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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勋:我有一件比较担忧的事情 | 见字如面

读者人物 2020-09-03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书信,是千百年来人们沟通的重要桥梁,是鸿雁从千里之外传来的情意。书信,将天涯变为咫尺。
在这个寒冬腊月,读者人物推出特别专题「见字如面」,为您推荐《见字如面:最美的中国书信》。
我们在信件库里为您挑选了四封信,每一封信都是一个温柔的世界,动情亦有力量。


席慕蓉说:“蒋勋是我们这个时代踏入艺术门槛的最佳引路人。他为我们开启的,不只是心中的一扇窗,更是文化与历史长河上所有的悲喜真相。时光终将流逝,然而美好的记忆会长存。”


其实,不论身处哪个时代,都需要蒋勋这样的引路人。在现下这样一个快速的社会环境下,我们都需要沉下心来好好阅读,去发现生活的美、去感受孤独,找到自己。


这封信是时任大学老师的蒋勋,写给“大学新鲜人”的一封建议信,也是给我们所有人的建议。


爱所有人之前,必须爱自己

蒋勋写给大学新生 | 朗读者:黄维德


亲爱的大学新鲜人 : 


在我读高中的那一代,当年选择走向人文的人,多少怀着背叛的心情,反抗整个社会价值。我相信我在上大学以前读的小说、文学给了我“回来做自己”的勇气。


我初中念师大附中,当时几乎花所有的时间在阅读《简·爱》《呼啸山庄》这些文学名著,高中时我已读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以及《战争与和平》等作品。


当时家人不给零用钱买课外书,我曾花了三个月时间站在东方出版社,翻阅四大册的《战争与和平》,直到回家吃饭的时间到了,才不舍地在书页折个角,明天继续读下去。那个阅读的经验太快乐了,我体验到作为一个人的完整度,因为我在阅读的是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书。


我觉得上了大学应该拨出很多时间做自我的思考。进了大学以后,我创办诗社、做剧团,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九八四年起,我担任东海大学美术系主任,尝试在体制内做改变。我鼓励学生玩皮影戏、组剧团、朗诵新诗。我们有堂写生课,请来的老师楚戈、席慕蓉都是爱玩的人,他们用写生的名义,把学生带到垦丁、太鲁阁,一走就是一星期,借此,师生们在大自然中写生、对话,我相信学生在这堂课学到的,比一般制式化课堂更多。


我比较担忧的是,现下的消费主义导向,扭曲了大学的价值,有许多大学生连打了三个工,却没有任何生命的追求。我建议大一新鲜人,应该为自己准备好世界文化的重要体系,所以推荐大家选读《圣经》《佛经》《易经》《诗经》和《十三经》。 


我推荐基督教的《圣经》,很多人以为我鼓励信教,其实不是。我初二的时候上教堂,读完整本《圣经》,这对我帮助太大了。《圣经》影响到犹太人、以色列及整个欧美文化,想了解西方文化,若不透过《圣经》只是皮毛。


有些人认为《易经》太难,其实《易经》本来是算命的书,它是教我们卜卦的书,既然很多学生爱玩星座,就不会不喜欢卜卦。读《佛经》,可以挑比较不难的读一读,了解印度的整个文化体系。


我看重经典,但更重要的是,我认为“人文是从人的关心开始”,“分享他人的快乐、分担他人的心事,是最重要的人文素养”。如果没有真正触碰到心事,阅读会流于表面。


我建议你参加社团活动,越多越好。参加社团其实重在接触,并不是在培养专业。我在参加过很多社团后发现,古筝社的人跟佛朗明哥舞蹈社的人、登山社跟社服社的人,就是不一样,连穿着打扮都不同。


社团参加多了,你会发现原来大学里的角色这么丰富、这么复杂。这个时候,你对人性的宽容、对人性的解读就会比较不一样,这等于是进入社会职场前的准备,因为当你进入社会后,根本不能选择你的同事,你是预备接触“未来你可能会碰到的人”。


台湾学生在中学碰到的同学的族群性是比较单一的,上了大学,千万别再单一了。继续单一的话,你将来的人生视野一定是窄的。


我在上大学以前,接触到的全是家住台北的同学,上大学后,才接触到来自埔里、望安的同学,他们打开了我的视野,让我认识不同的阶层、不同的族群。上大学以前,我极少接触客家人,闽南语也一直讲不好,读了大学,我认识不同的族群,只要放长假我都不在台北,背着背包到处跑,这是很快乐的经验,也让自己变得比较健康。


想拓展人文视野,最好的办法是“上山下海”打开你的眼睛。我在担任东海大学美术系主任时,给每一位大一新鲜人的寒假作业是:一个人,不能与他人同行,找任何一个地方住三天,然后写一封信给我。


做这个训练是因为我觉得台湾的孩子太受家庭保护、孤独感不够,一直没机会脱离社会跟家庭,缺乏独自面对自己的能力。假如你一个人面对大海或高山、找个民宿住下来,会有一个沉思的机会。学生给不给我写信,其实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要培养以笔记与自己对话的能力,养成一个跟自己对话的习惯。


如果没办法孤独地面对自己,就没有独自承担事情的能力。


很多人认为大学最重要的一课是“恋爱”,但我觉得最重要的一课是“孤独”。


爱所有的人之前,必须始于爱自己。


只有在孤独里,你会开始爱自己,那个爱完整,你才会扩及爱父母、兄弟姊妹、朋友,最后扩大到爱情。


蒋勋



阅读、参加社团活动、试着感受孤独并学着独立思考,是蒋勋老师送给大学生的建议。但其实无论是在大学还是在社会,这些建议同样适用。


蒋勋老师说:“如果没有办法孤独地面对自己,就没有独自承担事情的能力。”


在众声喧哗的时代里,很多人选择追逐华丽和热闹,停不下的脚步、看不完的娱乐,谁愿意花费时间静静阅读?阅读带给我们的,远远不止你看得到的那些。


书不尽意,余言后续。我们,下期再见。



见字如面

本专题(全四期)由读者人物和果麦文化《见字如面:最美的中国书信》共同推出。四封信,四段故事,以书信的方式为你打开历史,借文字一起阅历世事。



书籍推荐:《见字如面:动人的中国书信》,关正文 著,果麦文化出版。
从综艺《见字如面》三季的信件库中,精选出70封真正打动人心的书信。小家和大国,情爱与生死,那些值得让我们知道的真实的、让人落泪的中国故事。每一封信都是一个温柔的世界,动情亦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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