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东佳西的大好时光

图/孙诺  文/吴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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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木心

我们都在自知或不自知地，

寻找或笃行不轻饶岁月的方式。

猕猴岭下的抱道村对我们一行人而言，

是过往岁月的停驻。

这个小小的黎村随便走走就逛完，

茅草屋虽然在这里成为罕见之物，

代替它们的是和汉区别无二致的混泥土屋顶，

但村委小楼顶上那个响彻全村的喇叭里唱着的歌，

明显是我们十几二十年前听的。

木心先生的《从前慢》被广为传颂，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如今就连在水泥硬化村道上肆意走动的五脚猪，

以及在斑斑粪迹间徉徜的鸡鸭，

在抱道村的外来客眼里都是一种莫名的新奇，

一种久远原乡似曾相识的清丽和恬静，

在大山的环伺守护里慢慢荤绕于我们心间的柔软处。

这是一种对岁月细研慢磨的旅行邂逅，

我们尽可暂别日常的种种庸碌匆忙，

闪身神离于岁月重归的叠化即景里，

或追思，或感悟，

无关爱憎。

猕猴岭是海南的第三大岭，

其高度仅次于五指山和鹦歌岭。

它位处乐东北部佳西自然保护区，

是区内十座千米以上山峰的王者。

山区黎村总是旅人心有念念的地方，

毅明是个憨厚不拘言笑的黎家小伙，

他领着我们在村里走家串户。

村里的茅草屋遗迹是两间已显破落的谷仓，

牛栏里成群的黄牛和水牛对我等不速之客，

慵懒的眼神里有着陌生的深隧和悲悯，

那个绣面的阿婆已是古稀之年，

她腼腆地应对摄影师的追拍镜头。

绣面纹身实是她们少女时代无奈承受的旧俗，

据说经此酷痛可避邪拒恶。

这些岁月的残余被有意无意当成风情表征，

其实是一种探奇心理的荒唐和谬误。

对岁月的追念更应附着于那个晨起砍柴归来的大哥，

以及就在他家庭前山石上采摘野生苦瓜的妻子。

野生苦瓜状如小桔得之不易，

但她以山村的质朴愿意赠我们一二。

村里人家用水引自山间泉流，

在家门口携着小孩洗衣服的少妇看见镜头，

立马奔走回屋躲避，

黎人对照相机闪光灯徨恐或羞涩，

在她身上依然有效。

汉化是每个黎村正在经历并深入的现实，

但畏鬼喜酒的习俗依然。

村里恰好有人家做“鬼事”行酒宴，

出于对他们口中直言的“迷信”的避讳，

我们没有采拍。

然而，毅明却突然不见了，

原来他竟抛下我们自顾去那户人家喝酒。

当真是交情诚可贵喝酒价更高，

若为喝酒故一切皆可抛。

毅明家在村尾，

从他家往南是昌化江。

江水徐来因山得湾，

于是一方静水如湖泊水库，

举目飘渺山光水色。

大山巧水畔辟有屋舍，

这一山水人居少人知晓，

其实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山间水”，

是周遭林圃的主人用于守林办公的地方，

也以山间民宿兼精致农家乐的形式，

接待往来朋友。

都说乐东可供食宿歇娱的景点景观不多，

藏匿于佳西猕猴岭山水间的这方去处，

足为往来朋友们的心头好，

在这里居木屋临水韵入山林尝农味，

不亦乐乎。

主人以资深园林行当从业者的喜好，

把房子构建成木质精品客栈样式，

精巧间俨然房舍亭台的况味，

茅草遮顶的构造下有木质地榻房间供静谧好眠，

