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isle Talk | 周心语:“映射”现实世界的疏离叙事
A: Artisle | Z: Xinyu Zhou
展览现场,图片由艺术家及恒艺空间提供
A: 欢迎Xinyu来Artisle做客~可以简单的向读者们介绍一下自己吗?
Z: hello!Artisle的读者朋友们好。我是周心语,目前以艺术家的身份工作,近一两年主要以综合材料架上绘画作为我的主要创作媒介,更早一些则更专注在数码绘画以及动画创作。我的本硕均就读于中国美术学院,本科学动画,研究生学版画。
A: 有关注到你的作品风格无论是肖像、静物还是风景,似乎都是抽象与模糊的,没有特定的边界感,你是如何形容或定义自己的创作风格呢? 风格形成的过程中有受成长经历或生活环境的影响吗?
Z: 我更愿意把我的创作风格称为我自己本身的“映射”。更具体地说,我希望我的创作是我工作生活于当前社会文化背景下的映射产物。在我过去的绝大部分创作中,我都不会设置一个明确明晰的设定,但我确确实实地将我当时创作时的心境与过往的经验都杂糅暗含在其中。我一直将我的创作作为一种“提问”的方式,我得到明确的答案的问题,我会诉诸于文字,而众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我将它们用绘画来体现,那么诸多的没有答案的提问,映射出的创作结果就是模糊与暧昧的。
《静音》系列(部分)
30cmx22cm 色粉,丙烯,油画棒
作于木板,2021
A: 有关注到你最近的作品《躺下做梦》与《碎片》系列在材料运用上都很丰富,画面因为不同材料的组合产生不同的质感,在创作中是如何确定材料与创作方式的呢?
Z: 关于“在创作中是如何确定材料与创作方式”这个问题,在这之前首先我想谈谈我为什么会选择绘画这个媒介,就我个人而言,每种媒介与生俱来的特质就千差万别,比如电影视听语言的精彩运用让观众在120分钟的电影时长里沉浸在这个故事里,电影和小说这样的媒介天然使命是讲好一个故事,又或者行为艺术的天然使命是表达出一个观念或观点,我认为绘画在叙事与表达观念天然地弱于以上几种(弱但不是不能),而绘画的长处在于将这种弱化掉的叙事和观念都瞬间地凝固在一幅画上,而观众在静止的画前,就好像站在每秒24帧的其中一帧前,一切暂停下来,观众与画产生情绪的交换,这种感觉是让我着迷的。
《躺下做梦之三》
120cmx90cm 色粉,丙烯,油画棒
作于木板,2021
《躺下做梦之一》
90cmx90cm 色粉,丙烯,油画棒
作于木板,2021
而在《躺下做梦》和《碎片》两个系列其实我用了几乎相同的材料,油画棒,色粉,丙烯。(《碎片》系列在这些基础上还使用了颜彩)之所以选择这些材料,是它们最符合我套叠的需要,我的颜色都是层层叠加套色而产生,我的绘画中非常在意“层”(layer)。
《躺下做梦之四》
60cmx40cm 铅笔纸本,数码上色
收藏级微喷于版画纸,2021
《躺下做梦之五》
60cmx50cm 铅笔纸本,数码上色
收藏级微喷于版画纸,2021
A: 在绘画作品中综合材料是你主要的创作媒介,一些版画创作技法例如独幅版画、蚀刻等也为作品带来了不同的质感与肌理,你是如何将不同技法在你的作品中组合与运用呢?会有什么特别的考量吗?
Z: 技法本身对我的影响非常深的体现在我的绘画里。我其实做版画这样的间接技法作品并不多,但版画中的许多技法以及动画技法、photoshop中的绘制都影响了我的直接绘画。版画套色,动画中的洋葱皮工具,以及photoshop中的图层,都有“层”的应用。在我的直接绘画里,通过层的叠加,质感与肌理非常自然地出现。我希望通过“层”来体现“覆盖”和“包裹”,除了颜料层叠产生的破碎感,有的作品里我也会覆盖宣纸以及雪梨纸,纸张的覆盖来源于我搬家打包画时的经历,我希望把宣纸雪梨纸本身脆弱的材料特性留在作品中,这种材料与我当时作品想要表达“易逝”感相吻合。
当然除此之外,比如独幅版画和蚀刻技法本身也给了我很多在直接绘画中对线条的处理灵感。
《未命名》,52cmx52cm铅笔纸本,数码上色,
收藏级微喷于版画纸,2021
A: 作品《肖像》系列和一些人物系列作品中都有很多斑驳感的笔触,这对画面中人物的塑造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吗?这些肖像或人物对你来说又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Z: 我制作出这种斑驳感,虽然在绘画时很大程度依赖于我在绘画时的直觉处理,但细想来,这应该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我对“旧”事物的偏爱,我的衣柜里一半是vintage服饰,我也非常喜欢中古家具以及复古文化,我希望我笔下的肖像人物也具有像老旧家具包浆的那种故事感。
《肖像》系列模特是我身边亲密的朋友,近两年我都更希望去画和我非常亲密的朋友,因为她们和我产生的联系与羁绊更深,但我在绘画她们时我不会强调她们的外貌特征属性,更多时候我会刻意地改掉她们的很多外貌特征,让她们看起来不像她,我更希望我所绘制的肖像强调的是“人”本身,更强调当时的氛围与情绪,而不是个体。
A: 有发现你的作品中色彩明度饱和度都偏低,通过色彩的运用营造出一种厚重的故事感,这是你作品情绪感表达的主要方式吗?在创作中又是如何运用色彩的呢?
