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行首席经济学家：千万别将经济反弹当作复苏
世界银行刚发布了一份对全球经济的最新展望报告，后台留言「展望」，可下载获取。
这是卡门·莱因哈特（Carmen M. Reinhart）在2020年5月刚刚成为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在最新一期《外交》杂志上发表的文章里反复强调的。
| 《外交》杂志上刊登的《疫情下的大萧条：全球经济将不复从前》。
图片来源：《外交》杂志官网
《外交》杂志由著名智库，美国外交关系协会主办，是国际事务及外交政策研究领域最权威、影响力最大的学术杂志之一。
卡门与丈夫文森特·莱因哈特（Vincent Raymond Reinhart）合作写的这篇文章《疫情下的大萧条：全球经济将不复从前》（The Pandemic Depression：The Global Economy Will Never Be the Same），8月6日在《外交》杂志上发布。
卡门夫妇，都是顶尖权威的经济学家。卡门是古巴裔美国经济学家，是哈佛肯尼迪国际金融系教授，今年5月出任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 卡门·莱因哈特（左）与文森特·莱因哈特（右）
图片来源：wikipedia
《外交》5月18日还有另一篇文章，《这种流行病暴露了非正式经济的危险：陷入困境的不仅仅是发展中国家》（The Pandemic Exposes Dangers of the Informal Economy And It Is Not Just Developing Countries That Are in Trouble），作者帕斯卡尔·乔萨特·马切利（Pascale Joassart-Marcelli）是圣地亚哥州立大学地理学教授、跨学科城市研究计划主任，也是研究城市贫困与社会正义问题的权威学者。
这两篇文章，都非常悲观地预言了未来的经济困境。
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全球」危机？
《疫情下的大萧条：全球经济将不复从前》（以下简称《大萧条》）这篇文章一开头就强调了这次疫情的严重程度：它是人类进入全球化时代以来最大的危机。
可以说，以往虽然有感染人数更多的瘟疫，如黑死病、西班牙大流感等等，但那时候全球的联系远没有今天这样紧密。
| 疫情目前波及188个国家，2146多万人确诊感染病毒，全球死亡77万多人。
图片来源：CSSE@霍普金斯大学
比起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今年的危机才更像是「全球」的危机。
卡门在《大萧条》中写到：
「始于2008年的经济衰退虽然被称为『全球金融危机』，但在很大程度上是11个发达经济体的银行业危机。」
图片来源：世界银行
在2008年发达国家陷入金融危机的时候，发展中国家、新兴市场显示出了较强的韧性，而这一次疫情危机，受到更大冲击的，则很可能是发展中国家。莱因哈特夫妇认为，在这次危机中，低收入国家的主权债务违约会增加，部分发展中国家则会陷入崩溃。
所以，我们近期会看到经济衰退方面的新闻层出不穷：
联合国统计显示，超过170个国家将出现人均收入负增长。而根据世界银行的估计，未来全球将会有多达6000万人因这场瘟疫而陷入极端贫困，全球经济将在2020年萎缩5.2%，这还是比较乐观的估计。
在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字显示，目前失业数据已经是自有记录以来的72年中最糟糕的；许多分析机构则预测，至少到明年年中，美国的失业率将保持在接近两位数的水平；
| 美国1940年以来的失业率，在川普上台后，本已空前降低的失业率在新冠疫情爆发后突然上升至大萧条以来最高值。
图片来源：美国劳工统计局
美国经济分析局（ BEA）发布的数据则表明，2020年第一季度美国GDP下降了5.0％，这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严重的收缩。第二季度GDP预测下降34.3％。
在英国，2020年二季度GDP环比下跌21%，连续两个季度下滑，这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英国首次陷入技术性衰退。英格兰银行也发出预警，今年英国将面临1706年以来最严重的经济下滑。
| 英国GDP在2020年下滑严重
图片来源：英国国家统计局
在新加坡，今年第二季度经济同比下降13.2%，创下历史最大单季跌幅；GDP 连续2个季度萎缩，同英国一样，这是新加坡自2009年以来首次陷入技术性衰退。2020年新加坡经济预计萎缩5%至7%。
疫情之下，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善其身。
疫情的冲击，在各个国家的分布并不均衡。中国与亚洲一些国家，率先走出第一波危机，新增病例开始减缓，接着欧洲的新增病例也开始放慢，在美国也有部分州的新增病例有所放慢（但接着有些州的新增病例又猛烈抬头）。但是巴西、印度、俄罗斯等国家又成了疫情热点地区。
新增病例减缓的国家，经济重新开放，人员开始恢复流动，但是，卡门反复强调，这只是一时的经济反弹，千万别误读为这是经济在复苏。
人类经历的最严重的经济危机，自19世纪中叶以来，人均GDP恢复到危机前水平，平均需要八年时间(中位数是七年)。今年疫情冲击带来的经济损失，大多数国家都无法短期内抵消。
目前一些国家的经济反弹，只是人类走出这波经济损失的漫长旅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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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收入家庭和国家将面临什么？
卡门在文章中并没有妄下结论，而是给出了一些指标来衡量病毒危机的程度和经济复苏的程度。
至少有三个指标，共同表明，经济复苏的过程将是漫长的。
第一个指标是出口。
由于全世界前所未有地相互联系在一起，各国利用各自的相对优势进行合作并互相依赖的局面已经全面铺展开。疫情发生后，各国边境的突然关闭和封锁势必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这一情形尤其打击了过度依赖出口的国家，比如那些单一资源出口型国家。
旅游业同样遭遇重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在一些旅游国家，比如旅游业占国家收入和就业人数约50%到90%的加勒比地区，旅游业的收入「在未来三年内才会逐渐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
疫情之下，不只是很多公司裁员，还有很多企业直接被疫情打垮，而大学生和临时工的状况则更加严峻。
在今年的毕业季，从学校毕业的学生数量并没有因为疫情而减少，但市场的用工需求量却缩小了，全球数以千万计的毕业生，正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局面。
然而，更糟糕的是非正式工人的命运。
| 2020年4月，英国曼彻斯特封锁期间的照片。
图片来源：foreign affairs
《外交》杂志在2020年5月18日发表的文章《这种流行病暴露了非正式经济的危险：陷入困境的不仅仅是发展中国家》（以下简称为《非正式经济》）中指出，非正式工人的糟糕处境被揭露出来。
这篇文章认为，疫情正在影响全球20亿非正式工人的生活，而这些人占据全球劳动力的60%。
在美国，就有五分之一的工人是非正式工人；而在印度，则有90%的工人是非正式工人。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各个工业国家都开始雇佣更多的非正式工人。这些工人在安定的经济环境下更加具有优势，也更加灵活。可是，一旦出现危机，他们就面临着没有工资，和没有养老金、医疗保险、遣散费等福利的可能性。
然而，这些非正式工人已经具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在当下是合格的劳动力。可是由于疫情，他们的失业等于断送了发展机会。
等危机过去后，可能得八年以后了，那时，他们的工作技术已经过时，而掌握了新技术的年轻一代又没有积累一定的工作经验，就业市场就会出现错位，社会发展的节奏就会因此被打乱。
卡门在文章里提到：
「联合国最近警告：世界正面临50年来最严重的粮食危机。在最贫穷的国家，食品占消费相关支出的40%到60%；作为收入的一部分，低收入国家的人们在食品上的花费是发达经济体的五到六倍。」
| 2020年6月，南非的儿童排队领取食物。
图片来源：foreign affai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