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或舔舐的冲动只有在平滑的空洞艺术面前才会被激发。因此,执着于强调艺术意义性(Sinnhaftigkeit)的黑格尔将艺术的感性限定于理论上的视觉和听觉。仅凭这两种感官便可令人了解意义。嗅觉和味觉则在品味艺术时被摒弃。它们只对并不属于“艺术之美”的“舒适”事物敏感:“因为与嗅觉、味觉和触觉联系在一起的,是物质本身及其直接具有的感官性质。我们嗅到的是空气中物质的挥发,尝到的是物体的物质分解,感触到的是温暖、寒冷、光滑,等等。”光滑仅仅带给人舒适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意义尤其是深刻的意义无关。这种舒适仅限于一声“哇哦”。 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在《日常神话》(Mythen des Alltags)中提到了雪铁龙新款DS系列所引起的触觉强迫:“正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平滑始终是完美的特征,因为与之对立的是技术和人为加工的痕迹:基督圣袍不是被缝合的,它通体没有接缝,就跟科幻片中宇宙飞船那毫无瑕疵的金属外壳上找不到焊缝一样。虽然DS 19老爷车并未试图拥有完全光滑的表面,但最吸引公众的仍然是其车身各部分的连接方式:观者热切地去触摸车窗的边框,用手划过平坦的、以镀铬镶框连接的后车窗的橡胶接缝。DS系列车型引发了一种新的精密匹配现象学,人们仿佛从焊接零件的世界过渡到了一个组件间无痕密接的世界,组件之所以可以完美接合,是因它们具有完美的外形。这一切都会激发人们对充满活力的自然的想象,而材料本身又毫无疑问地、很奇妙地加强了这种轻盈感。……此时,挡风玻璃不是窗户了,也不再是深色贝壳上被砸破的开口,而是像肥皂泡那样微微隆起还带有光泽的大片充满空气和空间的表面。”杰夫·昆斯的无缝雕塑看起来也像是气体和空间组成的富有光泽、飘飘摇摇的肥皂泡,它们像无缝的DS系列汽车一样,奇妙地传达出了完美感和轻盈感。它们代表了一种完美无瑕的、既没有深度也不会另有深意的最佳表面。 罗兰·巴特认为,触觉“与视觉不同,是最能消除神秘感的感官”。视觉保持了距离感,而触觉却将之消除。没有了距离,神秘感就不会产生。神秘的面纱被揭开,一切都变得能够被欣赏和消费。触觉破坏了完全他者(das ganz Andere)的否定性。触觉所触及的一切都被世俗化。与视觉不同的是,触摸无法让人惊叹。所以,光滑的触摸屏也是去神秘化和被彻底用于消费的东西。它给人们带来了心仪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