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丨野夫：爱情只为成全，不为抵达
半城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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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夫，江湖人称“野哥”。柴静称他“一半像警察，一半像土匪”，然更像一位不怒自威的江湖大哥。他的文字“狞厉”，如《江上的母亲》。人在巨大的历史变迁中，其命运是非常脆弱和渺小的。
野夫是一个洒脱的人，常年在外漂泊，北京、大理、海南等地是他常去的地方，但每到一处都无法呆久，不仅为了寻找灵感和素材，更因为自己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现在，他飘荡至云南，在那里自由生活、写作。
在大理暖洋洋的下午，野夫收起了他骨子里的凛冽，跟我们讲述的，是他的心目中、灵魂里的爱情故事。从《广岛之恋》、《魂断蓝桥》、《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到他所写的《1980年代的爱情》，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侠骨柔情的土家野夫。
《1980年代的爱情》耗时近10年，对野夫而言，它是一种还债式的写作。毕竟有那么一些故事残片，有一些值得回忆的故人。虽然恍若隔世，似乎又弥足珍贵。写下来，算是对往日岁月的答谢。
如同野夫的很多怀旧散文一样，《1980年代的爱情》源自于他对一位女同学的怀念。野夫给今天这个时代的年轻人讲一个老的爱情故事。他平心静气地回忆，娓娓地道来，慢慢地用完美的语言书写了一段遥远的山村往事。
野夫在大理百年大古屋王家大院谈1980年代的爱情
讲述这样一个爱情故事，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当我们谈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野夫在后记中谈起创作初衷时说，“世界上多数人的爱情，都是为了‘抓住’。抓住便是抵达，是爱情的喜宴；仿佛完成神赐的宿命，可以收获今生的美丽。我在这里讲了一个不断拒斥的故事，这是一个近乎残酷的安排，乃因这样的爱不为抵达，却处处都是为了成全。这样的成全如落红春泥，一枝一叶都是人间的怜悯。”
野夫所讲的爱情故事，只为成全不为抵达。他笔下的爱情，是两个人因为爱而将对方越推越远的故事。在野夫看来，那个年代的爱情，似乎比较超越现实，有些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味道。彼此之间爱的取舍，并不太根据物质和家世这些现实条件。当然，那个年代的无奈和牺牲，也与今日不甚相同。那是一个还有各种限制的年代，人的出门是需要介绍信才可能完成的。
大理游学-野夫见面会现场
作为一段爱情故事本身，《1980年代的爱情》是单薄，甚至有些寡淡的，然而野夫却用薄如蝉翼的文本和精妙的叙事语言表现了生命所不能承受的时代之重。对那些清醒的人而言，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是二十世纪后半叶的一块疮疤，是正在走向老去和已然老去的两代人避之尤不及、集体缄默的伤痛。如难消的块垒，似在喉的鱼鲠，每每有人直接触及，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久久无法平静。
无疑，野夫是当代人中的智者和勇者，他用爱情小说温情中带着残酷的方式揭开了自己封尘已久的心伤，为我们展现了一段不忍直视，却又不能忘怀的历史。他的笔触，让那些刺眼的阳光和令人疼痛的时光直达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并长久地在内心散发温度，徘徊震动。
《1980年代的爱情》被拍成了爱情电影，其清新文艺的风格收获了极佳的口碑。娓娓道来的叙事手法，朴实纯美的爱情故事，加上沁人心脾的山水画面，100分钟下来，犹如品味一壶清香绕鼻的茗茶，一洗内心的尘埃。
电影《1980年代的爱情》剧照
文艺作品似乎避不开爱情这个主题，甚至不是以爱情为主题的作品中也要植入爱情。因为爱情是人类生活中无法分割的。要创作一个被人嫉妒的爱情故事，对写作者是一个挑战。
人类一些伟大的作家都在爱情这个问题上，想过怎么创作出一个新的模式。真正的爱情故事需要超越其顾名思义的爱与故事的边界，跳出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藩篱，通过其对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浓缩，而进入到严肃艺术作品的行列。
（一）我将记住你作为爱情遗忘的象征，我将回想这个故事作为遗忘的恐惧。再也没有一条路，可以让我回到原点，我陷入了阴云密布的黑暗森林中。爱情是，插在我背上的一把匕首。
——《广岛之恋》
1957年，法国女演员（埃曼纽尔•莉娃）来到日本广岛拍摄一部宣传和平的电影时，邂逅当地的建筑工程师（冈田英次），两人在短暂时间内忘记各自的有夫之妇、有妇之夫身份，产生忘我恋情。
然而因为广岛这块土地的特殊性，两人在激情相拥时，女演员脑海中总会闪现若干有关战争的残酷画面，建筑工程师也常令她回忆起她在战时于法国小城内韦尔与一名德国占领军的爱情。电影拍摄结束后，被纠缠的女演员感觉自己唯一能做的，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更加投入地把身体交于建筑工程师。