配以厅堂书香蒲团茶座咖啡清香独得禅意清雅。

抬脚下木阶便是山坡草坪入帘新，

移栽的乔木在柔和山风里悠然自得，

一匹瘦马守着自己的沉默姿意漫步。

水岸草坪上石路隐隐木道清丽，

更有一沙坪小景皑皑相随，

此情此景可支个帐篷夜露虫鸣入天籁。

临水山居喂马劈柴饮茶入静抒情咏意，

这是多少人梦想中的人生即景，

如此而己。

我们说这是喜揽佳西风光的上好栖憩地，

岁月的细研慢磨在此化为各人心里的大好时光。

夜间的烧烤小酌姿意清谈日间的农家原味，

自然不是全部。

水泊行船去观景探奇，

是一众出入佳西的驴友们不到此地不知此味的体验。

抱道村民们除了山间农作也在昌化江上渔猎，

我们在毅明的引领下乘铁皮舟去游江。

此去目的地是一个江涧峡谷，

他们称之为小九寨。

路上屡见用于灯光捕鱼的绳索从江心小山横跨至岸，

岸边水畔偶见乱树杂丝里有低矮棚屋，

那些貌似随意晾晒的衣物在提示那里住着人，

只是远离我们所惯常见识的人间。

小九寨是一个呈喇叭形的峡谷，

小舟从喇叭口拐入可沿水道深入百十米，

这一拐宽阔江景转场为林荫航程，

两岸茂密的山林向我们探出身姿，

虬枝怪杆的茂盛间筛下斑斑点点的阳光，

一一落在已染成绿色的水面上，

举目环视可见山石相貌各异不怒自威。

待得小舟靠岸舍舟上步行，

便是奇石浅滩惹人心意动。

择石为阶溯水向上，

水流潺潺间石而来，

高低无序间又有大小瀑布凌然成势，

向上向上再向上，

那就是大山的领地了，

涧水溪流的来处则只能留给勇者去探寻。

相比较于水泊行舟游历山水，

出入佳西的驴友们更为熟知的其实是山林穿越，

而猕猴岭的穿越并非外人熟知。

山间水的主人自然对这片山域更加熟悉，

他把这里的穿越分为难易两条线。

坐着皮卡沿崎岖山路在狂野中颠簸，

路尽下车徒步进发，

我们选择的是较容易的那条线路，

路上可遇到于山野间搭棚屋守居的黎人，

然后林间跋涉小路迂回，

过涧溯水攀石登临不在话下。

最终目的地是一个涧瀑劲下的石潭。

此潭水深不过一米许，

潭水清凉冰爽，

在水击石惊的自然音效里惹人入水畅浴。

另一条难度系数较高的线路据说可以露营，

经较险阻的远途穿越后于深山餐宿，

又是一番难得的写意。

佳西的攀登穿越其实是资深驴友们心间向往，

只是这份向往的实现多在佳西村方向。

从抱道村出南美村委会上大路往南几百米，

即可拐进佳西村方向道路，

我们一行五人要走一回更多人熟知的佳西。

所谓熟知指大家都知道的红水河谷和大小瀑布，

沿水泥硬化路向山里走，

先到红水河谷后到大小瀑布，

而所谓的到指的是下车徒步的起始点。

这一路上山间农田意兴盎然地展示着深秋的颜色，

沿路可见涂成暗红色的木质栏杆，

这或许算是佳西保护区难得的“开发”痕迹。

事实上佳西目前没有任何着眼于旅游的项目开发，

通达的道路和路栏让这里的乡村之美可近可掬。

没有商业开发的规模式沾染，

佳西葆有难得的原山原味，

山里村落的发展面貌，

则给予途人入山临景的亲近感。

我们舍红水河谷而先去瀑布，

按先易后难的原则，

驱车直奔小瀑布徒步点。

去往小瀑布有如去农家后花园，

穿过一片槟榔香蕉园不久即听到水声，

从山里引水在佳西已是常态，

所以一路上伴随的是引山水下山的水管。

大山瀑布的距离感在小瀑布面前不存在，

因为我们和村民种栽的香蕉树站在一起，

就可以看到小瀑布的身姿。

庞大的山体在这里退成一个凹形，

石壁陡然挺立拱卫一帘激流，

若以天空为屋顶这里就是一方别致厅堂，

巧斧神功的石壁冷峻如斯，

但眼界所及所有石头都圆润无比，

它们以朴拙又自有精灵的神情各司其位，

