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丨真粤语歌和假粤语歌
真粤语歌和假粤语歌
文 | 黄志华
九十年代初，笔者开始在粤语歌评论中提出「真粤语歌」和「假粤语歌」的概念。
所谓「真粤语歌」，就是说其歌词主要用粤语口头语言填写；而「假粤语歌」，则是说其歌词完全是用国语书面语填写，只是演唱的时候用粤语而已。换句话说，后者是用「的了呢吗」，前者是用「嘅咗噃咩」。
粤语流行曲自八十年代初开始，便开始是「的了呢吗」的天下，由「假粤语歌」当道，难得能听到一首会用「嘅咗噃咩」的「真粤语歌」！
为何会被「假粤语歌」当道？相信有果必有因，但我们何妨先重温一下，在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的时候，除了许冠杰和许冠英，还有不少歌手是会去灌唱「真粤语歌」的。
“
谈话要巧妙，为靓女火气尽消，
无论对与错亦陪笑，
逢系佢嗜好都要晓，
为佢打冲锋博命飙……
温拿乐队《耍花招》1977
词：薛志雄
《耍花招》收录于温拿乐队
1977年大碟《Making It》中
“
每次我，我睇见佢，
我直头chok晒支气管，
点睇得，点睇一世，佢闷到我想搬，
找忌喇，咁样恋爱我蚀本，
日日对住确系爱得闷……
林子祥《确系爱得闷》1978
词：黄霑
《确系爱得闷》收录于林子祥1978年
首张粤语大碟《各师各法》中
“
油脂女 油脂仔，
随你点讲我随你点睇，
啊啊！夜晚去街点会话我乱咁嚟！
张国荣《油脂热潮》1979
词：卢国沾
《油脂热潮》收录于张国荣
1979年个人大碟《情人箭》中
“
功夫仔一两度你点够使，
好身手本领实际先够威，
招招古怪，吓到你坏，新招攻势凌厉。
得把口死凼烂凼起势唉，
出死桥唉吓度吓搵晏仔……
郑少秋《贴错门神》1979
词：江羽（即郑国江）
《贴错门神》收录于郑少秋
1979年《一剑镇神州》大碟中
“
论情义几多开心闭翳，
人同人太多虚虚伪伪，
有幸你能结知己良朋，
但愿终生维系。
重情义最好乜都冇计……
关菊英《知己同心》1979
词：郑国江
《知己同心》收录于关菊英1979年同名大碟中
“
要娶本小姐，好多责任，
行共企包管困身，
任我指，乜都要肯，
我一声，你只淮震，
呢世内休想睇女人……
甄妮《小姐宣言》1980
词：黄霑
《小姐宣言》收录于新兴全音唱片公司
1980年推出的甄妮《祝福你》个人大碟中
“
其实正邪，好似日同夜，
难望两立，总有一边要扯。
晚黑一过，天光总会好啲，
可惜天光后好快入夜……
咪当你系救世者，啲新闻鲜血写，
你当你系救世者，点解监仓满泻？
关正杰《救世者》1980
词：郑国江
《救世者》收录于关正杰1980年
个人大碟《人在江湖》之中
“
共你双双对，好得戚好得意，
地冧天崩当闲事，
就算翻风雨，只需睇到你，
似见阳光千万里，
有了你开心啲，乜都称心满意，
咸鱼白菜也好好味……
林子祥《分分钟需要你》1980
词：郑国江
《分分钟需要你》收录于林子祥1980年
个人大碟《摩登土佬》中
“
仍然记得嗰一次，风裡相依，
仍然系一想起，人就向往神驰，
冇见你经已成年，不再心痴，
