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只：关于语文教育的思考
問：你認爲語文課本的選文合理嗎？
答：極不合理。我孩子從一年級到四年級，語文選文基本上是白話文，每冊只有幾首短小的古詩，沒有文言文，這種輕視三千年、偏重一百年、避重就輕的語文教育，孩子肯定營養不良，學不到漢語文的真髓，成爲另類文盲。文化教育界不能無視一個基本事實：三千年重要，還是一百年重要？在不肖子孫看來，恨不得把祖宗三千年一筆勾銷！
問：白話文比例應該如何？
答：所謂白話文，就是大白話，會說話、會識字，稍加修飾，就能寫白話文體，例如新詩，不用多少文化含量，就能下筆。我們的語文教學，不能滿足於門檻很低的白話文，應該立足於文言文；語文課本，應該以文言文（包括古典詩詞）爲主，而不是以白話文爲主；至少，兩者各占一半。
問：你認爲語文課本的文化含量很低嗎？
答：對！目前語文課本的文化含量是很低的，在我看來，不及學生應該掌握漢語文化的十分之一。學生即使把課本背個滾瓜爛熟，考試滿分，也只是考試達人，文化素質也是很低的，也是高分低能的。
問：你理解的“高分低能”是什麼？
答：我理解的“高分低能”，不是流行的庸俗說法，不是學生會來事，情商高，投機取巧，耍小聰明，而是文化素質低，文化知識面狹窄，僅僅限於不合理課本的知識結構，離開了課本就歇菜。比如：讓語文高材生寫一副對聯就傻眼、不會寫古詩、對中國聖哲和教誨知之甚少。類似於琴童，只會看譜彈琴，不知道歐洲巴洛克音樂是何物，來一首自彈自唱，立馬傻眼。
問：你認爲目前小學生漢語文聲律知識如何？
答：很差很差，完全達不到要求。漢語拼音，老師沒說透；古詩詞，老師說不透。沒有基本的聲律知識，如古四聲、押韻、平仄、吟誦知識，是很難教漢語文聲律的。依我看，完全勝任小學聲律知識的語文老師，少之又少，絕大多數還沒有入門，跟學生一樣糊塗。
問：你是說，語文老師的古詩課，是錯誤的教學？
答：是的，傳統文化的缺失，不是一兩天形成的，幾十年前就開始出現讀書“文盲”了，時至今日，讀書人不懂三千年比比皆是，白話文頭頭是道，一旦涉及文言詩詞歌賦，往往就錯漏百出，尷尬無比。要扭轉讀書人當文盲的現象，必須從孩子抓起，從小進行文言文啟蒙。
問：你好像特別強調讀經（閱讀經典）？
答：當然！孩子識字以後，就要進行經典閱讀，從易到難，讓孩子從小接觸文言詩文，長大以後就不會有文言文恐懼症，相反，對文言文有親切感。須知，一個人的文化素質，是以閱讀量來衡量的，不是以考試分數來衡量。語文的閱讀量，首先表現在文言詩文的閱讀量，而不是白話文。閱讀多了，自然而然就會詩詞歌賦，會寫文言文，會寫詩填詞，白話文更是小菜一碟，無師自通。
問：你爲什麼反對學校推薦翻譯的外國兒童讀物？
答：翻譯的外國文學讀物，是經過翻譯家加工的，不是原汁原味的外文，歐化語文不倫不類，不利於孩子學習漢語文，誤導孩子的文章寫作。這個道理，好比外國兒童看翻譯的《唐詩三百首》，哪里知道漢詩聲律的秘密？我們有三千年燦爛漢語文學，也有一百年來優秀的白話文作家作品，爲什麼我們偏偏視而不見，反而引導孩子眼睛向外呢？熟讀一本《論語》或者《古文觀止》，勝似百本翻譯的外國名著！
問：你如何評價學校語文的考試教育？
答：考試教育在高考背景下很難避免，儘管不合理，甚至禍國殃民，戕害下一代，但是很實用。我不反對考試教育，只是堅決反對過早進行考試教育，至少，孩子在小學六年中，要實施素質教育，語文以閱讀爲主，以文言詩文爲主，把狹窄的課本引申到無限的課外，不要就有限的語文課本反復做文章，沒完沒了的背誦、作業、模擬考試、模擬測試，停課應付考試。還不如把這些時間花在擴大閱讀面、提高孩子文化素質上。所以，我建議，小學六年級以前，杜絕課外作業，杜絕模擬考試，每個學期只有期末考，取消月考、期中考、不定期考，把時間花在擴充閱讀和講解國學經典上，通過大量閱讀掌握辭彙量，吃透漢文句法。這種注重文化素質的教育，六年以後，孩子可以打下很好的漢語文基礎，到高中階段如魚得水，再實施考試教育應付高考就水到渠成了。
問：是不是說，學校考試教育太早了？
答：對！小學一年級開始就進行考試教育，唯分數爲上，學校以分數考核老師，老師以分數考核學生，層層加碼，以至於語文教育變成課外作業競賽，文化含量很低的語文課本，根本不值得學習大半年。過早進行考試教育，孩子失去了寶貴的閱讀時間，變成考試機器，這樣培養的考試達人，就是高分低能，知識面窄，沒有創造力。
問：你如何評價語文學霸？
答：有個學霸，跟我孩子同年級，每次語文考試，分數都比我孩子高。我測試他的文化素質，如高適《別董大》，語文課本只是第一首，還有第二首，你會嗎？你知道這首古詩是什麼詩體嗎？押什麼韻腳嗎？什麼是平仄？什麼是起承轉合？該如何斷句誦讀？什麼叫上聲？孔子是誰？知道《論語》嗎？……全是搖頭。這就是典型的高分低能，糊裏糊塗學語文，是考試教育的後果。
問：好像鋼琴考級教育類似於學校文化考試教育？
答：所謂應試教育，哪個領域都是一樣的，走過頭了，就變味了。我說過，應試教育是不可能避免的，只是不要太極端，不要來得太早。比如孩子學鋼琴，家長初衷是讓孩子接受音樂薰陶，提高藝術修養，一旦走上考級路線，孩子音樂素質就危險了，多少考了十級的鋼琴生，音樂素質還是很低的，音樂沒有紮根，對音樂的理解非常膚淺，所謂糊裏糊塗學鋼琴，糊裏糊塗考級。可悲的是，鋼琴界的考級教育占了主流，大多數家長不明其理，任由考級教育耽誤孩子。
相關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