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视“关系性”，在消除不确定性中达成合作
当研究人员、非营利从业者和政策制定者之间达成合作时，往往可以创造超出单一视角下的影响力。基于此，作者与合伙人推出了research4impact网站，旨在加强三方之间的连接性。然而上线10个月后，虽然有388人在网站上创建了非常详细的档案，却仅有7人主动与他人进行了连接。是什么导致了这个结果？在探究过程中，作者发现了一个被忽视的障碍——潜在合作者通常会对关系性（Relationality）存有众多顾虑。对此，作者提出了一种三管齐下的方法。
2017年，我和唐·格林（Don Green）、杰克·鲍尔斯（Jake Bowers）推出了research4impact（r4i，意为“为创造影响力而研究”）网站，这是一个类似领英（Linked-In）的在线平台，旨在加强研究人员、非营利从业者和政策制定者之间的连接性。用户可以在平台上设立档案，然后与他人联系。
作为项目发起者，我们三个人都拥有与研究、实践和政策制定方面的人员打交道的丰富经验，并见证过不同参与者建立连接后所产生的巨大价值。我们知道，这些来自不同领域的人们可以带来独到的见解、专业知识和直接经验，用以理解和解决许多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例如如何减缓气候变化、消除贫困、改善教育以及增进选民参与度。然而他们之间往往是脱节的。与此同时，我们也收到了越来越多来自不同系统的同僚们关于如何搭建新合作网络的咨询，以满足他们拓宽知识储备、促成研究伙伴关系的需求。r4i的目标正是协助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在平台推出后的10个月里，共有388人在r4i上创建了非常详细的档案。人们会花时间来描述他们自己、目前的工作以及最关心的话题，大多数人甚至还会附上一张照片。他们实际上都已经克服了在参与新的自发性活动时会遇到的主要障碍——虽然彼此并不相识，但通过网站提供的机会展现了自己建立联系的能力和动机。我们对这一现象感到欣喜，并无比期待着一阵创建新连接的风潮能够在他们之间展开。
然而一切并未如我们所愿。在这10个月里，只有7个人主动在平台上与其他人进行了连接。
research4impact在线平台（我们后来称之为research4impact 1.0）的失败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深刻教训：
乍一看，这个概念可能像是同义反复——“关系性对创造关系很重要”。然而这里的重点是，当人们构想与陌生人互动的前景时，常常会感到不确定性，而这正是关系性中所包含的未知因素——结果就是人们会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推进。我们对如何开始新的合作关系以及他人是否会回应感到不安。当人们无所适从时，往往会自动避免与人互动。
简而言之，由于双方之间关系性的不确定，陌生人之间很容易停留在陌生人的关系上。然而当我们更好地理解了关系性是什么，以及为什么人们经常对它感到不确定，研究人员、从业者和政策制定者就可以利用这些洞察来激发新的连接。
▍一个被忽视的障碍
为了更好地理解research4impact 1.0失败的原因，我联系了几十位创立了个人资料但没有与平台中任何人创建联系的人，邀请他们去分享在这个过程中所产生犹豫的原因。
每位与我交谈过的人都表示，他们很乐意与平台中的其他人联系，然而他们对如何与其他人联系感到迟疑。他们有疑问，有担忧，这让他们在考虑建立联系时略有迟疑。这些问题的例子如下：
这些有关“关系性”的顾虑正是阻碍人们创建互动的因素。
其中，最后一个关于“期望”的问题值得详细阐述，它强调了人们从不同的出发点而想要建立新的合作关系的原因：有时他们寻求合作关系是为了拓宽自身的知识储备或者加深对正在处理的问题的理解，同时还能保持自主决策权。例如，环保活动者和气候研究人员可能会很重视分享有关社区洪涝情况的知识和国内洪涝趋势研究的机会，甚至沿着这些思路进行的一场对话也能对后续问题的处理产生极大影响。另一种合作关系的目标可能更正式，如需要共享所有权、决策权和责任制的项目。例如，邻居们一起组织清理工作，公共卫生官员和社区领导者共同开展疫苗接种工作，或者研究人员和投票策略师合作研究提高投票率的方法。但是无论哪种方式，如果在项目开始阶段潜在的合作者之间没有表明各自的期望，那么就很有可能无果而终。