缘何在我心中，仍旧记那一次，
一早都知难共你一生相思，
但系旧事总会日日记起，
你句句嘅说话，你种种真心意，
彷彿不失当初意义……
杜丽莎《仍然记得嗰一次》1981
词：黄霑
《仍然记得嗰一次》收录于华纳唱片公司
1981年推出的杜丽莎个人大碟
《情深惹恨苗》之中
“
我对你嘅爱有信心，
信你对我永远冇变更，
系我嘅爱人，敬爱嘅女神……
谭咏麟《爱人女神》1982
词：黎彼得
《爱人女神》收录于谭咏麟1982年同名个人大碟中
以上共选录了十首歌词的片段，是从不同歌手的歌曲之中选出来的，而时间跨度则有五年，即从1978年至1982年。由此可见，香港乐坛到了1982年，「真粤语歌」仍有一点点儿的生存空间。
但从这回「抽样调查」可知，歌词但凡用「真粤语」来写，题材就似乎较宜于「鬼马」的、「谐笑」的，且看来已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故此，《救世者》以「真粤语」写严肃的题材，实在是难能可贵。《分分钟需要你》和《仍然记得嗰一次》以「真粤语」写情歌，却尽消「鬼马」「谐笑」的感觉，但见情深款款，这些可谓「真粤语歌」的极品。
然而严格来说，以上几首「极品」，并不是整首用「真粤语」，说实在只是不避忌用粤语口语用词罢了。其实，整首都用「真粤语」写的歌词是极难填写的！所以黎彼得、许冠杰早年写的那些「真粤语歌」，是使笔者由衷佩服！
或者是物极必反，在《分分钟需要你》和《仍然记得嗰一次》之后，以「真粤语」写情歌似乎再难措手，而「鬼马」、「谐笑」一类歌曲亦渐变得不合时宜，于是八十年代初期，正是「真粤语歌」淡出的时候，粤语流行曲的江山开始被「假粤语歌」雄霸。
当然「假粤语歌」是有优点的，因为它乃是国语，能通行华人世界。而感觉上，以国语入词，像是高档些，也较能跟已在地位上提高不少的粤语流行曲匹配些。又或者，美确是需要有距离才能产生──「假粤语」跟粤语人是会有一种距离。
后来，再经过十年八年的发展，更形成一种怪观念：「真粤语歌」只配由许冠杰唱！之前的歌手唱，乃是低俗的不入流的；后来的歌手去唱，则是不会获歌迷接受的，有些人甚至会质疑：为什么倒退回许冠杰的年代！于是，千禧年之后虽有词人欲尝试「新广东歌运动」，换句话说是希望把「真粤语歌」带回乐坛来，结果自是不消提！
让「假粤语歌」雄霸粤语流行曲的江山，相信是香港粤语人共同造就的，不会因个别的人的非主流思考而有什么变动。要说因由，可以追溯到很远，早于上世纪中叶，即五六十年代的时候，粤语在香港人心目中，地位已是排在英语和国语之后，这相信是政治、经济、教育等多方面的作用下形成的观念。
故此在那个时候开始，以「真粤语」来写作歌曲，就已经是绝少用于严肃的题材，也绝少用于情深款款的恋歌，大家都感到以「真粤语」写作，颇是俚俗，难登大雅，也难投入其中的爱情世界。
这种观念与感觉一直盘踞在香港人的心中，虽然七十年代粤语流行曲大大振兴的头几年，乐坛中人像是逢上百花齐放的春天，这些观念与感觉好像暂时被冲淡，所以涌现了不少「真粤语歌」作品的实验与实践。可是实际上，这些观念与感觉只是暂时休眠了而已，八十年代初，它又扑出来压制「真粤语歌」……
