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理性精神——阿多诺《本真性的行话》线上研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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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于20世纪60年代的《本真性的行话：论德意志意识形态》，是阿多诺非常重要的论战性作品。在这本书中，阿多诺主要针对布伯、雅斯贝斯和海德格尔为代表的“存在主义”进行了激烈的批判。阿多诺洞察到德国存在主义乃是二十世纪上半叶德意志意识形态，即“本真性的行话”的典型部分和哲学支持，其实质在于主张寻常表达直接内涵着一个非寻常的、超越性的本真维度，本真与非本真的截然区分，成为“本真之人”看待世界和他人的基本框架，并成为现实社会总体统治的一个精致的部分。阿多诺在《本真性的行话》（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一书中从意识形态批判的角度，以跨学科的方式揭示了这种行话的客观历史逻辑，并重点分析了其哲学支撑海德格尔哲学的非理性实质。

2022年1月8日，上海人民出版社在“腾讯会议”主办了名为“被遗忘的理性精神——阿多诺的海德格尔批判”的《本真性的行话》线上专题讨论会。会议由毛衍沁编辑主持，邀请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攻关项目“阿多诺哲学文献的翻译与研究”的首席专家，海南大学教授谢永康首先做关于“阿多诺的海德格尔批判”的主题报告，邀请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蓝江、四川大学哲学系副研究员余玥为与谈人进行讨论，来自全国各高校的近百名学者和学生参加了会议。

首先，谢永康对阿多诺哲学的翻译工作进行了简要介绍，包括在翻译阿多诺《本真性的行话》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指出阿多诺言说和写作方式的独特性，以及准确理解阿多诺文本的困难。接着，谢永康对阿多诺《本真性的行话》核心思想进行了简要梳理，强调理解《本真性的行话》的关键是将其放到当时的历史背景中考察，把握其意识形态批判的逻辑。面对当时以海德格尔为代表的“存在主义”思潮，阿多诺剖析出其潜藏着的历史必然性和与现实统治的共谋，并将其作为透视海德格尔哲学的本质性维度。一般学界理解的海德格尔思想，主要在于其真正地揭示了“存在本身”，卓绝地揭示了困扰西方传统哲学的“存在问题”的内在结构；在面对现实的“纳粹问题”时，海德格尔研究者通常归因于时代环境所迫和其在政治上的“幼稚”，也有学者认为“反犹”内容在海德格尔著作中所占比例微不足道，不足以影响全局。所谓“纳粹问题”并不影响海德格尔思想的“纯粹”和深刻。相形之下，阿多诺对海德格尔哲学的批判，尤其是其意识形态批判的逻辑却很少得到重视。

谢永康进一步提出，应该从“意识形态批判”的角度，也就是引入阿多诺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视角来理解阿多诺的《本真性的行话》。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青年黑格尔派的批评，在于揭示思想和精神层面的批判并不能代替现实的革命实践，而阿多诺则基于其对二十世纪资本主义社会的诊断，认为理论的批判并不是单纯的精神活动，而且具有“改变世界”的功能，因为当代资本主义乃是总体统治的实现，意识形态也是这种统治的一部分；德国唯心主义的精神构成现实的要求已经在当代社会得到实现，所以对精神的批判也就可以被理解为对现实的改造。也就是说，在马克思的时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仍处在矛盾和对抗的关系中，因此马克思提出首先要改造现实的基础，其次才是理论的批判；而按照阿多诺的诊断，二十世纪的资本主义社会总体上已然是一个由生产力的技术原则构成的社会，“一切”已经成为了“一”，因此意识形态批判的意义已不亚于马克思倡导的革命实践。只有在这个视野下，我们才能理解阿多诺批判海德格尔等人的意图，因为阿多诺并未将海德格尔视为一个“纯粹”的存在思考者，而是把“存在问题”与现实生活内在地关联起来考察。在这个前提下，阿多诺重点分析了海德格尔哲学与当时的纳粹德国之间的共谋关系，就不难理解了。