令人忍不住要去登临要去抚摸一番。

从小瀑布的徒步点驱车折返几百米，

我们开始探访大瀑布徒行路程，

带着昨天穿越狝猴岭的疲劳这一程委实不易。

同样是先穿过一片槟榔林，

然后途经坡度逐渐变陡的橡胶林，

沿着树杆上红漆箭头的指引渐入深山，

山势渐高渐陡也愈渐显出峻险的意味，

经土坡而踏山石再到不断攀临崖岩闪身过树，

堪可一人徐行小径时有时无，

唯凭那被契而不舍地涂在树上或石头上的箭头，

方能坚信往前仍是去处。

五人的队列渐渐被拉长，

直至前头不见后方需以呼喝小歇相候以免有人掉队。

已过一个多小时的行程，

疲累中终于从茂林里进入一青石河谷，

有水流成瀑布状从高处跌宕而下于山石间盈盈而去，

这是大瀑布吗？

然而此地岩石河床往下绵延，

凌然之势和水流之盛尚不如先前所见的小瀑布。

经电话联络一番描述求证，答案为否。

还要继续向上攀爬吗？

不如我们一起认证这里就是大瀑布好了。

大家会心嘻笑之余还是心有不甘，

经举手表决终要不见大瀑布不罢休。

接下来的行程越发艰苦，

终归不是专业驴友，

就这样带着大小摄影器材步步维艰仍步步向上向前。

所有的踌躇终于在大瀑布轰然入耳的那一刻释怀，

所有的想望终于在从林中再入涧谷的那一刻顺遂。

如果说小瀑布是从参差石壁斜插而下的一帘激流，

那大瀑布是从天际陡然舒展铺垂开来的渺漫纱帘，

此纱帘却偏悠然负重直下深潭擂得大山奏别韵。

之前所经的佳西瀑布原来只是大山涌流的断章，

与之相看会想着水从何来还应向上攀探源头所在，

但在这里，在一面几近垂直的高崖险壁的底下，

抬头极目已是空灵天幕

断断不敢想象如何以经此攀越看那高处是否有平湖，

唯有源流不断的高山瑶池在上方能日夜织此纱帘吧。

这里是所亲历的海南最美丽瀑布所在了，

藏在深山峡谷的它有茂盛的巧枝丛叶相装扮，

深潭外侧和奇石巨岩拱卫成门户，

一棵树从巨石上傲然立起枝叶姿意舒陈，

碧水从潭里溢出即成清流，

绕过一状如云朵的大石头跌进乱石河床向下远行，

这应该是我们一路上所见涧谷的源头之水。

深山绿谷的清新感里蜻蜓与蝴蝶在若近若离间嬉耍，

水气清凉里满目绿色间杂着各式山花向我们致意。

此刻我们是这瀑布水谷里的小人儿，

脱去鞋子光着脚丫卷起裤管踏石玩水是正事，

随意在一方平展的石床上躺下便是最肆意的歇憩。

好景怡人心无奈须归去，

好在归去的路并非来时路，

无须把来时的辛苦重来一遍。

依然是按红漆箭头的指引下山，

这下山路虽没有来时那么多艰险攀爬，

皆是仅可过一人的小路一直向下，

但不间断地速降的路势更须小心，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原来如此，

特别是除了茂盛的树丛相伴罕有其它景致，

心里突然明白上下山异途的妙意。

下得了山大家都已衣衫汗透，

也已无力再去红水河谷了，

那个落差高达一千五百米，

两岸陡坡峭壁可屡见池潭瀑布的地方，

留下待日后拜访吧。

驱车出佳西村，

却在农家庭前大树荫下巧遇一独臂小狝猴，

主人说那是他机缘巧合救养的。

不被商业开发打扰的佳西，

不仅山里藏有好景，

山与人的和睦也可见一斑。

而我们也践行了品味佳西大好时光的别样日程，

按旅行攻略的说法，

栖宿在狝猴岭下抱道村南的“山间水”，

不正好可游昌化江入狝猴岭，

也可进佳西村徒步大小瀑布和红水河谷，

多种行程体验组合可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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