说起来，笔者当年曾听过出身粤曲界的叶绍德（《啼笑因缘》的填词人）说：「填粤语歌一系用文言，一系用粤语口语，就系唔应该用国语。」这才知老一辈的词人竟是会有这种想法的。
叶绍德
而此说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不少粤语口头用语，其实甚古雅，甚能与文言匹配。比方说「饮」与「食」都是四书五经时代的用语（一箪食，一瓢饮），杜甫也用「隔篱」（隔篱呼取尽馀杯），苏东坡也用「几时」（明月几时有），姜白石也用「旧时」（旧时月色）……
奈何，上述的那些观念与感觉，最终让国语──「假粤语」雄霸粤语流行曲的江山。「真粤语歌」不敌「假粤语歌」，几十年来，都是这样！
写到这里，笔者刻意不提许冠杰的「真粤语」歌，也刻意不提一首许冠杰之前，粤语歌地位低如地底泥时期的那些「真粤语」歌。因为一种有光环，好像不需多谈；一种无光环，谈起也怕被白眼！
「真粤语」歌源远流长，比如在抗战时期，极广泛地流传一首调寄吕文成《渔歌晚唱》的《穷风流》：「自己精乖经济又够派，周身摩登内里有古怪，有时冒充音乐界，去到摩啰街，旧货争住买，牛头裤短，完全用烂布改埋，恤衫又靠执，鞋就著旧鞋，总之样样充硬晒……」它充分反映了战时物资匮乏的苦况。这首「真粤语」歌后来也有移用到粤曲之中。
五十年代，大马华侨马仔填词兼首唱的《赌仔自叹》：「伶冧六，长衫六……」是「真粤语」歌又一早期杰作，后来成为郑君绵的名曲。
郑君绵
五十年代，何大傻、廖志伟、朱顶鹤、郑君绵等都可说是香港唱「真粤语」歌的先锋。何大傻的《口花花》，开始的几句：「点解今朝又咁少餸，涂茶茶又冻，饿到我肚空空……」在八十年代也尚有广告商看中，拿来用于广告片内。
何大傻
何氏另一首《多多福》（调寄《旱天雷》）：「边个话我肥，我请佢食鸡脾，哦乜你话我肥咩肥咩，我钟意系肥，拿肥人肥福份，真正系唔怕肥腻……」深得肥人一族的欢心。
廖志伟的《发开口梦》是极早提到打麻雀的「真粤语」名曲：「忙嗌碰食出双番东，四番满胡食出确系面宽容！嗰阵赢到够就立即鬆，怕啲老友撞见共我托水龙……」
五十年代后期，电影《两傻游地狱》的插曲《飞哥跌落坑渠》，是当年「真粤语」歌之中脍炙人口的名曲，其憎厌阿飞文化的取态，深得一般小市民的共鸣！因为当时粤语歌地位低，《飞哥跌落坑渠》不但被视为粗俗，也被视为「粗制滥造」之代表。
《飞哥跌落坑渠》收录于《欢场三怪》大碟中
但其实《飞哥跌落坑渠》是由极讲究录音质素的娱乐唱片公司出版的，唱片版本的编曲是由顾家辉（顾嘉辉当年所用的名字）负责的！一点都不「粗制滥造」，只因歌者无光环，就被这样看罢了。
顾嘉辉
那个年头，不齿阿飞文化的「真粤语」歌颇有一些，比如郑君绵有一首根据《帝女花．香夭》改词的《买面包》：「落街冇钱买面包，靠赊又怕被人闹，肚飢似只饿猫……我嘅头毛电到似花棚，整得周身衰格扮到唔似男人貌……」在当时来说，这首「真粤语」歌深受低下阶层喜爱。
《金装郑君绵》大碟中收录有《买面包》一歌
七十年代初，从南洋来香港求发展的郑锦昌，他亲自根据粤乐《龙飞凤舞》填词的《唐山大兄》，以「真粤语」歌颂李小龙所演的电影角色，也是深受低下阶层喜爱的。
许冠杰的「真粤语」歌《鬼马双星》一雷天下响，同期，一众三四线歌手纷纷大唱诸般「真粤语」歌，写实有之，逗笑有之。
