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蠢到尾”的辩护词怎么就成了“精彩绝伦”？
成文之前，声明一点，法萌君与张扣扣的辩护律师邓学平本是微信号好友，同在多个微信群，素无恩怨，本文纯属观点不同，对事不对人。
7月17日上午，除夕日连杀三人的张扣扣被执行死刑了。不得不说，这是一起人间悲剧。两个家庭两代人的恩恩怨怨，以互相伤害作为结局，而对于两家的伤害远未结束。
基于人之本性深处的 复仇论和善恶观，社会民众各自在网络上发表着对此事的看法，其中，不乏一些法律人的观点。本号也转发了一篇法萌君赞同的西北政法大学王政勋教授的《王政勋：张扣扣案的法理与人情》，作为此事的观点，推荐给了读者。
昨天，年初张扣扣故意杀人、故意毁坏财物案一审律师辩护词，被冠以类似《张扣扣被执行死刑，辩护词精彩绝伦》等标题的文章，各方媒体纷纷转载，不少法律类的公众号也在积极转发，让法萌君实在为这些公众号的法律眼界担忧，也担忧法律界由此拉开了不讲法律拼文风的代理风格。
在这篇通篇看不到现代法律术语和法律事实分析的辩护词里，充斥着对案件事实的律师主观推定、对于血亲复仇的推崇肯定、将复仇视为正义强加给司法、站在复仇者角度认为世界都亏欠“自己”的狭隘之词，传播之初就曾被人称之为“从头蠢到尾”的辩护词。
律师的辩护词，是辩护律师在诉讼过程中根据事实和法律所提的，针对检方控诉内容进行申述辩解、反驳控诉，进而向具有裁判权的法庭证明被告人可无罪或罪轻的法律文书。说实话，这篇被称颂为“精彩绝伦”的辩护词，按法律定义来看，称之为“辩护词”，实在有辱法律上对于“辩护词”的专业定义。
看看这份辩护词的五个标题就知道了：“01 这是一个血亲复仇的故事”；“02 张扣扣没有更好的仇恨排遣通道”；“03 复仇有着深刻的人性和社会基础”；“04 国家法应该适当吸纳民间正义情感”；“05 尾声：张扣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整个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大字——复仇有理。
洋洋洒洒的近万字“辩护词”在法院的判决书里，换来的仅是一句“辩护人的其他辩护意见，均无事实和法律根据，不予采纳”，可能在法院从法理角度上看来，鼓吹“复仇有理”的辩护意见，根本不值一驳。试想，有那个法院会在判决书写下支持“复仇有理”的判词？一旦成文，岂不是神州遍地举刀向仇人了吗？
就是这样一篇鼓吹原始社会盛行、封建社会残留、早被现代司法理念所摒弃的“复仇有理”辩护词，创造性的将法律文书以网红文体写作，将现代文明成果的法律司法问题推给由社会民众来裁决，迎合了社会民众内心对血亲复仇的同情及对司法结果的不信任，广泛传播，受到热捧。
其实，那些追捧者不妨深思一下，这样的“复仇有理”、司法裁决不满就能暴力复仇的实践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会有什么后果，社会会出现什么状况？
十年前得罪某人的行为已经法院处理，突然那天觉得不爽来到自己面前暴力复仇也可以减轻处罚；对法院案件处理结果不满，甚至怀疑处理不公就可以暴力复仇也可以减轻处罚。那还要法律法规、司法机关何用？
当然，复仇是人之常情，尽管法律禁止，但不排除无法化解心中怨恨之时，个别人走上悖法杵逆之路。《投名状》里，庞青云为升官杀害结拜二弟赵二虎并夺其妻，三弟姜午阳为二哥报仇，刺杀了贵为江苏巡抚的大哥庞青云后，举刀自首，高喊“杀人者，姜午阳是也”，只求速死。姜午阳按律被处死，但人人敬仰其是条汉子。这就是复仇的代价！
既想复仇又想不担责任，规则何在，秩序何在？
有人称，作为职业法律人，写出所谓“精彩绝伦”的“辩护词”，其实不是给法院看的，而是给社会民众看的。也许吧。不讲法律讲法制史，不讲事实讲复仇论，不讲情节讲心理学的辩护词，尽管引得民众表面上的极力叫好，却没有起到丝毫的法律效果，也不可能起到改变法律的效果。
试问，这样的辩护人，下次谁还敢用？
就在前几日，一案件的当事人，在经历过此前几个官司都被同一法官判决败诉后，向法院提交了书面的要求该法官回避的申请书，其中不讲法定的利害关系，却大骂法官是“垃圾、蛀虫”，最后，被法院处以司法拘留15天、罚款20万元的处罚。
法萌君想，上面这貌似出气的“回避申请书”，是不是跟那份“精彩绝伦”的“辩护词”，有异曲同工的内容相似和处理境遇呀？不同的是，作为职业法律人的律师，在法庭上当事人最需要法律帮助的时候，沦为不讲法律的感情宣泄，对社会法治进程、对自身职业操守，是不是一种伤害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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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号法律支持：姜效禹，山东烟台人，从事法院工作十六年，现山东智峰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微信号：sdyt86，立足烟台诚交各界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