随后，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蓝江提出了对“行话”一词含义和在具体使用过程需要注意的问题。一是“Jargon”一词本身就蕴含着“本真性”和“非本真性”含义。二是从词源上说，“Jargon”含义与“Authentic”有关，这样可以更加宽泛地理解“Jargon”的意义，因为“Authentic”包含着法的层面意思。也即“Jargon”就包含着“所属”“正当”“权属”等法的关系。三是“Jargon”这一词就很好的为阿多诺运用来指称海德格尔的“本真性”，也就是“资格”含义。蓝江指出，关键不在于是否真正理解“本真性”，而是在于会说“Jargon”话语的人，以及是否具有能够言说的可能。四是蓝江教授阐释了阿多诺运用“Jargon”的指称，它成为社会化的“交易符号”和“超级语言”。能够说一套“行话”的人被称为是具有专业能力的人物，是身份、地位和能力的象征，并且营造界限，这样的人就被称作为“圈内人”，否则，则是“民科”，是“圈外人”。蓝江教授列举了当今学界翻译和研究海德格尔一个有趣的现象，即使一个学者能很好地理解海德格尔“现象学”，但是如果不会运用和使用“海德格尔式”的现象学，则不具备本真性的“资格”讲海德格尔的现象学。

四川大学哲学系副研究员余玥首先肯定了“阿多诺哲学文献的翻译与研究”这个项目具有重要的意义，认为其可以为当今学界持续研究和关注阿多诺的哲学思想提供视野和便利。其次，余玥补充了阿多诺和海德格尔分别与德国诗人策兰之间交往的情况，尽管阿多诺和策兰都试图反思德国在二战期间暴行，但是面对这个沉重的现实，最终均停留在绝望的沟通的层面上。第三，余玥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视角，即从阿多诺的海德格尔批判在一定程度上被遗忘，然而在海德格尔研究中也有长期被遗忘的维度，例如海德格尔的德国古典哲学研究。尽管我们都知道海德格尔对待哲学史均采取“六经注我”的方式，而且我们一般会跟随海德格尔回溯到古希腊，但是其大量古典哲学研究文献其实长期依赖并未被重视。第四，肯定了翻译《本真性行话》的价值，但是如何具体对待阿多诺的哲学思想，尤其是在当代社会中发挥理论家和哲学专业学者的“猫头鹰”作用，仍是值得进一步探讨的问题。

本次讨论会还设置了自由提问环节，与会专家回答了听众提出的问题。关于阿多诺批判的海德格尔是否是只是“半个海德格尔”，即《存在与时间》的海德格尔，谢永康认为学界通常将前后期海德格尔理解为带有主体哲学和意识哲学嫌疑的海德格尔和完全超越了主体形而上学的海德格尔，但是阿多诺批判的关键点是本真性与非本真性的区分，这在前后期应该是一以贯之的，所以不存在只批判了“半个海德格尔”的问题。关于“行话”有无实际指涉的问题，蓝江教授认为行话的实际指涉并不重要，或者说它的含义是可以变换的，而会说行话，谁说行话才重要。

除了已经出版的七册著作以外，阿多诺的其他十余本著作也已经在翻译之中，包括《论瓦格纳和马勒》《辩证法导论》《文学笔记》等。另外“霍耐特选集”和“福斯特选集”也将在2022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陆续翻译出版。

特别推荐

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年起推出的“阿多诺选集”系列丛书，精选了德国著名哲学家、法兰克福学派第一代代表人物阿多诺的多部著作，囊括其《道德哲学的问题》《否定的辩证法》《美学理论》《最低限度的道德》《黑格尔三论》《认识论元批判》等论著，邀请国际知名学者霍耐特撰写选集总序，国内外知名学者马丁·杰、谢地坤、吴晓明、张一兵、王南湜等担任学术顾问，专门成立了一个由谢永康教授为主编的学术团队，负责翻译、甄选文本，计划推出一套高质量、高水准、规模宏大的阿多诺学术选集。

◆ 选集亮点

※ 邀请国内外一流学者担任顾问并作序推荐。

※ 由十余名学者组成的庞大学术团队专项负责翻译、甄选文本工作，保证了译本的质量。

※ 选集规模宏大，甄选了阿多诺20余本著作和遗著的翻译出版，可谓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阿多诺文集。

※ 本选集忠实于阿多诺的德文原文，以边码形式标出原文页码，方便读者进行中德对照。

※ 书后附有术语索引和人名索引，以中德双语列出词条，方便读者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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