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关于农村女性是否应该进城务工的问题,又在网上引发了一次激烈的争辩。你可能心里会想,怎么又是这类话题,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吗?
的确,女性该不该、能不能走出家庭,去社会寻找自我和未来,是一个老生常谈的、历史悠久的问题。早在19世纪,挪威剧作家易卜生(Henrik Johan Ibsen)就在其代表作《玩偶之家》里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漂亮可人的娜(nuó)拉和她的丈夫海尔茂即将开启一段美好的新生活——因为海尔茂即将担任银行经理的职务,这对恩爱善良的夫妻马上就要变得富裕起来了。然而一件往事打破了这一切,海尔茂向来正直深情的面具同时也被揭开。海尔茂收到一封威胁信,得知娜拉曾经为了给海尔茂出国养病,私自以父亲的名义,伪造字迹借了一笔钱后,这个整天叫她「小松鼠」「小宝贝」的人,前一刻还对娜拉说「常常盼望有桩事情感动你,好让我拼着命,牺牲一切去救你」的人,看到威胁信以后说的是:「你把我一生幸福全都葬送了。我的前途也让你断送了......我这场大祸都是一个下贱女人惹出来!」娜拉突然明白,她丈夫不是她理想中的那等人的奇迹,她以为海尔茂看到威胁信,会不在意地说「尽管宣布吧」,然后挺身而出替娜拉担当罪名——当然娜拉不会让他这么做,她已经做好自杀的准备了。她只是期盼一个正人君子,一个愿意付出的人。娜拉发现自己从来都不快活,她在父亲手里是玩偶一般的「泥娃娃女儿」,嫁给了海尔茂是「泥娃娃老婆」,在海尔茂的眼里,正经的事情与娜拉无关,他们从未进行过一次像正常夫妻那样的对话。她向来都是一个玩偶,而孩子们则是她的玩偶,她的家是一个「玩偶之家」。随着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娜拉的觉醒和出走令人大呼过瘾。可是,娜拉出走之后呢?易卜生并没有给出一个答案,他也没有义务给出一个答案。娜拉的出走固然是戏剧的高潮,也是观众情绪的共鸣点,这是易卜生的诗,而她出走之后将会发生的,则是一个社会问题。鲁迅就曾以「娜拉走后怎样」为题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做了一次演讲。娜拉出走之后会怎样?鲁迅的答案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出走的娜拉要找回自我,并不是走出家门就可以做到的,她不要做玩偶或傀儡,首先要获得经济权利,可是在当时,一个孤苦无依的女性要如何获得经济权,她能做些什么呢?她连借钱都需要有丈夫的允许。飞出笼中的小鸟,要面对的是鹰和猫和一些更可怕的东西。从现实推想,娜拉其实无路可走。再说回当下这个关于农村女性进城务工的问题,很多网友看到这个讨论闭眼就说:「当然要进城了,在城市被剥削也比在村里被剥削要好」。或者干脆更为偏激地说出侮辱性的话:「留在村里就是甘心当驴!」尽管时代不同,形式有变,但无论是易卜生笔下的娜拉、还是鲁迅台下的女学生、还是如今所谓现代社会中的农村女性,都面临着类似的处境——选择权不完全握在自己手里,而是一部分在家长和丈夫的手里,另一部分则在那些自以为是的「理论家们」的嘴里。「理论家们」傲慢地张口指点他人人生的时候,恐怕没有考虑到她们真实的困境。农村女性进城之后,在城里能够找到怎样的工作?她们如何适应这一环境?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又该怎么办?无论进不进城,她们都有自己的难题。实际上,要不要留下,是她们个体的选择,进城也许有更多的机会,留下也未必没有美好的明天。真正的女性主义,不是替女性做决定,不是指导她们如何生活,不是看了几部女性主义作品就举起旗帜不管不顾地辱骂,而是把尊重每一个女性的选择权,并支持她们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相信她们有能力承担与之相应的后果。■参考资料[挪]亨里克·易卜生.玩偶之家.潘家洵(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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