被寄予在当地地名中。

武山曾名“宁远”，其原因是当时羌人骚扰，金人屡犯，战乱不断，故取名宁远，寄托了永远安宁的美好愿望。武山地名中也有譬如西康村，兴城村，沿安乡等地名体现了人们爱好和平，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

四、结语

武山地名作为武山县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像一面镜子一样映射出武山悠久的历史文化与独特的地理环境。研究家乡的地名，可以更好地认识和了解家乡的历史、文化、山川、民俗等。

来源：《兰州文理学院学报》2016年第4期

作者：文博

选稿：甄艺涵

编辑：郭娟

校对：徐省之

责任编辑：郝志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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