▍三管齐下
那么，我们应如何打破这一僵局呢？我提倡一种三管齐下的方法：
1、我们必须提高对关系性的本质以及其重要性的认知；2、我们需要鼓励潜在合作者明确表述他们想要建立联系的原因，以及他们与他人建立联系的方式；3、我们应该培养和支持可以减少潜在合作者之间关系性中的不确定的关键人和关键组织。
首先，为了提高对关系性的认知，我们有必要去命名并描述它。举个例子，作为research4impact的负责人，我经常被询问当要解决某种公众挑战时该如何去搭建新的合作关系。询问者通常会基于自己想要建立联系的原因，来表述他们的问题：“我们看到我们社区的洪涝隐患愈发严重，所以我需要和一个对洪灾有独到见解的人谈谈”。
对此，我总是通过强调“关系性”的重要性来对他们加以回应，我一般会说，“你需要那些不仅能够自如地分享他们所了解的内容，并且重视你所提供给他们的知识、专业技能和一线经验的人”。当我第一次这么说时，他人总觉得我没按常理出牌，这是因为它与我们通常描述“我们需要什么”的表述方式有所不同。
其次，我们应该鼓励潜在合作者明确地表述出他们将如何与他人创建联系。这一点似乎毋庸置疑，潜在合作者应该以关系性为目标。但如前文所述，当我们与他人交流时，我们经常忽略关系性，部分原因是由于惯性思维，即
换言之，我们并不总是能表述我们将如何进行合作。而当我们能够更加针对性地去消除关系性中的疑虑时，新的合作关系将更容易产生。
让我们看看2019年我与一家大型民间协会进行的一项实地实验结果。我们分别向美国各地的456名团队负责人发送了电子邮件，希望他们能与一位研究员建立起联系，去研讨关于志愿精神的研究，这将有助于解决他们在工作中面临的挑战。一些收件人被随机发送了一条侧重表述“为什么”的消息。（消息中披露许多团体负责人在招募有责任心的志愿者时会遇到困难，因而提供了一个与研究人员讨论的机会，去对基于证据的技术来提高志愿者的投入的研究进行研讨。）而在其他收件人接收到的消息中，除了上述内容外，还增加了对关系性的表述，明确提及了在交流期间研究人员将如何与他们互动。比如在信息中表述，研究人员认识到团队领导者的时间非常有限，因此会高效地分享他们所知道的东西。另一些则讲述了研究人员很重视他们的专业知识，对他们的工作非常感兴趣，希望可以借机了解他们的组织。对比结果如何呢？添加关系性表述使电子邮件的回复率增加了一倍多，从而创造了双倍的新合作关系，并因此招募到了许多新的负责任的志愿者。
第三，培养和支持能够减少关系性中的不确定的关键人和组织。牵线搭桥者、组织领导和引导者皆可扮演此角色。这一点在research4impact中得到了证实。在采访了一些在research4impact 1.0（在线平台）中建立个人资料的用户后，我们在2018年推出了一种更加明确的具体的匹配方法，由此诞生了research4impact 2.0。
我们设计了一种基于证据的匹配方法，并称其为“通过匹配产生研究的影响力”（Research Impact Through Matchmaking ，RITM），通过判断出他们之间实质的重合度和关系性，将对社会问题有共同关注的思考者们联系起来。“通过匹配产生研究的影响力”应用了许多小技巧，包括使用“角色任务”来搜集每个人与任务问题相关的个人知识、专长和经验；将交流描述为互惠互利的学习机会（提前培养所有参与者的协作心态）；简明扼要地重述目标，从而使这些期望为人共知 。
在research4impact 2.0阶段，我们还开展了外联活动，以激发那些可能没有跨领域合作关系经验的人的兴趣。例如，我们邀请了一线从业者和当地政策制定者分享其在工作中遇到的挑战，他们表示通过研究也许会对此有所帮助，随即我们表示会为他们介绍一位研究人员。
事实证明，提供明确的具体的匹配服务是有效的。自2018年以来，research4impact 2.0已经创建了308对新的合作关系。
总而言之，这种三管齐下的方法侧重于去解决关系性中的不确定性——一个需要重视和克服的重要障碍。它引导我们发现了潜在合作者所面临的核心问题。这些实践都在致力于培养更易于创建相互连接的环境，以解决我们社群中的紧迫问题。
亚当·赛斯·莱文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彭博公共卫生学院的斯塔夫罗斯·尼亚尔霍斯基金会阿戈拉研究所(Stavros Niarchos Foundation Agora Institute)卫生政策与管理副教授，同时也是research4impact的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