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位大学校长,11月24日,是他88岁生日。
我非常尊敬的易中天老师写了篇怀念老校长的文章,四十年前“只看了我一眼”的老校长,改变了易老的命运。
在大家的记忆中,张伯苓、蔡元培、梅贻琦、胡适...这些大师都堪称好校长。
比如,梅贻琦,他在清华大学历史上的作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时国M党试图将党义写入清华教科书,对学校进行军事化管理,希望将学生培养成为D国后备军,当时的校长罗家伦积极配合,但学生们不干了。你让骄傲的清华人走正步,敬军礼,没事就搞誓死效忠,这不开玩笑么!于是,学生们罢课、游行、坚决抵制!清华早年的精神可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独立精神、自由思想。”十六个字。罗家伦灰溜溜的逃跑后,Z府派来了乔万选,一个政客,带着部队来上任。结果一样被清华学生给收拾了,留下一张“将永不任清华校长!”的纸条溜走了。然后,吴南轩被驱逐....校名三更,校长十易,这就是清华!赶走校长、狂怼政府、硬扛军队,这就是清华学子!当然,反过来也可以看出那个时代具有的博大胸怀。校长之位空悬11个月后,教育家张伯苓先生的高足——梅贻琦,临危受命,出任国立清华大学校长。梅先生显然达到了学生提出的5个要求,在他的十七年治理下,清华成为国之栋梁。而他那句“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也成了世纪绝响!2005年,温总理在看望钱学森的时候,钱老感慨说:“这么多年培养的学生,还没有哪一个的学术成就,能够跟民国时期培养的大师相比。”钱老又发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有一位大学校长,他一生致力于回答“钱学森之问”,他的名字叫做:刘 道 玉
1933年,他生于湖北枣阳一个典型的农家,排行老三。他6岁放牛,8岁念私塾,他原名道雨,先生为他改名“道玉”。他后来的笔名是“路石”,这种自谦恰正如一则奇妙的人生预言——当一块美玉甘做铺路石,必有无数人通过它走向真理。③ 1953~1958年他就读于武汉大学化学系,后留校任教。1959年,作为优秀毕业生的他被选派留学苏联。出国前的新年,他与妻子新婚,恰逢“三年困难”,招待宾客的喜宴,是从“特殊渠道”买来的一锅糖水萝卜汤。③1962年,他在苏联攻读化学副博士,各科成绩全优。但因为代表留学生发言时触怒苏联当局,第二年就被点名遣返。1966年,32岁的他跻身武汉校委,却无法生出兴奋和作为。目睹悲剧与荒唐,坚守善良的他迷茫了,也成了挨整对象,无数次非人折磨、命悬一线,他不得已留下遗言。幸有妻儿相爱扶持,才熬过艰难岁月。1977年,他被借调到教育部,出任教育部党组成员兼高教司司长,参与冤假错案平反、高考制度重建。
在邓公召开科教座谈会期间,刘老是座谈会的组织者之一,他的建言献策为恢复高考制度,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持续两年的过度劳累、营养不良,导致他重病住院。大病初愈,他拒绝了高教司司长的职位,回到与他一样饱受摧残的武大,誓要重铸母校的辉煌。③
1981年他被国务院任命为武汉大学校长,年仅48岁。《人民日报》头版报道说“刘道玉,是我国解放后自己培养的大学生中第一个担任大学校长的人,也是全国重点大学中最年轻的校长”。刘老破天荒的废除政治辅导员制度,实行导师负责制,这在当时的政Z环境中,是骇人听闻的!当时的大学生都是按计划、名额培养的,刘老多次进京找相关领导、克服重重困难,率先摸索出学分制、双学位、转学制等一系列“以学生为本”的制度。他还独创了插班生制:社会青年通过考试,可以直接到武大念大三,毕业后享受同等待遇。著名作家野夫就是第二届作家班的插班生,他感叹“校长给了我们走出深山、人生洗牌的机会”。你可能想象不到,当时的武大学生居然可以不上课,可以提前毕业,可以转系甚至转校;经济困难的可以贷款,毕业后5年内若有大的成就,或自愿奔赴边远的,由学校还贷......野莽先生提到过一个故事,大概是说一位现在的副省级官员,当年的武大学生,因为无钱购书而尝试盗窃被抓。刘老顶着全校领导一致的勒令退学的决议把那名学生留了下来。而他的这些改革措施,就算是放到当下,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但刘老做到了!作为一名校长,刘老对知识的尊重、对人才的爱惜,同时代无人能及。邓晓芒(中国著名哲学家、美学家和批评家),没念过大学就直接考取了研究生,毕业后被刘老破格留校,后担任武大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韩德培,法学泰斗,50年代起就被压低工资,刘老为他争取到全国唯一的教授工资上调。易中天,武大毕业后本来必须回新疆,但他是胡国瑞教授的唯一嫡传,于是刘老找到教育部长,动员五个本科生去新疆,才换来易中天留校……杨小凯,华人中,最接近诺奖的经济学家,我之前专门写过关于他的文章:被遗忘和严重低估的伟大学者(点击链接可阅)。杨小凯是刘老一生最得意的成就之一。