这是20世纪的典型爱情故事，一个关于战争与和平的故事。人们会问，这是一场婚外情，他们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真的可以命名为爱情吗？一对在战争阴影下长大的男女偶然地邂逅，从最初没有爱的、纯粹的身体迷恋到最后难舍难分、泪流满面的离别，是因为他们在彼此的成长经验中找到了共鸣，同病相怜。在她的旅馆，他们仍然是陌生人，她叫他：“Hiroshima（广岛）”，他叫她：“Never（纳维尔）”。此时此刻，一段爱情，已经悄悄沉入两个人的历史，沉入了两个国度的历史之中。
广岛之恋，恋什么？恋战争给人心灵的不灭痕迹，恋以为忘了你但忘不了你的难别离，想走却走不出你包围的沉醉气息。你可能会抱怨爱情，它破坏了生活，浪费了精力，经历了痛苦，所有思维时刻要想着如何对付无休无止的渴望。可是，在苦难的宿命河流中起起伏伏，谁会不紧紧抓住这个救生圈，这个救生圈叫爱情。
（二）
每次和你分别都有些像是永别。
我爱过你，就再也没有爱过别人。我永远也不，那是千真万确的，罗依，永远也不会爱上其他人。
——《魂断蓝桥》
《魂断蓝桥》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回国度假的陆军中尉罗伊在滑铁卢桥上邂逅了舞蹈演员玛拉，两人彼此倾心，爱情迅速升温。就在两人决定结婚之时，罗伊应招回营地，两人被迫分离。由于错过剧团演出，玛拉被开除，只能和好友相依为命。
不久玛拉得知罗伊阵亡的消息，几欲崩溃，备受打击。失去爱情的玛拉感到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为了生存，她和好友不得不沦为妓女。然而命运弄人，就在此时玛拉竟然再次遇到了罗伊。虽然为罗伊的生还兴奋不已，玛拉却因自己的失身陷入痛苦之中。 感到一切难以挽回的玛拉潸然离开，独自来到两人最初相遇的地点——滑铁卢桥上…
为什么那个时代的爱情能如此简单而又执著。男女主人公之间的雨中拥吻镜头是那么经典，比现在动辄床上缠绵的画面要更驻人心。 电影无时无刻不突出罗伊和玛拉对彼此深深的爱慕和忠诚，刻画了一个敢爱敢恨的男人，一个为爱牺牲的女人。既已无颜相守，不如以死放逐。在时光的洪流中，人们早已淡化了爱情浓烈的色彩，只留下些许带着保留的爱意，谁也不肯全情投入，都怕苦了自己，于是我们更加怀念《魂断蓝桥》式浓烈的爱情。
也许有情人终成眷属式的圆满结局更符合我们的期望，但它并不总是真实，且遗忘将会以它恰当的方式很快出现。相反，战火绵延的时空背景、缠绵悱恻的悲剧情节，加上感人至深的情感效应所构成的凄婉爱情传奇，更能使我们屏气凝神。
（三）
我可以爱你，虽然这让我痛不欲生；我可以不爱你，但这样我甚至无法生存。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1968年，布拉格外科手术医生托马斯生活在对女人追逐的快乐中，享受着性的快感。画家萨比娜是托马斯的红颜知己，但在一次去温泉疗养院出诊的过程中，托马斯结识了女招待特蕾莎。不久，特蕾莎只身来到布拉格，二人结婚。托马斯在婚后依然不改与萨比娜或其他女人偷情的恶习，特蕾莎无法忍受托马斯的不忠，深夜出走，却碰上苏联武装入侵捷克。三人先后逃亡至瑞士日内瓦，萨比娜认识了当地大学教授弗兰茨，特蕾莎失去工作终日闷闷不乐，带着小狗卡列宁孤身重返布拉格。在自由与束缚之间，托马斯究竟该会如何选择？
托马斯是圣徒是好色之徒更是思想者。他说，爱情是和一个女人有共眠的欲望。而特蕾莎是一个被人放在涂了树脂的篮子里顺水漂到托马斯身边的孩子。河水汹涌，怎么能把这个放着孩子的篮子往水里放，任它漂呢？有时候所谓命定的东西，就是有不断轮回的剧情，即使枯燥，也要上演。
当一个人还不懂得爱的时候，身边人再好都只是多余。特蕾莎的爱让托马斯从抗拒到接受另一个人进入他的心灵，彼此交换拥有和被拥有，让他懂得爱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责任。这种责任是幸福的，并值得为之放弃自由。生命中的轻和重的调和就是一种爱。
野夫心中的爱情，是渴望纯洁的。世间之爱，父母与子女，男人和女人，朋友甚至陌生人，本无大异。爱就是希望对方好，这个原本显而易见的朴素道理，今天却被处处充斥的叫嚣和哀怨所淹没，人们把私心，控制欲，恐惧感甚至是物欲和爱捆绑在一起。这个时代，一切美好的都被稀释，一切纯真的都被踩踏。人们似乎都羞于谈论爱情，不屑谈论爱情。当我们谈论爱情时，仿佛那只是来自上个世纪的某种遗传性缺陷，而那些具有优质基因的人，完全有资格颐指气使地对此发表高见。他们如此确定，而我们却不该停止怀疑。
每一个时代都是另一个时代的翻版，每一种语言在当下语境中都有着弥新却雷同的意义。年轻一代也许无法对50年代的热忱、60年代的压抑、70年代的窒息、80年代的激情产生共鸣，然而却依旧能够照见自己心底的渴望，那份被90年代后愈演愈烈的物欲所掩埋的最简单、最纯净的心之向往。于是，当我们向着这些渴望前进时，几十年后的我们，就有了自己的、可以向后辈们讲述的故事。
野夫见面会现场回顾
二零一六年五月，在半城读书、群学书院联合组织的第三届后EMBA大理深度游学之旅中，著名作家野夫在大理百年大屋王家大院与我们谈1980年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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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编 慧文丨 美 编 糖糖丨音 乐 糖糖半城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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