许冠杰1974年大碟《鬼马双星》
写实的比如有首《生活的旋律》（面世日期估计比《鬼马双星》早）：「周围起价不应该，柴米油盐都上涨，咸鱼虾蟆腊鸭颈，罐头又贵食虾酱。你想悭，食干粮，买饼顶肚冇件平……」已经唱到物价飙升的问题。
有首《十四座》：「真真折堕，揸架十四座，兜多个round，都未曾满座……」是替小巴司机吐苦水。
有首《小贩生涯》：「难捱，难捱，荷包冇钱人难捱，停工半年点去捱，谋生咁难难求人，做小贩好过借人债，街边迫住去卖，点知衰在冇牌……」是为被迫做无牌小贩的失业工人吐苦水。
可惜由于主唱的歌手都欠光环，这些「真粤语」歌只是很局部地流行，而且也因为采用「真粤语」来书写，多被视为粗俗。
惟有许冠杰的「真粤语」歌，人们接受情况完全不同，虽然最初是有不少批评声音，可是很快就被忘掉。
许冠杰的「真粤语」歌，亦可分写实、逗笑两类，写实的如《鬼马双星》、《制水歌》、《天才与白痴》、《天才白痴钱钱钱》、《半斤八两》、《鬼马大家乐之医生颂》、《鬼马大家乐之点解要摆酒》、《卖身契》、《加价热潮》、《尖沙咀Susie》，逗笑的如《打雀英雄传》、《追求三部曲》、《麻雀耍乐》、《佛跳墙》、《十个女仔》、《锡晒你》……
现在说起「真粤语」歌，人们已习惯先想起许冠杰，然后想到他的填词拍挡黎彼得。是的，黎彼得确是写「真粤语」歌歌词的高手，尤其他在基层中成长，熟悉低下阶层，所写的歌词很能引起他们的共鸣。
黎彼得
其实写起「真粤语」歌来，很多平日一本正经的词人，都可以写出本色之作！比如从前文可知，黄霑、郑国江、卢国沾其实都写过不少。
黄霑
郑国江
卢国沾
下文会提到的《恶斗恶》是潘源良填词的，《花哩花碌星期六》是林振强填词的。其中，也有些产量较少的词人，比如《的士生涯》是陈剑云填词的，《好大个网》是汤正川填词的，《小生怕怕》是黄百鸣填词的……
潘源良
林振强
至于五十年代，像上文提到的何大傻、廖志伟、朱顶鹤等，都常常是自己填词自己唱的哩！
其中《飞哥跌落坑渠》这首名曲，填词者是胡文森，所写过的逗笑「真粤语」歌数量颇多，比如《诈肚痛》、《扮靓仔》、《天之娇女》（这首歌在电影《一代宗师》的戏院版中曾出现过，是根据著名英文流行曲《Buttons and Bows》填词的）等等，但胡氏却又是撰写文雅粤曲曲词的高手！小明星的名曲《夜半歌声》就是出自胡氏手笔的！
胡文森
其实无他，粤语词人填写「真粤语」歌，不过是我手写我心，纵是填词难，仍是容易得心应手的！
为了让读者能多认识一点「真粤语歌」，又或是不避忌用「真粤语」的语汇的歌，以下再介绍一批，其中有些颇经典，有些又甚是冷门：
许冠杰
《钱会继续嚟》《咪当我老衬》
《做人要识Do》《封佢做偶像》
《皆因你冇得弹》
《我未惊过》《忍》
《潮流兴夹Band》《心思思》
《你有你讲 (佢有佢讲)》
《跟佢做个Friend》
《揾嘢做》《Pretty Woman》
《最佳拍档》《发噏风》
《夜夜念奴娇》《腐朽化神奇》
《先敬罗衣后敬人》
《玛莉,我好钟意你》
《擦鞋仔》《日本娃娃》
《大家跟住唱》《有酒今朝醉》
《齐齐唱首歌》
《最紧要好玩》
许冠英
《虾妹共你》《黄色香港》
《走为上着》《有水冇闭翳》
