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豪车缘何低价出售
企业成立不足一周就卖出了几十个品牌的数十辆轿车；一辆市场价550万元的劳斯莱斯古斯特，开票售价竟然只有35万元……企业一连串奇怪经营行为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最近，山东省威海市税警携手，破获了一起虚开机动车销售统一发票大案。违法分子冒用他人名义注册270家空壳汽车销售公司，对外共虚开机动车销售统一发票12409份，涉及金额17.7亿余元。案件查处过程中，办案人员共捣毁犯罪窝点4个，抓获犯罪嫌疑人14名。
销售异常的“怪”车企
2020年3月，威海市文登区税务人员在日常监管中发现一家“怪”企业：2019年12月底成立的YC汽车销售有限公司，在成立后5天内即对外开具机动车销售统一发票60份，并且企业随后在2020年1月零申报，2月也未进行纳税申报。
税务人员多次拨打该公司的联系电话未果，于是前往企业登记的经营地址——某二手车交易市场进行核查，却发现该地址根本不存在。
税务人员对该企业开票信息分析后发现，其对外开具的60份机动车销售发票的车辆品类十分繁杂，60辆机动车中竟然囊括了奥迪、大众、红旗等50多种车型。此外，汽车产地也极为分散，不仅有产自上海、广州等地的汽车，也有产自美国、日本等地的进口车。一个刚成立不久的规模有限的汽车销售代理企业，却能代理几十个汽车品牌甚至进口车销售业务，这并不符合行业的经营规律。
机动车销售统一发票中的车架号码信息，是机动车的“身份证号码”，具有唯一性。税务人员于是对YC公司所开发票中的这项信息进行了针对性核查，发现所有开票车辆的销售商均另有其人，这表明这些机动车根本就不是YC公司对外销售的。
短期内大量开具虚假销售发票后失联，征管部门认为，该企业具有暴力虚开重大嫌疑，于是将线索传递给了国家税务总局威海市税务局稽查局。
按照以往查办暴力虚开类案件的办案经验，违法分子往往同时控制多家空壳企业，从事违法活动。那么，这家YC公司会不会仅是违法分子所控制的众多空壳企业中的一家？
检查人员立即将YC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办税人员等信息导入威海市税务局研发的分析软件查询。他们发现，在威海，包括YC公司在内共有10家汽车销售企业有关联关系。李某、郭某和张某等人员与这些企业有关，并在其中交叉任职。截至稽查人员查询时，10家汽车销售企业共对外开具机动车发票392份，涉及金额达6000多万元。
检查人员发现，10家公司具有共同的异常行为：凌晨或深夜开具大量发票，一天之内最多时开票竟达74份；所开票“销售”的多数车辆的金额低于市场行价，550万元的劳斯莱斯古斯特，开票价仅35万元；每家企业销售汽车的种类十分繁杂，多达50余种。
经核查，10家公司均已失联。检查人员认为，10家汽车销售公司具有暴力虚开违法重大嫌疑，并且具有团伙作案迹象。于是，威海市税务局稽查局迅速向威海市公安局通报案情，启动税警联合办案机制，双方成立“3·23”虚开机动车发票联合专案组，对疑点企业立案调查。
“林老板”与“王哥”的秘密
案件查办过程中，专案组对涉案企业关联人员李某、郭某、张某行踪进行侦查时发现，他们均不是威海本地人，并且在山东省内多地成立了多家汽车销售公司，并且在这些企业所在地区之间频繁往返。
专案组认为，这些迹象表明，涉案团伙的活动可能不仅限于威海，可能涉及山东省其他地区，于是向上级部门汇报了案情，提请扩大调查范围，得到了省税务局和省公安厅的大力支持。在上级助力下，办案人员利用大数据等技术延伸核查，发现109名高风险人员与3名涉案嫌疑人存在关联，并且在山东省10个地市，发现这些人员先后共成立汽车销售公司129家。