杨小凯18岁被判刑10年,在狱中自学经济学。1980年考上社科院研究生,因政审不合格没被录用,沦落到印刷厂当工人。刘老顶着巨大的风险,将这个昔日的反GM聘为讲师,并帮助他平反和落实户口。正是在武大的宽松环境中,杨小凯完成了《经济控制论初步》和《数理经济学基础》两本重要专著。而这两本书,是那个时期国内了解西方经济学的权威著作。后来,普林斯顿大学邹至庄教授访问武大时,被杨小凯的天才所震撼,推荐他到普林斯顿读博,却因政审无法成行。于是刘老与邹至庄写信给国家领导人,最后才让杨小凯得以顺利赴美。刘老在武汉大学大刀阔斧的进行教育改革,倡导自油明珠的校园文化,无论哪一样,都堪称领高校风气之先,因而,他被称为:1986年8月,刘老带4名教授,前往北京公干。一行人买了软卧车票,正准备休息,乘务员却跑过来,请求他们调换位置。接着,两名穿公安制服的人要求刘老把位置让出来,压根就不跟你讲理,“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然后,刘老被赶了出去,一位大领导被恭请进来,后来才知道,这是刚上任的湖北省长XX。刘老一行只好忍气吞声,下车后,同行的人将火车“霸座”一事讲给了朋友。没想到,两个月后,香港的《民报》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官贵民贱》,讲的就是霸座一事。尽管内地是看不到这报纸的,但是消息还是被传递到了上面,于是上面震怒,责令调查清楚。搞笑的是,来调查的还是省W的人。有人带话给刘老,意思就是说,省长是上任不久,要维护他的光辉形象......希望你发表申明,就说香港的报道纯属造谣。省W调查组还搞不定一个校长,这让某些人很生气,于是就造谣说刘老是在香港召开记者招待会将这事捅出去的。这叫做泄露G家J密,要追究他的责任。
刘老坚决回击,没错,他是7月份受邀去过香港中文大学,但“霸座”发生在8月。而且,被霸座算哪门子的机密?这件事,记录在刘老的回忆录《一个大学校长的自白》中。刘老的这种性格和作风,放到梅贻琦的时代,没问题。但毕竟时代不一样了,1988年,刘老忽然被免去了武汉大学校长职务。刘老说:“我崇尚教育改革,身体力行地实践教育改革,在改革中两种观念上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于是,那些抱着极“左”路线不放的少数几个人,对我妒忌,左右都看不顺眼,把我当作“敌人”,总是欲除之而后快。”有个人还指使刘老的学生去北京告状,并对人说:“我把刘整倒了,真是痛快得很,我毫不手软,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刘老在自传中写道,一位教授对我所说:“道玉同志,你被免职是因为你的观念超前了,改革的步伐太大了,致使那些‘九斤老太们’不能容你。”我心想,是呀,我32岁任副教务长,39岁任党委副书记,45岁任教育部党组成员兼高教司司长,48岁任大学校长,54岁被免职。所以,有人说,我是个超前的人,不仅教育观念超前,而且任职和离退也都超前了。 ”刘老被免,其实并不是他得罪了某个人,而是得罪了整个体Z。他说:“我理想中的大学是,以人为本,大学独立,思想自由,学术至上,明珠学风,创造不止。”刘老在被免职后,多次被邀请去担任厦大、暨南、华侨等大学的校长,甚至还有武汉市长、团中央书记等职务,但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他说:在一些高官看来,他们是主,群众是民,他们可以搞特权、耍威风,但是他们在其上司的面前,又是某种意义上的臣仆,我讨厌这种依附性的主仆关系。古时文人中有一句俗话:“不做官,不受管。”我很欣赏这句话,所以就不愿做官。 尽管武汉大学120周年校庆宣传片只字未提刘老,尽管武汉大学至今没有刘老的一个题字、一座命名的建筑和道路。但当易中天回到母校演讲时,当讲到“刘 道 玉”三个字时,本来想做个说明,没想到话音刚落,台下掌声雷鸣。他不禁感慨:一个人的名字过了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多人记得,难道刘老真的是人们所说的“武汉大学永远的校长”吗?感谢并致敬每一位像刘老一样致力于回答“钱学森之问”的人!
作者简介:难得君,一个三观比五官正的温情大叔,985硕士,曾任企业高管,大学教师。为防走散,关注微博@我是难得君。“安阳王”之“王”的女人
好一个狗仗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