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是一个重要的社会化场所,孩子们在学校里不仅学习知识,课堂上的日常互动也会影响他们对自己和社会的感知。今天的文章基于哈佛大学博士后研究员的论文,其通过民族志的研究方法,对比了美国两所不同的学校——一所私立学校和一所公立学校——在上述问题的表现,并发现两所学校通过不同的方式,强化了学生对自己社会阶层的认同。作者指出,美国不同的学校根据其服务的社会阶层,会向学生传递不同的价值观和期望,从而影响学生的自我认知和社会定位。如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指出的,学校有时候会造成不平等的再生产。本文对我们理解不平等的发生机制,防止阶层分化有警示作用。
学生、书桌与“阶梯”(插图:David Plunkert)
学校是孩子们学习社会行为规范和社会认同的重要场所之一。哈佛大学“美国不平等问题倡议”(Inequality in America Initiative)项目的博士后研究员彼得·弗朗西斯·哈维(Peter Francis Harvey)近期发表了一篇论文,研究了两所学校如何以不同的方式影响学生对自己社会地位的认知和对未来的期望。其中一所是私立学校“杜鲁门”,主要招收中上层阶级的孩子;另一所是公立学校“布莱顿”,主要服务于工薪阶层的学生。
哈维采用了民族志的研究方法,花了三年的时间持续追踪这两所学校的小学课堂,并分别对101名学生及其父母和老师进行了访谈。他试图寻找证据,去说明学校是如何给学生灌输社会地位的观念的——也就是“孩子们被教导他们在世界中的位置和方向是什么样子的”他在论文中写道。哈维发现,这两所学校都没有鼓励学生根据传统的学业成绩标准来看待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中上阶层学校的孩子们被教导要认识到自己的独特性,要尊重自己的内在品质,”他写道,而“工薪阶层学校的孩子们则被教导只有在符合一些外在的规则的条件下才是优秀的。”在哈维所观察的这所中上阶层私立学校里,杜鲁门的学生们在接受“自己与生俱来的独特性”的熏陶后,在课堂行为上将这一理念发挥到了极致。“教师经常会回答一名学生的问题,然后其他没有听课的学生会再次提出同样的问题(有时甚至反复多次提问)。学生们对自己独特性的信念似乎挤掉了他们对他人贡献的认识或兴趣。”哈维写道。相比之下,布莱顿学校的学生则被鼓励将彼此视为集体的成员。老师把那些不守规矩的学生视为“坏孩子”。当一名女生在课堂分享会上拒绝选择出最喜欢的食物时,她的老师会坚持让她选择一种。老师“不允许学生偏离规则——一个孩子必须有一个答案——体现了布莱顿对集体的重视。”他写道,“如果学生试图超出既定规则的范围,区别自己和他人的行为,会被老师公开贴上‘不合群’的标签,因为这威胁到了集体的认同感。”才艺表演秀提供了另一个窥探社会阶层的窗口。在杜鲁门学校,表演持续了几个小时,舞台上有数十个孩子,其中一些明显是他们所选技能的初学者。“孩子们被教导,‘你值得有观众’,即使他们准备不足”哈维说。相反,布莱顿的表演者则有着非常不同的期待。“他们做了充足准备,但他们很焦虑,这对他们来说事关重大,”哈维说,“他们不指望能自然而然拥有观众。”在美国,人们被评判和分化的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而这些小场景在此大背景下更为重要。“社会的变化,如教育机构和雇主在评估实践中对“身份”的日益重视,增加了在儿童的社会化中发生类似变化的可能性。”哈维写道。学校是否会继续以原有的方式传递价值观?他们又会如何教导孩子们认知自己在世界上的地位?哈维在杜鲁门私立学校发现了一条隐性的规则,即学校通过有关身份和种族的课程,以及美国精英阶层常用的带有标榜身份色彩的词汇,来让学生感受到自己的特殊性。他说:“这些孩子掌握了源于身份和不平等的语言,并能够用这套语言来塑造自己。”布朗大学社会学助理教授米切拉·穆斯托(Michela Musto)认为,哈维的论文独具特色,因为他直接通过民族志的方法对小学生进行了研究。而通常,研究者是通过访问孩子们的家长或分析他们的成绩来研究这个群体的。 她说:“我们对小学生自身如何在课堂上产生、再现或挑战不平等的情况知之甚少。哈维的文章用一种重要的方法填补了这一空白,有力地说明了小学课堂上的日常互动是如何影响孩子对自己的不同认知。”论文引自:Peter Francis Harvey, “‘Everyone Thinks They’re Special’: How Schools Teach Children Their Social Station,”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vol. 88, no. 3, 2023.
查纳R·施恩伯格(Chana R. Schoenberger)是一名驻纽约的记者。她撰写商业、金融和学术研究方面的文章。
原标题:How Schools Reproduce Social St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