经核实，109名涉案高风险人员大部分人实际身份是在校大学生、农民或者工人等。专案组认为，违法团伙很可能是非法获取这些人员的信息用于注册企业。通过进一步追踪，办案人员从这些人员中发现有10名人员行为十分可疑，比对税务部门的实名认证系统后，他们发现这些人员同时还是多家汽车销售公司的领票人员。
专案组采集了10名重点嫌疑人的领票信息，并确认了其身份。各方调查信息显示，包括郭某等人在内的这10余名嫌疑人就是控制空壳企业团伙的主要成员。这10余名嫌疑人均任职于山东淄博一家会计代理记账公司，这家中介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林某某。专案组怀疑，这家中介机构很可能就是违法团伙的窝点之一。
专案组调查发现，这10余名涉案重点嫌疑人与他们自称的“林老板”资金往来频繁，并且资金转账时多备注“卖票费”“大票”“小票”等异常信息。经核查，林某某自2019年第四季度开始，就陆续在山东多地注册成立了多家企业。至此，专案组锁定了涉案空壳企业的背后操纵关键人——林某某，并开始对其进行全面布控。
在此过程中，办案人员发现，林某某公司频繁向山东济南的一位“王哥”邮寄包裹。林某某不仅与这个“王哥”频繁通信，并且相互之间有着频繁的大额资金往来。
这个济南“王哥”是谁？
办案人员调查发现，从2019年第四季度开始，这个“王哥”几乎每天均向全国各地邮寄数十份包裹，其账户每月常有大额资金进账，并且他与几十名车企老板、汽车中介等存在密切联系和资金往来。
办案人员认为，从已知线索和调查掌握的证据看，这个济南的“王哥”，应是林某某团伙的合作伙伴和下线，其主要负责发票业务的对外联络和开具“销售”等工作，经过对“王哥”进行侦控和调查，专案组证实“王哥”本名为徐某某，其“团队”共有王某、高某、周某等6名人员，并且掌握了徐某某从林某某处取得发票后，与下游汽车销售公司和购票人员多次联络，随后向他们“销售”发票的违法证据。
至此，涉案两个违法团伙的情况和虚开链条已经清晰，案件收网时机已成熟。
斩断黑色链条
经过缜密布控后，专案组按计划同时在山东省内济南、淄博、东营和菏泽等地实施收网行动，经过两昼夜奋战，成功将林某某、徐某某等涉案14名核心违法团伙成员抓捕归案，并捣毁了4个犯罪窝点。
在随后的讯问中，面对专案组的翔实证据，林某某、徐某某等人对其互相勾连，利用空壳公司对外虚开发票的违法事实供认不讳。可悲的是，林某某直到被抓获前，始终都不知道与其合作紧密的济南“王哥”，真实身份其实是徐某某。
随后，专案组对收网过程中查获的违法人员使用的开票电脑、手机、税控盘等作案工具进一步开展补充追查和取证，固定了1万多条涉案证据，彻查了3000余条未知线索。
经查，林某某为首的违法团伙与徐某某为首的违法团伙相互勾连，林某某团伙通过骗用他人信息等违法方式，在山东省内设立空壳汽车销售企业270家，从税务机关骗领发票和税控盘等设备后，将发票转卖给徐某某团伙，由其对外联系“买家”虚开非法牟利。两个违法团伙共“合作”对外虚开发票12409份，涉及金额17.7亿余元，涉及机动车16000余辆。案件水落石出后，威海市税务局迅速向受票人所在地区税务机关发出委托协查函，目前，已挽回税收损失逾2亿元。
案件移交司法部门审理后，近日，威海市环翠区人民法院一审宣判，犯罪嫌疑人徐某某、林某某、李某某等10人因犯虚开发票罪，被判处1年～5年不等有期徒刑，没收全部违法所得900余万元，并处罚金255万元。
来源：《中国税务报》
2021年11月16日
版次：06
作者：姜永建 于正波 孙熙越 本报记者 郭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