《揾两餐》《你我人人知》
《虾妹恨嫁》《我阿英个老婆》
《钱作怪》《人一个》《波士》
《信佢就奇》
林子祥
《各师各法》《落难天使》
《边位算系性感》《师傅教落》
《花哩花碌星期六》《恶斗恶》
《昨日街头》
谭咏麟
《小生怕怕》《爱嘅热力》
《愿你接受》《不要啰嗦》
《劲舞热辣辣》《玩得开心啲》
《个心立立乱》《寻乐真啱数》
《一于少理》《俾我试一次》
《少爷威威》
温拿乐队
《玩吓啦》《玩得开心啲》
《Hold On Mary 谂真亦唔迟》
大ＡＬ张武孝
《新区自叹》《的士生涯》
《鬼叫你穷》
罗文
《个个都话爱》《走得快好世界》
《睇开啲啦》《唔见点得》
《但愿呢个系你》（汪明荃合唱）
《醉眼看世界》《孖公仔》
叶振棠
《鬼咁过瘾》《一讲到钱》
《考车牌》（黄正光合唱）
《发穷恶》
夏韶声
《现在大个仔》《点解讲粗口》
《人生小配角》《口花花》
《见钱咪乱扒》《咪当真》
《乜都够胆》《Rock番一晚》
《就晒你》《有钱先有路》
《对得你住》《假假地》
钟镇涛
《系我口硬》《马骝过海》
《咪怕笑一笑》《心急到死》
《Oh! Julie好啱Key》《撞到正》
彭健新
《阳光大减价》《功夫乐》
《提防小手》《摩登衙门》
《七彩老夫子》《我老婆话我》
袁丽嫦
《百厌仔唔肯吔饭》《向上爬》
《唔知或者》《乞儿自省》
《回顾恨》《大亨外传》
郑少秋
《求你俾我走》《做人为两餐》
《心思思》《追求原是幻梦》
《点解见左我就搅》《你我有别》
李克勤
《礼拜六冇节目》（梁荣忠合唱）
《唔淮咁》《人生一切一身担》
《其实你乜都冇做过》
关正杰
《时时为你心痴痴》
卢业瑂
《甜甜廿四味》《心思思》
《爱情最紧要》
蔡枫华
《得失寸心知》《点样讲你知》
陈百强
《童年乐趣多》《前路点走过》
张国荣
《三岁仔》
李龙基
《快趣学唱歌》《唔掂度到掂》
陈丽斯
《问我》
杜丽莎
《眉头不再猛皱》
黄恺欣
《青春女探》
甄妮
《小鸟高飞》
叶德娴
《人生究竟乜事》
郑宝雯
《初初学行》
罗桦
《每一个段落》
周玉玲
《面对得失》
威利
《好大个网》
Beyond乐队
《俾面派对》
其实，许冠杰林子祥即使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仍有唱较多「真粤语」语汇的歌曲，比如许冠杰《做人要识Do》《封佢做偶像》《皆因你冇得弹》《潮流兴夹Band》《你有你讲 (佢有佢讲)》《跟佢做个Friend》《日本娃娃》《最紧要好玩》《擦鞋仔》《心思思》《我未惊过》；林子祥《花哩花碌星期六》、《师傅教落》、《恶斗恶》、《昨日街头》等，很是难得！
可以说，不避忌使用「真粤语」语汇的歌曲从未绝迹，比如九十年代的Beyond乐队名曲《俾面派对》，最震荡耳膜的两句：「你话唔俾面，佢话唔赏面」就是「真粤语」！
但无疑，近这几十年来，「真粤语」在粤语歌词之中是位处边缘。
《俾面派对》收录于BEYOND1990年
《命运派对》大碟中
（大家可以到文章底部点击“写留言”
把想说的话告诉我们）
- End -
独家视频
原创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