Z: 正相反的是,我在绘画过程中常常会忽视掉“色彩”本身。画面中呈现的颜色通常只是我在考虑明暗关系时的出于直觉的选择。在我的绘画中我通常使用不超过四个颜色,又或者很多时候我都在画单色的素描明暗关系。色彩作为我作品组成的一部分,就像我前面所提的,是一种自然的“映射”。
《日复一日》
58cmx56cm,蚀刻,飞尘,2021
《碎片.1》
8cmx20cm,蚀刻,2021
《碎片.2》
9cmx10cm,硬底蚀刻,软底蚀刻,2021
《碎片.3》
10cmx9.5cm,蚀刻,2021
《失踪》
28.4cmx44.8cm,蚀刻,2021
A: 这种色彩组合让你的作品带有一种胶片负片的质感,有了解到摄影也是你创作方式的一种,这两种媒介对于你的创作来说是怎样的关系?你又是如何看待绘画与摄影之间的关系呢?
Z: 在我个人的创作中,我的摄影作品是一种“再绘画”,我的摄影作品通常来自于我拍得很琐碎随意的手机相片,在拍摄时我刻意不去认真地构图,这种手机拍摄下来的照片会像是谷歌街景里随机截取的一角,我对这些相片处理的过程和我绘画的思路是一样的,是一个“不断做减法”的过程。所以这个处理过程一定程度是对我绘画思路的训练。同时我也从处理过的相片得到很多绘画上的灵感,比如失真的相片所产生的电子包浆感,过曝的相片的阴影处的模糊柔软感,都给我画面处理提供一些新思路。
而至于更宏观地来看绘画和摄影这两种媒介本身,人类的每一种工具的发明都可以说是自身身体的拓展,最早的绘画是用来记述,但这种记述通过绘画者的加工转译存在着不准确。摄影的出现使得我们的记忆真实的“有迹可循”,成为可以被保存的图像形式的实体,通过相机,记录下的世界是一手的没有经过转译的。现在如何运用这两种媒介取决于艺术家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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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作品中也有很多日常生活片段记录,例如《静音》与《碎片》系列中的物体,平常是如何记录与思考这些生活中的片段并将它们运用到创作中,转化为你的艺术语言的呢?
Z: 我的摄影的一部分会成为我绘画创作的原料,像前面提到的我通过“处理过的相片很多绘画上的灵感。”除此之外我想提到的是,我之所以选择画这些“生活中的片段”,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这些片段本身突然给了我灵感,而是我先在实践中触发我要去画这些的念头。在读到森山方说的“其实画楼梯就是画我自己,前些日子,我曾去童年故居,发现那里原来也有同样的楼梯。”我深以为然。
《静音》系列(部分)
30cmx22cm 色粉,丙烯,油画棒
作于木板,2021
《静音》系列(部分)
30cmx22cm 色粉,丙烯,油画棒
作于木板,2021
《静音》系列(部分)
30cmx22cm 色粉,丙烯,油画棒
作于木板,2021
《静音》系列(部分)
30cmx22cm 色粉,丙烯,油画棒
作于木板,2021
《静音》系列(部分)
30cmx22cm 色粉,丙烯,油画棒
作于木板,2021
《静音》系列(部分)
30cmx22cm 色粉,丙烯,油画棒
作于木板,2021
A: 有关注到你有一些动画作品,如曾入围多项电影节的作品《舟》,这种动态与静态的表达方式在你的作品中被很好的结合。你是如何转化作品动与静之间的关系呢,对你的创作来说二者有什么区别和相似点吗?
Z: 在做动画和平时的架上绘画时,我的思考方式会完全不同,我在做《舟》以及其他一些gif作品最开始时,我最关注的是镜头运动,我会从镜头如何运动作为落脚点而生发出创作(这点上给我很多影响的是乔治·史威兹贝尔)。同时我非常喜欢手持镜头跟随人物所带来的真实感和紧张感。在这点上,我的“静”的作品和“动”的作品共同之处都在于,它们都是我个人所选择的观看视角。
A: 在视觉创作的同时你也有一些文字创作,文字可以带给你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Z: 文字和图像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图像绝不仅仅是文字的视觉化转译,对图像的文字阐释也永远无法代替图像本身。我非常明确地会把一部分“我”通过文字表达,另一部分“我”通过视觉创作。对我来说文字创作在对我视觉创作产生影响的同时,我也认为艺术家个人阐释是艺术家创作的重要部分,这种阐释不是说对某件作品的阐释,而是如何阐释ta的创作观念。
A: 有哪些喜欢的艺术家,或是对自己影响比较深刻的艺术家呢?
Z: 我非常喜欢蔡国强,盐田千春。蔡国强的《天梯》和盐田千春的《我们将去往何方?》,都把生命与死亡的思考视觉化成艺术家独一无二的艺术语言,这种独一无二亦是我在我自己创作永远在追求的。同时在我不同阶段影响我的艺术家也有很多,比如像是Luc Tuymans, Mamma Andersson, Alice Neel, Kiki Smith,以及我同时受文艺复兴时期画家影响,比如Hans Holbein的素描在我对线条处理上启发很多。
A: 有没有之后的创作计划可以透露呢?
Z: 在一切都不确定时代里,创作也是不确定的。虽然创作计划不确定,但是我习惯于在非常固定的工作时间里遇见随机。
感谢xinyu的受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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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zh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