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夏杂谈｜中国历史很长很热闹，但思想史很短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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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很长很热闹，但思想史很短很凄凉

文｜郁夏

有次和朋友聊天，说到中国历史，朋友说，中国没有历史。理由是，中国几乎没什么思想史，只有不断的王朝变换。

我其实是认同他的中国几乎没什么思想史的观点，但不认同把思想史当作全部的中国历史。毕竟，哪怕是王朝更换史，那也是历史。

什么叫思想史呢？简言之，就是哲学发展史。哲学发展史又衍生出真正的文明发展史和科技发展史。

很不幸，这个东西，在这个国度二千多年的发展史上，真的几乎没有。

我们听着华盛顿的名字，联想起的形象仿佛是现代人。

但你听到左宗棠的名字，已经像是古代人了。更别说乾隆、纪晓岚了。事实上，乾隆和华盛顿是同时代人。当然，不仅仅华盛顿。

我们将年代设为晚清以前的影视，一律称为古装片。这样的说法倒也没错。其实自秦至清，中国并没有太大的进步。无论是从思想哲学上，还是从文明科技上。

所谓四大发明，根本没得到多少实质上的应用，并没有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根本性的改变。近代改变世界的那些重大发明，都是西方发明的。

但在很久很久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

在遥远的春秋战国时期，尚有百家争鸣。大家尚能各抒己见，不同的观点，包含对事物的看法，包括对自然的认识，包括对政治的思考，等等，不一而足，观点不一。

在中国历史上，春秋战国是思想和文化最为辉煌灿烂、群星闪烁的时代。这一时期出现了诸子百家彼此诘难，相互争鸣的盛况空前的学术局面，在中国思想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但自从秦朝建立起强大的专制王朝之后，因为皇帝只愿意听自己喜欢听的声音，禁止人们发出他们不喜欢听甚至觉得对他们的统治不利的言论，天下便只剩下同一种声音。真正有思考的声音不见了。秦代焚书坑儒，汉武帝时，推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后来的各帝制王朝基本上沿用了这一做法。尤其是不允许触犯皇权。哪怕是比较开明的宋、辽、金、西夏并存相对比较开明的时期也不例外。

而到明清则到达极致。实行严酷的言论管制，大兴文字狱，这是明清时期许多帝王干过的事。而这段时间欧洲却是处于高速发展时期。中华大地的文明由此落后欧美世界一大截。

在这长达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如果有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观点，往往在刚刚被表达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残酷地压制住了。给发声者带来的只有恐惧和死亡。但凡有人敢与官方论调唱反调，则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甚至祸及亲友。所以中国人的信仰基本上是原始神鬼和君权信仰，二者互相结合。就算外来的佛教信仰，也必须与君权信仰相结合妥协才能获得生存空间。

这样的环境下，自然也不会再有思想哲学上的任何进步。偶有争论，也只是在皇帝愿意听的范围之内。人们的创造力同时也被扼杀了。而这一禁锢就是两千多年。而中国有文字记载的有具体年代可考的历史，事实上也就三千多年，而并非我们日常所说的五千年。然而就在这三千多年里，有两千多年我们的思想史没有获得任何根本性的发展和进步。

在文明发源较早的欧亚北非地区，也有类似中国这种状况的，地理位置相对封闭的，在专制统治期内，其思想和科技发展往往也一样停滞不前。然而在专制受到挑战并被迫收缩权力的地方，思想哲学和科技往往同时获得高速发展。

欧美就是典型的例子。

日本也是一个和中国极为相似的例子。但日本破除专制障碍的时间比中国早，比中国的决心也更大。

中国在民国初期，曾有过一小段思想和科技发展飞速进步的时间，但可惜那段时间太短，宛如桃花一现。

而大部分国家却一直保持了下来。

这或许是一件很悲哀的。

是的，中国不是没有历史。很热闹呢！可惜，只是王朝变换史。而且自秦以后，就很少信史。而这不太靠谱的历史中，还是一部秽史和残酷的杀戮史。所以鲁迅说，翻开历史，他就只看见吃人二字。

中国历史，事实上也就是一部吃人的历史。几乎大部分的王朝更替，都填进去无数人命，只有少数例外。这这些少数的例外中，便夹杂了一些真正的难得的文明——可惜总还是被皇权专制的黑暗之光所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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